沧澜城。改革派主政时期，隔三差五的搞点儿事情出来，作为政治中心的王都很是热闹。换成保守派上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作为既得利益集团，他们最反感的就是变革，上位后除了否定改革派的大部分措施外，就没有任何大动作。封建领主时代，王国政府如果不主动找事情干，需要他们干的活儿真心不多。原本忙碌的政府各部门，突然一下子闲了下来。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从国内政治转向了国际。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短时间还看不出来，最少王国的局势没有变得更加糟糕。各方对此还是能够接受的，唯独凯撒四世小日子过的有些憋屈。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保守派什么大事都没干，让他这个国王想抓把柄都没机会。想要重新掌控朝堂，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对一个年轻的国王来说，大权旁落无疑是非常严重的。各种焦虑情绪加身，凯撒四世的精神状态变得非常糟糕，急切的需要发生一件大事，重塑他国王的威严。“陛下，好消息！雪月领传来消息，哈德逊元帅希望您能够召开宫廷会议，邀请王国一众总督共同商议对付兽人帝国。”米切尔伯爵神色激动的说道。作为宫相，他的权力是和国王深度捆绑的。若是凯撒四世被保守派架空，他这个代表王权的宫相，也会跟着丧失在政治上的话语权。焦急的等待了大半年，终于迎来了破局的关键节点。别的事情，保守派都有可能拒绝，唯独对付“兽人帝国”是例外。“发生了什么？”凯撒四世关心的问道。在兽人的问题上，哈德逊早早就表明了立场，必须等王国积攒了足够的家底之后，才会发起全面战争。王国内部的各大势力，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在各方眼中，王国和兽人之间的新一轮战争，将在未来五到十年内爆发。多了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到时候大家的综合实力，正好处于巅峰状态。“陛下，最近一段时间里前线一片太平，兽人没有任何异动的意思。国际上的闹剧虽多，但是对王国造成深远影响的，几乎不存在。国内的情况更不用说，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看不到半点儿浪花。应该是哈德逊元帅有了新的想法，才要求召开宫廷会议的！”米切尔伯爵急忙解释道。最近这些日子，他总结了改革派失败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君臣不密。主导改革的自家国王，在做决策的时候只和王都中的一众大臣商议，忽视了地方上的实力派贵族。从忠诚度来说，王都这些大臣的可靠性确实更高一些，怎奈他们的权力源于王权，看似位高权重，本身的实力却非常有限。反倒是地方支持改革的实权派，才是改革派的真正核心。双方联系的不够紧密，导致改革派力量分散，没有在占据上风的时候把保守派压下去，被人家逆风翻盘。外界只以为宫廷会议上新兴贵族背叛了改革派，实际上双方早就产生了矛盾，只是被隐藏了起来。吃过一次亏之后，米切尔伯爵可不敢再让自家国王随意脑补。万一判断失误，弄巧成拙，后面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告诉哈德逊元帅，召开宫廷会议的事情我答应了，时间就定在一个半月后吧！”凯撒四世想了想说道。甭管哈德逊有什么计划，他都需要找机会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保守派都是一群老头子，只需要维持现状就够了，但他这个国王不一样。若是长时间没有动作，前面积累的政治声望，就慢慢被清零了。……宰相府。一众保守派大佬齐聚一堂，自从收到哈德逊要求召开宫廷会议的消息后，大家的心情就变得忐忑了起来。政治上没有常胜将军。自从改革派失利到现在，王国政坛就宛若死水，这是极其不正常的。新兴贵族认输认的太干脆，连点儿反击手段都没有，直接让这些老家伙怀疑他们在憋大招。哪怕新兴贵族阵营中，还混杂了许多他们的家族子弟，可是从分家那一刻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政治立场。同一家族的不同支脉，在政治上处于对立状态，在亚斯兰特大陆再正常不过了。出于分散风险的考虑，大家族很少孤注一掷，全力押注某一政治集团。“大家不用太过担心，我们这段时间又没有干什么，根本不可能落下把柄。新兴贵族集团我们也派人盯着，他们还在忙着发展领地，没有精力搞串联。或许哈德逊元帅提议召开会议，就是单纯的为了对付兽人帝国！”贝克特公爵一脸淡定的说道。作为新任宰相，他对王国的局势可以说了若指掌。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包括哈德逊在内的一众新兴贵族，都忙着梳理内政。忙活了这么久，肯定不能让前期的努力白费。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发展”都是新兴贵族的第一核心。想要争权夺利，最少也要等他们领地开发的差不多了，才有足够的精力进行折腾。“宰相，你的意思是哈德逊元帅要准备东征，但这个时间未免也太早了一些。王国还没有做好准备，纵使要发起战争，那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现在动手太早了，王国的财力根本无法支撑覆灭兽人帝国，我们必须要劝住他！”军务大臣理查德公爵一脸严肃的说道。正常情况下，他们这帮老家伙已经到了该退隐的时候，就连家族权力都在逐步移交给后辈。拉下脸跳出来夺权，不光是为了家族利益，同时也是对改革派掌权不放心。上了年纪熄灭了热血，但不等于仇恨也没了。事实上，和兽人仇恨最深的恰恰是他们这帮老家伙，现在“复仇”都变成了一种执念。在哈德逊崛起之前，为了阻挡兽人进攻，王国贵族每次都是用命在填。在交战的过程中，他们的长辈、兄弟、儿子、战友……不断倒在血泊中。对每一个阿尔法人来说，活的时间越长，和兽人之间的仇恨就越深。覆灭兽人帝国的机会，这还是王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也是他们生命中的唯一一次。在这种背景下，他们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理查德，你太过紧张了。我们都和哈德逊打过交道，此人可不是贪功冒进之辈。从年少成名到现在，何时见到他吃过大亏啊！去岁王国大丰收，今年的春粮又是丰收，覆灭兽人帝国或许不够，但是打一仗问题却不大。王国除了缺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缺。不过这种局部战争，应该满足不了哈德逊元帅的胃口。从雪月领传出的小道消息，哈德逊元帅想要退隐的心思越来越重，最近正在加强对儿子们的培养。兽人帝国不是王国一口能够吞下的，最乐观的估计我们也要再发起三次大战役，这个过程将持续数十年。估摸哈德逊是想在他退隐前，先把兽人帝国给打残了，留给后辈一片安稳的基业！”祖埃尔侯爵笑呵呵的说道。关于哈德逊想退隐的小道消息，最近一两年时间就没断过。科斯洛家族多次出来辟谣，结果越是进行辟谣，相信的人就越多。都是讯息不对等惹得祸，外界眼中哈德逊早就圣域二阶，此刻需要和大陆上一众巅峰强者竞争更进一步的机会。在他们这帮风烛残年的老家伙看来，和寿元再次翻倍相比，世俗权力真心不算什么。不对等的认知让各方都很安分，唯恐事情搞多了，哈德逊提前撂挑子。其他问题，一切等覆灭兽人帝国之后再说。……外界风波四起，作为引发这一切的主人公，哈德逊却和没事人一样。最近这半年，无论是王国，还是雪月领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果有人统计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阿尔法王国的对外贸易居然出现了顺差。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就是战马出口。短短半年时间里，阿尔法王国就向大陆各国出口了四万匹战马，其中雪月领占据了三分之一。事实上，这个速度已经算是慢的。若非中大陆三国政府太穷，翻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自给自足的封建领主经济模式下，进出口贸易额本就不大，出口突然猛增很容易就实现了顺差。金币从持续流出转为流入，对王国的经济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利好。原本萧条的百业，出现了复苏的迹象，民间经济开始缓慢恢复。变化最大的还是近东的一众贵族领主，作为卖马的主力军，大家手头多了一笔现金流，日子好过了不少。受哈德逊的影响，王国的一众领主都学会了捆绑销售，领地中滞销的产品直接给添加进去。不想买没有关系，就是单独采购战马的价格，要上浮那么一丢丢。在供求关系不对等的时代，这些无理要求，自然被买家给采纳了。骑兵不是一天能够练出来的，早一天拿到战马，就能够早一天练出精锐来。经济困难，不是放弃发展军备的理由。或许是受阿尔法王国的影响，五国联盟内部奉行的原则是：越穷越要发展军事力量。或是被动，或是主动，中大陆三国和莫西公国也追随阿尔法王国的步伐，在穷兵黩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对错暂时无法一言而定，四国的军事实力确实进入了上行通道。乱世之中，军队就是安全感。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够睡个安稳觉。作为受益者，雪月领去年的经济数据非常亮眼。财政赤字依然不可避免，但亏空的数额较之前年，已经收窄了百分之十八。巨额赤字的巅峰期过去，往后的每一年，财政赤字都会下降。按照政务部的预测，未来五到八年之内，领地有望实现收支平衡。前提条件是：不发生战争，没有遭遇大的天灾人祸。主要还是哈德逊对领地的规划太费钱，光前期投入的基础设施建设费用，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幸好新城建设，没有提上日程，不然财政收支平衡遥遥无期。新月港的发展虽然不错，可地理位置还是太过偏安一隅，充当行政中心的话，很难有效辐射整座领地。哈德逊的封地分为山地领和雪月领两大块，现在还是两座领地并重，可未来明显是雪月领更有发展前景。重新选择一地筑城，建立新的行政中心，只是时间问题。考虑到覆灭兽人之后，雪月领的疆域会进一步扩大，建造新城的计划暂时被搁置下来。不过规划的面积却丝毫不小，规格都是比照着王都进行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哈德逊在给手下人画饼。蛋糕做得越大，分到碗里的才可能越多。为了避免手下过早的被享乐主义毒害，竖立一个宏大的目标，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想想也是好笑，因为发展顺利的缘故，哈德逊每隔几年都必须重新给大家画一次饼。同样也是源于前面目标不断实现的缘故，哈老爷画出去的饼，在大家的心目中一直很香。“王国和法兰克人、伊利比亚人的谈判，马上就要结束了。从搜集的情报来看，三国达成妥协只是时间问题。初步可以确定下半年开始，王国的战马就能够进入南大陆。市场供求关系越发悬殊，接下来的战马价格，势必回有一波上涨。今年领地的战马出口份额，暂时定在三万五千匹。上半年出口一万匹即可，剩下的都放到下半年。”哈德逊合上报表说道。战马不同于其他资产，持有成本那是相当的高。去年下半年卖马最积极的就是小贵族，手中多余的战马几乎是全部清仓出尽。敢持有大量战马观望的，都是家底比较厚实的贵族。不过这种捂盘惜售，只能偶尔玩儿一次。每年都会有新的战马成年，市场终归有饱和的一天。战马三岁即可进入军中服役，在大家都在扩产的时代，巨额利润的时间不会太长。当然，价格再怎么疯狂内卷，也不至于亏本。贵族掌控生产的时代，市场出现剧烈波动后，大家还可以串联起来抱团托市。王国出口的战马，清一色都是公马。各国想要自繁自养，只能靠本土品种。目前市面的优质战马，都是野马和魔兽的混血儿。在繁殖技术上，拥有战马数量最多的阿尔法王国，还是很有优势的。“公爵，我们已经签订的订单，就超过了这个数字。如果突然违约的话，怕是会影响您的声誉!”鲁道夫小声提醒道。垄断的生意太好做了，在供不应求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订单。去年交易的战马偏少，不是因为订单数量少，而是战马运输不便。大部分货船都没有运输战马的能力，必须要进行升级改造，严重制约了运输速度。许多客户下了订单，受限于运力，还没有来得及把战马拉走，交易时间被推迟到了今年。“超过限额的话，那就按照订单数走！”哈德逊点了点头说道。出来混，靠的就是信誉。既然签订了合同，那就必须履约。些许的利益，还不值得他违约。纵使市场价立即翻上几倍，哈德逊依旧会选择按合同办事，这是他在大陆上立足的根本。……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了宫廷会议召开的时间。沉寂了许久的凯撒四世，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是面容上似乎苍老了五岁。国王的状态不佳，直接影响到了一众总督的情绪。王子还在吃奶，万一凯撒四世发生点儿变故，王国的政坛又要掀起轩然大波。对覆灭兽人帝国的战略计划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隐患。保守派的一众大臣最是尴尬，面对群臣近乎质问的目光，他们只感觉冤枉。夺权归夺取，他们可不是啥乱臣贼子。执掌政府之后，就没有给国王添过麻烦。为了让凯撒四世安心养病，一般的小事他们都自行处理了，完全不敢劳烦国王费心。恰好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王国就没有发生过大事。“陛下，您这是？”哈德逊关心的问道。哪怕凯撒四世搞出了不少闹剧，依旧不能否认这是一位好国王。登上王位这十几年里，凯撒四世也为王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无论是支持他主导的军事改革、农业改革，还是战争时期坐镇后方，为前线大军筹集粮草，凯撒四世干的都不错。尤其是战争期间，为了筹集更多的战略物资，这位可是真的按配额执行。平常时期偶尔会闹乱子，可架不住这位能够听劝，只要群臣一起反对他就会放弃。并且同样的错误，他基本只会犯一次。最关键的是在他手下干活安心！虽然不能保证干的舒心，起码这位没什么杀性，在位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借口处决过大臣。最严重的后果，也仅仅只是把人赶回家。一国之君能够做到这份儿上，那就已经合格了。效果非常明显，甭管改革派和保守派当初打得多凶，都没有想把他从王位上拉下来。“最近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问题，让元帅操心了！”凯撒四世笑呵呵的说道。没有控诉，没有吐槽，更没有指桑骂槐。看得出来，凯撒四世变得越发成熟起来，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王室的实力不弱，有效保障了他的人身安全和话语权。保守派政府的架空行为确实存在，但人家干的足够隐晦，执政期间完全按程序走。鸡毛蒜皮的小事，政府完全有权力独自处理。没有请示他这个国王，纯粹是王国没有大事发生。硬要说大事，那就是外交上和法兰克人、伊利比亚人的谈判。然而这次谈判正处于秘密阶段，尚未到最后裁决的时候，往后拖一拖也是合理的。抓不到保守派的把柄，无故发起攻讦，只会拉低自己的逼格。“陛下，请多保重身体，王国离不开您！”寒暄结束，哈德逊突然画风一转，看向群臣说道：“诸位无需疑惑，今天邀请大家过来，就是商议如何对付兽人的。最近大陆局势风起云涌，我们的宿敌兽人帝国，也掀起了改革运动。别的国家怎么改革，我们可以不理会，但兽人的改革必须要失败！在这种背景下，我们之前的应对方案，就显得太过单薄。相比十几年前，王国实际控制的疆域面积增加一倍有余，边界线更是一再向前推进。这是好事，同样也是坏事。广阔的疆域为王国提供了不断向前发展的基础，同样也限制着王国的对外扩张。坦率的说，在上一次和兽人交战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王国后勤上的后继无力。现在边界线又向前推进了八百里，往后两国交战，我们需要承受的后勤压力还会进一步增加。显然，这是不可取的。王国的目标是覆灭兽人帝国，不是击败兽人帝国，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先解决后勤的难题。经过一系列的研究之后，我从王国原来的战略布局上找到了灵感。既然我们可以在前线囤积物资，那么为何我们不能在前线直接生产战略物资呢？北疆、近东、雪月湖畔，这些广袤的土地上，拥有足够的资源。我们可以在当地开矿、冶炼钢铁、锻造兵甲，也可以在当地屯田生产粮食、布匹。一旦完成了对这些地区的开发，我们的后勤运输线，能够直接缩短大半的路程。再次和兽人帝国爆发大战，我们后勤能够支撑的攻击范围，势必会大大增加！”话刚说完，大殿内就沸腾了起来。谁都知道把这些地方开发出来的好处，可问题是短时间内，真心办不到啊！“元帅，我们已经尽力在发展领地，可终归还是力有不及！”道格伯爵的话，道尽了新兴贵族们的委屈。领地发展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投入，缺少这些硬核的东西，光靠努力肯定不行。“伯爵阁下，按照正常的发展速度，肯定做不到。可王国是一个整体，只要大家团结起来，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个人的想法是：北疆、近东、雪月湖的领主提供土地和部分劳动力；王国中南部的贵族提供技术、劳动力、设备，共同完成这一计划。以军工、农业生产为先，生产出来的物资除满足自身所需外，全部囤积起来作为向兽人开战的战略物资储备。战后大家可以自行带着人员设备撤离，王国根据大家各自的贡献，把这些一并核算成军功。”哈德逊耐心的解释道。越是忽悠，就越要表现的大公无私。稍微了解各省发展情况的就知道，一旦进行产业转移，基础设施较为完善的雪月领就是承接的主力。在这种背景下提出，生产出来的物资，都是用来和兽人干仗的，一下子把自己摘了出去。看似战争结束后，大家还可以把自己的人和设备撤走，可老旧的设备有必要搬迁么？低价甩卖给地方领主，几乎是唯一的选择。外来人员离开了，可本地的工人却留了下来。注入一笔资金，产业立即就活了过来。洞悉哈德逊的算计不难，可问题是大家动心了。战争是最大的吞金兽，一旦战火点燃，大家就要出人、出钱、出物资。考虑到沉重的后勤压力，直接把产业搬过去，在经济上反而要节省一些。最少抽调的劳役数量会大幅度减少，战争对领地农业生产的破坏，也会被压制到最低。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始权衡利弊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宫廷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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