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在威慑。
随着欧阳队长与魏卫的对话，周围的队员们，忽然一下心里雪亮。
除了叶飞飞，她还在琢磨：“艺术品是啥？”
这些队员们，甚至包括了欧阳队长，都是从看到了那间修道院开始，就心里藏着一个问题，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也没有合适的心情，来询问魏卫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那便是他在捣毁了这个祭祀点时，最后留下的那件“艺术品”。
这是一种让人很难理解，甚至恐慌的行为。
但如果真像魏卫所说，祭祀点不仅只这一个，那么哪怕魏卫孤身一人捣毁了这個祭祀点，对整个暗中进行的“血肉蔷薇”计划仍然影响不大，其他的祭祀点仍然在正常的运作。
甚至，有可能因为一个祭祀点被拔除，另外几个祭祀点的“工作量”，反而增加了。
预防都很难。
血肉蔷薇的核心是生命恶魔，外围狩猎的，却是各种不同的类型。
他们有着不同的能力与狩猎手段，即便想提醒普通人小心，那也没什么效果。
所以，魏卫其实是在用将这个生命祭祀被做成“艺术品”的方式，来向其他人进行威慑？
……一种不走寻常路的，特别的，威慑！
本来，感觉他这个行为，让人恐慌，心里担忧，但现在……
……还是有点恐慌。
……
而迎着众人的目光，魏卫的表情很坦然。
每一件艺术品的创作都是有初衷的，自己当然也有。
那些超凡者隐藏在暗中，想要找到他们，非常的困难，就连叶飞飞也很难指望了。
毕竟她第一个都是蒙的……
……想着，魏卫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抬头，目光肯定的看向了欧阳队长。
“虽然这个做法挺疯狂，但其实也不用这么自责……”
欧阳队长心疼的看了魏卫一眼，脸上倒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转向了小林。
“你对这件事进行一下分析。”
“如果小魏的直觉是真的，现在废铁城受到的威胁有多大？”
“……”
“要看他们具体什么目的……”
小林哥闻言，立刻道：“找到了那处祭祀点后，我们也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勘探，从现在遗留的些许骸骨，以及他们的交易记录来看，这一处小小的祭祀点，已经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差不多三十条活生生的人命，送进了恶魔的祭祀，实际数量有可能比我们想的还多。”
“毕竟，他们也在随时清理着痕迹。”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而如果同样的祭祀点还有其他几个，是在把一桩大型祭祀，拆分了进行的话，那么，这些人需要的祭品数量，很有可能达到……第三层次？”
“……”
“第三层次？”
这个数字说的众人心里，都忍不住扑通跳了一声。
相比起废铁城的百万人口级别，这自然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但在精神壁垒内部，这已经是骇人的大事件。
如此疯狂的祭祀，正常来说，只有在无法无天的荒野上，才会见到。
虽然各种恶魔典藉中的祭祀仪式与祭品需求，各不相同，但大体上却有着一致的层次：
第一层次，也就是最简单的层次。
或许只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的灵魂，交给恶魔。
第二层次，便往往破了两位数，其中最常用而恶魔也最喜欢的数字为13。
这样的献祭如果发生在了城市里，就是一桩骇人的大案了。
而第三层次，则往往需要数百人，最为恶魔喜欢的数字为666。
到了这种层次，就已经是足以惊动基金会高层，派下专业人员来解决的大事件。
同样的，在废铁城有治安官驻扎的情况下，如果被人在眼皮子底下举行了这种大型的祭祀，那便是严重渎职，别说安安稳稳的退休了，甚至有可能被整体开除，或是因为重大的过失而被追责。
大家一起被关进实验室里，检测是不是和这些祭祀人员暗中勾结都是有可能的。
可更关键的是，现在这种祭祀已经开始。
但他们却只知道，有可能有这么一件可怕的祭祀在进行……
……其他的，一无所知。
……
“啪！”
正在众人心慌之际，忽然欧阳队长用力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他沉着脸，继续道：“那如果想要将他们找出来，差不多需要多长时间？”
小林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道：“很难。”
他叹了口气，道：“以前的废铁城，就是一个拾荒者聚集地，现在虽然纳入了精神壁垒计划，有了行政厅、警卫厅，还有巡城队驻扎，但是，某些方面，却比以前更加的混乱了。”
“废铁城号称有百万人口，但实际人数远远不止。”
“就在城市的边缘，有着太多三不管地带，城市里的落魄者，城外荒野上进来的人，全都聚集在那里，他们是荒野与废铁城的缓冲，行政厅对他们也是放纵态度，这些人名义上也属于废铁城，生活在精神壁垒最为薄弱的地带，但里面却有着大量没有身份的人……”
“而废铁城里面隐藏的超凡者……”
“身边荒野与精神壁垒的交界，我们这里的超凡者，尤其是低阶超凡者比例非常的高，精神壁垒可以隔绝高阶超凡者与恶魔信徒，但低阶超凡者却几乎不会引起精神壁垒的反应。”
“之前我曾经与警卫厅配合，做过一个数据调查。”
“我认为，这里的低阶超凡者与普通人的比例，几乎达到了千分之一。”
“而在这庞大数量里，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在为那个神秘组织狩猎，也是极为可怕的。”
“被拆分的祭祀使得精神壁垒难以生出感应，混乱的秩序又使得他们寻找祭品极为方便。”
“……”
众人听着，都忍不住心脏嘭嘭直跳。
若真是废铁城里的大量低阶超凡者都疯了，四处疯狂捕猎，为血肉蔷薇准备祭品。
那怎么阻止？
可以说，每一天的受害者，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毕竟，所谓的低阶，只是针对他们而言，而面对普通人，掌握了恶魔力量的超凡者，本身就是恶魔，对于他们来说，诱惑一个人，甚至同时诱惑及控制几个，太容易了……
这件事情的可怕，就在于越分析越心惊。
要么魏卫的直觉与猜测，根本就是假的，这小子疯了。
但若是真的，那就说明，这个城市里，已经出现了无数个更疯狂的人……
“既然这样……”
无数惊疑的眼神里，欧阳队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皱紧眉头，发布了一条命令：
“小林，今天的新闻不要封锁了，发出去。”
“尤其是那件……艺术品！”
“……”
“真发出去？”
听了欧阳队长的话，小林与lucky姐等人，都忽然吃了一惊。
今天是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修道院，去的时候，便看到了那里惨不忍睹的场面。在平时，他们就有着负责“科普”，以免引起大众恐慌的责任，而这一次，更是因为他们到的早，及时封锁了消息，以致于现在整个废铁城几乎完全没有媒体报道这件事，算是很成功了。
但如今，欧阳队长却忽然开口，要放出去？
虽然在这一刻，他们也都猜到了魏卫内心里的想法，但还是觉得很吃惊。
鬼知道那样血腥的场面在废铁城里，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倒是魏卫，忽然听到了欧阳队长这么说，心里一时升起了些意外的惊喜。
这是自己第一次展现艺术气质。
但是，消息直接被封锁掉，却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被封锁的结果就是，自己的艺术确实有人欣赏了，但全都是自己人……
该欣赏的，一个也没欣赏到。
按理说自己是不会主动提出这一点的，他也知道，有些时候别人的脑回路跟自己会不太一样，自己一直对别人抱着很大的耐性去理解他们，毕竟做人都需要一颗包容的心嘛……
但没想到，欧阳队长，居然会在这时支持了自己一把。
“没时间跟他们耗了。”
欧阳队长叹了口气：“无论小魏的直觉是不是准确，我们都要做这个决定。”
“把这个消息发出去，能震慑到一个是一个，哪怕能多救下一个人，也是好的。”
一口气说到了这里，长长的呼了口气。
“我确实是一个挺怕麻烦的人。”
在周围人有些诧异乃至惊奇的眼神里，他笑了笑，道：“我宁愿每天都浪费着渡过，但这不代表出了事情后我仍然可以视而不见，我不喜欢找事，但事情找上门来也不能躲啊……”
“这样的献祭出现在了精神壁垒里面，甚至最后还成功了的话……”
“我们可能连他妈退休金都别想要了。”
“……”
众人听着，已是极为惊讶，但面面相觑，还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而魏卫在这时，眼睛已经不由得发亮。
隔着长桌，他与欧阳队长的目光交织，强忍着内心里的激动，轻轻点了下头。
哪个艺术家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看到呢？
尤其是，刚刚晋升到了猩红导师阶段的魏卫，心里本来就有一种非常清晰的直觉。
艺术品，不是做出来满足自己就够的。
艺术品，一定要真的被人看到，被人熟知，才能展现自己的价值……
……或许直到那时，自己才能明白，触及心灵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