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恢复双更)
“嫌疑人姓程,程勇,外号二狗,无业,社会游荡人员,平时生活来源于偷鸡摸狗,是个惯偷,有吸食迷幻药品的嗜好……”
“事发当天,程勇吸食了不少迷幻药品,头脑变得昏昏沉沉,路过杨陵机械厂门口,将停在路边的一辆华晨X7的豪车车门撬开,然后开车离开,因为迷幻药品的副作用,车速极快,在南北大道的路口闯红灯,把正在过人行道的江西民当场撞倒,事后,不顾伤者开车逃逸……”
“几个小时,药力消失,程勇方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悔不当初,心生愧疚,犹豫了一两个小时,这才来到了治安局自首……”
“肇事车辆被他遗弃在了一个乡村机耕道上,已经有工作人员前往检查,也通知了车辆原本的主人……”
以上,就是周大龙关于车祸给江衍的交待。
车祸的前因后果,中间过程讲得明明白白白,逻辑自洽,从纸面上你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因为肇事者是无业游民,没钱赔偿,那辆车买有保险,保险公司会做出一定的赔偿,不过,钱也不多,也就几万块。
周大龙让江衍放心,偷车加肇事,致人死亡,情节极其恶劣,那个程勇多半要被判刑,要在牢狱里待上好几年。
放心?
江衍并不放心。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然而,并不代表这就是真相。
不过,他并未拍桌子摔板凳地和周大龙争执吵闹,也没有质询疑点,而是非常顺从地在周大龙递给他的知情书上签了字。
看到江衍签了字,周大龙松了一口气。
这代表着江衍认可治安局有关车祸事件的认定,书面上盖了章,日后,若是反悔闹将起来,也就师出无名。
那时候,完全可以把对方当无赖处理。
小年轻,还是不成熟啊!
世界并不像课堂上所学的知识说的那样,它的运转另有方式。
不过,在周大龙看来,像江衍这样糊里糊涂也比较好,至少,还有几万块钱殉葬费,若他真的闹将起来,不依不饶,后面的事情还很难说,听说他是死者唯一的亲人,真闹大了,说不定江家会绝户。
在清河县,有些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签了字之后,江衍沉默地走出了治安局的事务大厅。
他之所以签字,也就代表这件事不会再走官面和白道解决,而是走上了私人恩怨的途径,如果真的要走官面,他肯定会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来,现在,他是治安厅第九局的正式员工,有着警衔,高级警长,远比周大龙的职位高。
周大龙不过是高级警卫。
警卫,警长,督察,警司……
每一层又有三级,比如警卫,就分警卫助理,警卫,高级警卫,以此类推,其他警衔也是如此。
清河县治安局的局长挂的也不过是督察的警衔。
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周大龙决计不敢敷衍,局里管交通的督察助理多半也会出来给江衍一个交代。
不过,没必要。
他本来也不想走官面。
若是一切公平处理,法律规章如何判定,江衍也可以接受,
但是,若是要玩阴的,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那么,就别怪他掀桌子了。
……
拘留室内,程勇坐在床铺上,面前是热腾腾的饭食,有卤猪蹄,酱牛肉,还有一小瓶老白干。
被羁押的嫌疑人按道理是享受不了这类美食的。
规矩如此。
可惜,规矩这玩意也是因人而异。
就像周大龙说的那样,程勇只是社会上的一个无业游民,没关系,没背景,像一条蛆虫在社会的泥潭中打滚挣扎,活一天算一天。
似乎不为任何人所需要!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每个人只要存在于世都有价值,哪怕他是一条蛆虫,也会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主要看你会不会使用。
拘留!
坐牢!
对程勇来说,都是小意思!
像这类肇事逃逸的案件,哪怕是判刑,服刑也会在清河县境内,官面上的话来说,当地服刑可以减少行政公务开销,不至于浪费纳税人的税金,其实,这样做方便有钱人,他们可以进行很多操作,很多匪夷所思的骚操作。
要知道,清河县的监狱是承包给私人防护公司管理的。
监狱外包这样的操作,同样是出于减少公务开支的需求。
节约倒是节约了,问题自然也会出现,对某些人来说,判刑坐牢无非是换一间大屋享受,甚至,还能自由进出。
所以,坐牢什么的,程勇是不在乎的。
酒足饭饱之后,程勇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他揉了揉肚子,艰难地下了床,来到了铁栏杆前,用力拍打栏杆,大声吼道。
“阿SIR,来收拾……”
拘留室的外面有着一个办公区,有差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他们负责看守羁押的这些嫌疑人,彼此隔着铁栏杆相距不过四五米。
此时,正有一个差人翘着二郎腿对着电脑刷剧,看得入神,大概是看的喜剧,时不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即便如此,四五米的距离,又没有戴耳机,他不可能听不到程勇的喊叫。
然而,程勇喊得起劲,他却置若罔闻。
仍然前仰后合地大笑着,瞄都没有瞄这边一眼。
什么情况?
程勇更加用力地拍打栏杆,提高了声音。
刷剧的差人抬起了头,向这边望了一眼。
程勇提着的心落下来,他向那差人招手。
“大佬,我吃完了,麻烦你收拾一下……”
然而,那差人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刷剧,就像站在拘留室里面向他不停挥手喊叫的程勇不存在一样。
见鬼了!
程勇面色惨白,牙齿上下交击,咯咯作响。
“别嚎了,他听不见!”
身后,有人说话。
程勇不敢回头,双手狠狠地抓住栏杆,用力摇晃,想要拉开一个足够自己钻过去的缝隙,然而,他做不到。
“救命啊!”
他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我都说了别嚎,没人能听见,也没人会看见……”
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救命啊!”
程勇张着嘴,无声地哀嚎。
下一刻,他顺着栏杆滑落,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