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确铮一夜都没有睡,在林子里摔倒之后,他就明白自己的右肩脱臼了,白天在竹林里右臂被竹子撞到的疼痛未消,这一下简直是雪上加霜,可时间已是深夜,他把廖灿星送回石榴家睡下,时间已是深夜,他有想过连夜赶回城里,可是赶回去卫生院也不开门,只好回屋,“三剑客”的房间只有一张竹床,面积很大,贺础安和胡承荫已经回来了,左右各占一头,看到他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陈确铮同学,被美女追求的滋味如何呀?”
“狐狸,你有这个闲工夫问我,楚青恬已经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是好朋友!”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我跟贺础安也是她的好朋友啊,是不是,贺老师?”
“确铮,你给狐狸一点信心嘛!也是可以从好朋友做起啊!”
“就是,仗着自己有女生追,就在这儿说风凉话!”
“结果怎么样?答应小灿星了?”
贺础安和胡承荫两人凑近陈确铮,双手拄着下巴,一脸期待。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讲闲话?”
“我们这是关心你!”
“小灿星多好!以后考上联大就是咱们的师妹了,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人家!”
“对呀,我看你还一路背着人家舍不得放下!”
“‘小灿星’,‘小灿星’,跟人家什么关系就叫人家‘小灿星’?”
“绪衡总是这么叫,我就跟着叫了,怎么了,你不愿意?”
“这还没听出来吗?吃醋了这是!”
“这么晚了,你们都不困吗?睡觉!”
“看来这是被我给说中喽!睡觉睡觉,就不知道有的人睡不睡得着喽!”
胡承荫跟贺础安沉沉睡去,胡承荫鼾声响亮,贺础安呼吸绵密,两相和鸣,伴着陈确铮看着窗外的天从漆黑到墨蓝再到鱼肚白。
陈确铮右手不能使力,用左手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可竹床的吱嘎声听起来分外刺耳。
“你起这么早干嘛?”贺础安半梦半醒地问道。
“没事,你接着睡!”
“你嘴唇好白,脸上怎么这么多汗?”贺础安彻底清醒了。
“我胳膊昨天可能扭到了,准备回城去卫生院看看。”
贺础安伸脚踹了踹胡承荫的肩膀。
“大早上的干嘛呀这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快起来,赶紧送确铮去医院!”
胡承荫一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谁要去医院?”
天刚蒙蒙亮,沿途一辆车都没有,除了田地里的农人和天上偶然飞过的飞鸟,一切都那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胡承荫心急,一个人走在前面,还不时地回头喊:
“你们走快点儿啊!”
贺础安和陈确铮并排走在后面,相视一笑。
“小灿星对你的一片心意,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我不问,我只想告诉你,不管跟不跟人家好,千万别辜负了人家,还有就是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来不来就成了娘家人了,你是哪一头的啊!”
“我当然是娘家人了,她叫绪衡‘姐姐’,我自然就是她姐夫啊!”
陈确铮微微一笑,贺础安突然想起什么来:
“对了,绪衡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告诉你。她说,联大是什么地方,是全国各地英才荟萃的地方,现在小灿星没见过市面,遇见一个你就千好万好了,等她考上了联大,她的同班同学里会有多少青年才俊?以她的条件,追求者恐怕要大排长龙了,你若是现在不把握住机会,有你哭的时候。”
陈确铮不知道在想什么,贺础安说完,他眉毛一挑。
“完了?”
“完了。”
“你这个姐夫当得真称职,我脑海里都有她的语气和神情了。”
“哎,你这个人,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都不着急的吗?”
“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你敢说你对小灿星没意思?没意思你跳南湖救她?没意思你给她挡竹子?”
“贺老师,你着急的样子真有意思。”
“你少给我来这套,说什么自己不是好男友,说是怕耽误了人家,究竟要干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大到连恋爱都谈不得?你跟我说句真话!”
陈确铮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贺础安的声音很高,两人的争吵被胡承荫听到了,他往回跑到两人跟前。
“你俩这怎么还吵起来了呢?说来听听,我给评评理!”
“没什么,贺老师责怪我不小心,怎么会扭到了胳膊。”陈确铮低声回了一句,贺础安也气呼呼地没接话。
胡承荫察觉到两人争吵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却也没继续追问,转身继续往前走,三人就这么默默地穿过东门进了城,再往北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卫生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医生接待了他们。
“哪里不舒服?”
“胳膊扭到了。”
老医生用手在陈确铮的肩膀上捏了几下,陈确铮的眉头突然紧皱起来。
“疼吗?”
陈确铮点了点头。
“当然疼啊,肩膀都凹进去了。你肩膀脱臼了。”
“脱臼了”贺础安跟胡承荫异口同声。
贺础安和胡承荫的惊讶跟医患两人的淡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什么时候伤的?”
“昨天晚上。”
老医生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脱臼过,我妈说我当时叫得跟杀猪似的,你怎么一声不吭啊?脱臼时间久了不接回去,胳膊会废掉的!”
胡承荫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贺础安把他按在椅子上。
“狐狸,别说了,废了就废了,他死不了的。”
胡承荫眼睛瞪得老大,看看一脸气的贺础安,再看看苦笑的陈确铮。
“看来你是真把贺老师惹到了。”
“三剑客”突然意识到,他们说话的时候,老医生一直坐在对面看他们。
“说完了?说完了躺下吧。”
陈确铮乖乖地在靠墙的病床上躺下。老中医抓着他的右手臂晃了晃,小幅度地转了转,然后脱了右脚的鞋子。
胡承荫和贺础安不知这操作是何意思。
“这怎么还脱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