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迁一下跪在地上叩头道:“大人,承蒙您信赖,小人愿意为您分忧,但奖赏就不必了。”
“好,痛快。不过奖赏还是要的,到时我一文钱都不会差你的。不过要等到成矿以后炼出金银来才能赏你,否则我也是拿不出那么多金银来。”
杨林看着孙伯迁哈哈一笑,继续道:“孙主事不要总是动不动的就下跪叩头,我是晚辈承受不起如此大礼。若是以后还是如此,我可要生气罚你了。快请站起来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是、是、是,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请对小人直言便是。”孙伯迁站起身道。
杨林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昨晚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自称土地的白须老者,他告诉我镇江附近有金矿,叆阳附近有银矿。叆阳的银矿规模不大,但是数量多,埋的浅。孙主事,你是行家,这事就得拜托你了。”
孙伯迁擦了一下头上的汗道:“大人有神人指点,小人相信一定会找到银矿。”
“孙主事,你别的地方不用去,就在叆阳附近找银矿。我知道你早年丧妻,后又续弦,现有子女四人。其中长子孙广是你亡妻所生,因性格懦弱不善言辞,你素来不喜。你此去寻矿要有些时日不在家,不如就让你的妻儿都来我营中暂住,也免得他们自己生火做饭大费周章。”
“如此甚好,那就叨扰大人了。”孙伯迁暗中哀叹,杨林能说出这些事,就证明自己被详细调查过。而且以此扣押自己的妻儿为人质。
“孙主事,私探矿藏是大罪。但是你尽管放心,若有差池,我承担全责。与你无关!”杨林语气坚决的道:“找矿之事宜早不宜迟,而且时间不能拖得太久,最好在年底前把这事办妥。免得夜长梦多!”
“是。小人这就收拾行装,另外还要带两名有经验的随从一同寻矿。”孙伯迁现在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不过一介小吏,一无背景二无钱财。他若是不答应杨林去寻矿,那么全家能否活命都难说。
杨林仿佛看透了孙伯迁的心思一般,道:“孙主事,现在建虏猖狂悖逆,辽东今后恐怕要永无宁日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全辽都有陷入敌手的可能。朝廷虽会不断用兵,但也是鞭长莫及。到那时,谁会顾上我们这些小人物?所以孙主事你只要尽心做事,则一切平安。”
杨林这话的意思就是辽东今后要大乱,朝廷没精力会管我们。但你也别想耍花样,否则我就把你干掉。
“是,小人明白。请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找矿。”孙伯迁躬身回道。
“孙主事,不管你骂我也好还是恨我也罢,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这么做。我留下刘万山刘队官和二十名官兵护你找矿。如有任何事情,你尽可叫他们禀报给我。为了咱们自己和辽东百姓,拜托了!”杨林躬身向孙伯迁长长一揖。
“大人如此就折煞小人了。寻矿是小人份内之事,请大人尽可放心!”孙伯迁急忙躬身回礼。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久留了。告辞!”杨林说罢翻身上马动身回叆阳。
杨林说什么梦到白胡子老头告诉他有矿,那就是一个用来唬人的由头。他是在郑昌珉背叛之后,才想起来镇江和叆阳一带是有金矿和银矿的。尤其是叆阳下辖的凤凰城采金史,可以追溯到辽代。
金银矿的深度大多都在地下一二百丈,换算成后世的深度大概在三百米到五百米之间。矿床大的长百余里,宽十余里;小的长几十步,宽几步。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能把矿洞挖掘到二三十丈深就已经是极限了。即便这样,挖出来的金银也是巨额财富。
杨林自诩不是贪财的人,但是为了有对抗后金的本钱,他只能想方设法的去找矿。至于什么搞发明、搞创造积累财富的法子,别说自己不会,就是会也没有开矿来钱快啊。
他因此查阅了叆阳所有吏员的档案,一下子就看中了孙伯迁。他又让熊大海和吴小七他们出去打听了一番,在了解了对方一些情况后才率人来到铁矿所。一来是看看能否自己铸炮;二来则是为了让孙伯迁找矿。
“大人,这个孙伯迁能可靠吗?我们是不是应该谨慎一些?”徐晋打马追上杨林问道。
杨林摇摇头道:“不可靠也得用他。辽东本就是个聚宝盆,要什么有什么。可笑我当初还要去朝鲜找什么金矿,结果害了刘万海他们的性命。对于找矿这事,我是念念不忘、心有不甘啊。就好比一只小猫看见房梁上吊了块肉,一日不吃到嘴里便一日不能罢休。”
“大人,孙伯迁这人看着很老实,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象那个郑昌珉,见谁都是毕恭毕敬的。结果却在背后给了咱们一刀。”
杨林闻言长叹一声,道:“但是我们太需要银子来置办军备了。没有银子,将士们的军心就会不稳。打起仗来就不会尽力,这就是一切的根本。建虏现在大势已成,日后必成我朝心腹大患,而夺取全辽则是他们的第一步。所以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冒险再赌上一把!”
“大人,建虏真的会夺取全辽?”徐晋难以置信的道:“官军虽在萨尔浒大败,但是实力还在。建虏不过区区数万人马,如何面对朝廷举全国之力的征剿?”
“平远,你记住,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强大的堡垒,往往会从内部被攻破。”杨林放慢马的速度,以便能让徐晋的马跟上来。
“我感觉您这话的意思是说,咱们大明以后要从内部生乱?”徐晋皱着眉头道。
“平远,当今天下乱象已现。咱们若不未雨绸缪竭尽全力,后世子孙是要骂我们的。现在当务之急一是把兵练好,二是找到矿。把这两件事做好了,咱们就有本钱做任何事情。”杨林嘿嘿一笑,将目光投向远方。
“大人,您的话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好象总是意有所指。”徐晋摇摇头看向杨林。自己这位上官有时很神秘,说话的意思若隐若现。
杨林并未回答徐晋的话,他看着天际轻声自语道:“有我在,你们伪称的天命、天聪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至少你们家得多些寡妇!”
“大人、大人.......”,徐晋见杨林好长时间不说话,一直在盯着天边看,以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急忙叫他。
杨林收回思绪和目光,看着在叫自己的徐晋道:“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随你们去巡边!”
“巡边?”徐晋很惊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杨林来叆阳后第一次要巡边。
“是的,巡边。我要行使叆阳备御的职责,看看周边都是什么情况。否则岂不是失职?”
“遵命!”徐晋抱拳应道。
次日一早天刚放亮,杨林的备御公署院里就忙了起来。吴小七和熊大海领着官兵们里里外外,忙着搬运兵器、准备干粮和备马等事宜。为即将巡边远行做准备。
李丁前两日才回到叆阳,一回来就不闲着,忙忙碌碌的张罗着各种事情。他暗忖杨林不过二十出头就升了备御,照这么下去前途无量啊。那刘半仙没说错,自己的富贵命还真得依仗杨林。所以他现在自认是备御大人的管家,尽心竭力的操持着。
“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吴小七跑到杨林面前,喜滋滋的问道。
他戴着顿项盔,穿着那件在铁背山时的皮甲,腰系皮带,脚穿牛皮靴,外罩迷彩披风。锋利的短刀悬于腰的左侧,背上负着短弓,一囊羽箭挂在腰的右侧。走起路来盔缨上下飘动,远远看去好一位英武少年!
“这次不能带你去,留下来好好学习朝语。”杨林站在廊檐下,抻了个懒腰道。
“啊,为啥呀?”吴小七急了,声音中带着哭腔道:“来叆阳都好几个月了,成天待在营里,就是去城里都是有数的。这次好不容易去外面巡边,为啥不带我?”
这时李丁走过来道:“你个熊孩子磨叽什么?大人不是说了吗,让你在家好好学习朝语。”
“我不学,叽哩哇啦的那个难听。谁爱学谁学!”吴小七撅着嘴,气呼呼对杨林道:“大人你偏心,为啥熊大傻子和李小个子能去,我就不能去?”
“李小个子”是吴小七给李丁起的绰号,是指他个头不高。其实李丁的身高将近五尺,不和熊大海这样的大个子站在一起还是可以的。
“他们俩一个身高体壮力大无比;一个脑袋聪明心思细密。”杨林拍拍吴小七的头,笑道:“最主要的是他俩都会满语,知道女真人的生活习惯,巡边的路上能用到。”
吴小七知道杨林说的没错,想了半天才极不情愿的道:“那好吧,我在家学习朝鲜话。不过下次一定要带我去。”
“好,下次一定带你去。”
正在这时,一名官兵进来禀报道:“大人,孙伯迁的妻儿都被我们带来了。”
“把他们带过来见我。”杨林点点头道。他也不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但是没办法。为了避免郑昌珉的事件重演,只能当恶人了。
不一会儿,孙伯迁的继室和四名子女被带到杨林近前。
其中孙广二十岁出头,长的白净斯文。他身后的弟弟孙阔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表现得很有勇气的样子。紧紧挡在两位只有十一二岁的妹妹前面,毫无惧意的盯着杨林。
“你们不用害怕。在孙主事没办完差事前,你们要一直住在营中。我让人请了两位老婆子,专门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杨林尽量将自己的表情和声音放柔和。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这母子五人眼中肯定很不好。
孙广嘴唇动了动,仿佛有话要说。但与杨林的眼神一碰又缩了回去。他的两位妹妹躲在孙阔的身后,把头垂的很低。面对周围往来的官兵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孙伯迁的继室刘氏硬着头皮,道了个万福道:“大人,我家老爷走时说过,要叨扰麻烦大人一段时日。您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做,请尽管吩咐。”
“嗯。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尽管住着就好。”杨林又转头问孙广道:“我听说你一直考不中秀才?”
“是。学生天资愚钝,挑灯苦读经年却毫无寸进。”孙广说完又把头低下了。
“那就先别读书了。留在我身边先开阔眼界,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去考取功名。”
“是,学生一切听大人安排。”
“很好。你现在就和李管家去准备笔墨纸砚,然后随我出关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