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想去精卫中心……”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妈妈也只是小小提个议。”
精神卫生中心，一听就是主营精神病业务的，但是抑郁焦虑门诊和心理咨询也在那里。
闻艺不强求小女儿，改口道：“那去海边逛逛走走好不好？”
“嗯嗯！不过，不叫上姐姐嘛？会不会不太好……”顾嘉儿迟疑地问。
闻艺刮了刮女儿的鼻尖：“就是你姐姐求我来一趟的，放心吧，苓依是有意让我只偏心你、陪陪你的。”
母女两人开车去了金沙滩，夏天是海曲市的旅游旺季，现在海边挤了不少游人旅客。
她们随意地沿沙滩走走。
“我相信我家女儿是非常坚强的，而且乐观向上。”
闻艺牵起顾嘉儿的小手，语气柔和：“眼前的问题只是暂时的，没有过不了的险阻，不过妈妈希望，如果你很累，也感到难过，不要忘记还有妈妈作你的港湾和后援呢。”
“妈妈~”
顾嘉儿抬起小脸，迎面吹来一阵海风。
“我还好啦，感情的事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对啦妈妈，如果我以后不结婚，不生宝宝，你会不会怪我？”
闻艺被小女儿这番话吓了一跳：“不结婚生子…也不能说是错的，妈妈的同学里就有几位，一直选择单身。”
“可是，嘉儿，事情不用这么早下定论。”
顾嘉儿却摇摇头：“妈妈，我永远只会喜欢一个人，除此之外，我宁可不恋爱，也不结婚。”
“永远？”
闻艺笑了笑：“妈妈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数学系的教授，给我们讲了一个思维实验，叫永恒钢球。”
“说的是什么呢？一个和地球同样大小的钢铁球体，每隔一百万年才会落下来一只蚊子。”
“当钢球因为蚊子接触的摩擦力而磨损殆尽时，‘永远’这个词，甚至还没有开始。”
闻艺看了看又低下脑袋的小女儿：“嘉儿，你才十八岁，人生中最灿烂最宝贵的时光才刚刚开始。有些感情，当时感觉刻骨铭心，可是等过上几年，该放下的也就放下了。”
“永远……”
顾嘉儿喃喃地重复两句，忽而又换上一副坚决的语气：“妈妈，永远再远，也只是个时间的概念。而我爱他，超越时间。”
再过多久都不会变。
“永远，永恒，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嘉儿轻声，“时间会证明我爱他。”
闻艺“唉”了一声，揉揉女儿的头发：“小孩子家的，哪里来的这种山盟海誓？”
顾嘉儿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可是，妈妈，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没有理由的叭？”
顾嘉儿扁扁嘴巴：“姐姐不也是一样，谁也不会认为，她会爱上……额嗯嗯嗯，现在看看他们，感情多好。”
闻艺顿口无言。
迈过一条防鲨网的绳索，顾嘉儿踢着沙子上的小贝壳，又小声说道：“不过，妈妈你放心，我会调整自己的心态的。爱一个人，如果真的没办法在一起，那也只能这样了。”
闻艺看看顾嘉儿：“如果你姐姐结婚了，你真的就打算不恋爱，也不结婚了么？”
“嗯。”顾嘉儿声音很轻，但语气决然，“不是他的话，恋爱结婚都没有任何意义。”
闻艺想了下，高中时，小女儿和路满刚谈恋爱，谈得零零碎碎的，那时怎么就没觉得女儿对他这么死心踏地呢？
“你和路满说过，你想嫁给他，而且是有且仅有的，想嫁给他么？”
顾嘉儿摇头，她没有这样告白过心意。
等她发现自己彻底爱上路满的时候，他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嫁给他是我高中时就想过的事。”
可是当时没有意识到相爱这件事是多么宝贵。
那他会娶自己吗？
放在高中时，路满或许会坚定而又欣喜地回答“会”的吧？
“可是现在，他永远不会想娶我了，这也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事情。”
顾嘉儿叹了口气，挽住闻艺的胳膊：“对不起呀，妈妈，让你担心啦。给我一点时间叭，我确实偶尔情绪不好，但是我会一点点忍住的。”
“无论怎么说，苓依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我要努力做到，无论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闻艺稍微放下了些心，小女儿现在信誓旦旦扬言不嫁人，她只当是年轻的小女生还不成熟，以后或许就转变念头了。
现在她更操心的是一对小双黄蛋女儿的关系，不要因为一个男生而姐妹反目，否则丈夫顾彦更要气得血压飙升了。
现在看来，小女儿也有这种意识，至少将姐妹感情放在了首位。
“苓依那边，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一直纠结着出不来，自己压抑自己。”
闻艺试着劝道：“虽然苓依也是所谓的那种‘爱没有理由’，现在和人家如胶似漆的。但是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他还当不成你的姐夫……”
“哼！”
顾嘉儿撒气般地将一个小贝壳踢飞。
“就算是苓依坚持到最后啦——他也休想让我叫他一声姐夫！不可能的！”
“行啦，哎，你这脾气，不是妈妈说你，真是和你们爸爸一模一样，百分之百遗传的，比亲子鉴定更具备说服力。”
“嘻嘻，妈妈，可是爸爸说，我们是遗传了你……”
“嗯？”
“当我没说！”
“再逛逛，前面调头回去吧，我再去和你姐姐聊一聊，你们这对小双黄蛋呐……”
可真让爸爸妈妈发愁。闻艺头疼地想道。
……
闻艺住了三天后回家了。
经由妈妈的开解与代为传递，姐妹两个也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妹妹坦白自己确实还喜欢路满，但是喜欢不代表就要争抢，就要在一起。
因为顾苓依和路满的恩爱，加上路满近期的刻意保持距离，也让顾嘉儿看明白，再执着于闹腾的话，恐怕姐姐和哥哥都要离她远去了……
比起自己的恋爱嫁人，顾嘉儿更不愿意和双胞胎姐姐产生不可弥合的割裂。
顾苓依也不藏着掖着，她心里就是很梗，嘉儿太特殊了，是双胞胎妹妹，也是自己现男友的前女友。
妹妹嘉儿放不下路满，顾苓依心里也跟着难受。
但是既然事情没办法立刻十全十美，她们也只能带着纠结继续前进。
“等路满回来，他不是要和我们见面说……”
“哼！哥哥想说的话，猜也能猜出来啦！”
顾嘉儿气哼哼的：“九成九的可能性，就是小钰和启承学长的情况，给了他联想和思路！估计他回来之后，也会……”
也会一次性来个彻底伤透人心的？
顾苓依无奈地看着妹妹。
妹妹嘉儿可比小钰学姐那边难多了。
启承学长至少没彻底陷死在鞠小钰身上，他对鞠小钰是又爱又恨加失望。现在一时放不下，更多的是源于感情上的稚嫩，以及暗恋一年与陪伴一年的刻骨铭心。
而笨蛋妹妹这边……她并没有多么恨路满，所以“伤透人心”的一刀两断下去，估计作用不大，反而还会打断骨头连着筋。
……
日子照常下去，双胞胎姐妹依旧共同起居，同吃同住。
顾苓依有些不方便的是，每天和路满打视频连线，都要尴尬地避一避妹妹。
其他的一些，比如qq的照片，路满简短的报备短信，或者一通电话，顾苓依觉得妹妹在场也没什么。
有时顾嘉儿抻长脖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偷看”路满发来的分享，顾苓依索性给她一个白眼后，大大方方也展示给妹妹。
“他到日本了呀，新…什么县？”
“潟，四声，和粗细的细一样。”
“那里有什么嘛？不是什么互联网和游戏特别发达的城市叭？”
“谁知道他呢，搞得神神秘秘的，我也被他蒙在鼓里。一问就是，回来之后再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顾嘉儿看着路满发来的住宿酒店照片，服务员用酒店的相机拍的，下方有白边logo，写了地址，新潟县柏崎市的一家庭院式酒店。
顾嘉儿盯住照片上的路满，渐渐出神，心绪恍惚。
“睡觉啦，嘉儿，你关灯哈。”
“哦哦，好的。”
入眠前，顾嘉儿戴上耳机，打算再听会儿歌。
依然没有换掉的歌单，从路满的社交主页里利用bug扒下来的歌单。
随机到一首《爱就一个字》。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