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可说是被朱宸濠拿捏得死死的,虽然心有顾虑,却也不得不答应皇帝。
当然,前提是杨廷和真找到他,他才会假意跟对方合作。
此刻的严嵩,倒真希望那位大明首辅把他这个学生给忘了,不管有事没事都别来找他。
只可惜,他自己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奢望而已。
“你也没必要做出这样一副表情来。”
朱宸濠见严嵩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你这家伙不是想往上爬,当大官吗。
依我看你接近杨廷和倒是能让你更快得偿所愿。”
“嗯?”
严嵩听了这话,只恍惚了一瞬,就已明白了朱宸濠之意。
因为杨廷和若真想拉拢他这个学生,光靠空口白话肯定是不够的。
必定要给点实质性的好处。
而且那帮文官还无需做得太过明显。
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看,皇帝是欣赏严嵩的。
因此杨廷和他们只需看准时机推波助澜一下,也就可以了。
而有了文官集团的帮忙,朱宸濠再给严嵩更高的职位也就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阻力了。
“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突然冒出来一个严嵩,也是完全出乎朱宸濠的意料。
因此他此刻所做的一系列安排,其实也都是临时起意,事前并没有任何规划。
所以朱宸濠虽然准备将严嵩安插到以杨廷和为首的那帮文官里面去,可具体能做些啥,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都还需要慢慢思考。
于是,他便让严嵩先回去,然后静等各路神仙找上门来再说。
“微臣告退。”
虽然严嵩对未来仍有些忐忑,不过他此刻的心情还可以。
至少,他不用像来时那样提心吊胆了。
皇帝这一关,总算是过啦。
“父亲您回来了。”
当严嵩回到家时,发现严世蕃竟然还没睡,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看来,他离家前的那番话语,也让自己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为之担心,无法安然入睡。
“没事了,你爹我已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识,日后必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严嵩不可能跟严世蕃说得太多,只是随口敷衍了一下对方。
随后,他又摸了两下严世蕃的小脑袋,看着面前这个懂事的儿子,眼中却是一亮:
或许,应该是时候给这小子找个好老师了。
从第二天开始,果然如朱宸濠所料,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都找上门来。
其中除了一两个之前就跟他交好的同僚之外,都是些别有用心者。
当然,就算是那几个同僚,此刻内心还是否如以前一般纯粹,也已很难说。
杨廷和自然也没忘了这个学生,让人给带了个话,请他得空时去府上坐坐。
不过话虽客气,严嵩却知道不去是不行的。
既然反正都要面对,他也就没啥好纠结的,于是在收到邀约后的次日便前往杨家登门拜访。
只是这次会面并没有涉及什么机密之事,看上去就像是师生之间正常的交流一般。
可严嵩知道,这只不过是杨廷和在观察和试探自己。
杨廷和是什么人,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毛毛躁躁地啥都和盘托出。
再说了,他二人之前也没啥太深的交情,不过就是座主跟新中进士之间的关系而已。
照顾肯定也是有的,毕竟严嵩当年也是二甲第二名。
但也不会太多。
否则严嵩也不可能一直郁郁不得志了。
所以杨廷和这边,应该还会跟他扯上许久的闲篇。
等进入正题时,还不知是多久之后了。
除了接待来客和去拜访了杨廷和外,严嵩也主动去拜会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李士实、刘养正和陆完等人。
也正因为有了那晚朱宸濠的召见,以及被封为侍讲,这才让那帮大佬愿意见严嵩。
否则以其身份和背景,鬼都懒得理他。
以前,严嵩因为没背景,所以得不到那帮大人物的重视。
可现在,也是因为没背景,他反而成为了各方势力都想要拉拢的对象。
对此,严嵩也很是烦恼。
不过以他那圆滑的手段,在一堆大佬中倒也游刃有余,谁也不得罪。
而朱宸濠那边,自从那晚严嵩跟他交过底之后,一连几天都没再招对方进宫。
一来他是要留点时间给严嵩,让他该见的人早去见,该拜的神也都赶紧去拜。
二来,则是他还要处理会试的收尾工作。
“陛下,您下旨加试一道时政论述题,本意是好的,可结果却不是太好。”
乾清宫御书房内,王守仁正顶着一对深重的黑眼圈,向朱宸濠汇报着。
“先生为何如此说呢?”
朱宸濠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王守仁。
“唉,因为陛下实在是太高估那些士子对时政的敏感度了。”
王守仁边说边摇头,甚至还有些唉声叹气,
“咱们虽然已在题目中阐述了西北危机的大致情况,可绝大多数考生根本就不知道关西七卫,甚至连哈密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您让他们去想办法解决哈密问题……
臣已不知看了多少篇,可几乎都是生搬硬套和胡编乱造,看得臣真是头都快大了。”
“这倒是朕考虑不周了。”
朱宸濠一听王守仁之言,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这里,可是信息闭塞,民智未开的明朝。
哪能跟刚发生一丁点儿事,各种媒体紧跟着便争相报道的现代社会相比。
所以对那帮士子而言,朱宸濠所出的,根本就不是啥时政论述题,而只是看完题中描述后,自己再瞎**编故事罢了。
想想也是,人家连吐鲁番和哈密在哪,是个啥性质的政权都搞不明白,甚至连回回部的宗教特质也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想出完美的对策来?
就在朱宸濠有些沮丧之际,王守仁却又突然说道:
“不过,这道题考下来,倒也并非一无所获。”
“哦?这么说还有人给出了你觉得不错的答案来?”
听完王守仁之言,朱宸濠心情也跟着好了点。
“这是一个叫丁汝夔的士子所书试卷,看得出此人对边疆之事有一定的了解。”
王守仁边说边取出来一份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