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行走在烧结的黏土上,那条街道与锤石一同消失不见了,把他独自留在一片干裂的泥地上,放眼望去只看得到荒凉的废土笼罩在雾霭中。
远处有三座山峰耸立,烈火般的山巅向红色的天空中喷吐烟雾。
这就是锤石灯笼世界里的景象吗?
李维心中升起一股焦躁的情绪:本就是笼中困兽,现在又进入了另一个监牢。
这让他想要尽快找到卡密尔他们的计划再次遭到了阻碍。
他必须要尽快从这里出去。
希望离开前留给卡密尔的破败王者之刃,能够帮助她在这个凶险的冥界存活下来。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遥远的尖叫。
一团黑雾不知从何处涌了过来,将他包裹在其中。
李维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这让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在这个诡异的亡灵世界中失去身体的控制,绝对是最致命的事情。
然而过了片刻,他却发现除了失去身体控制外,再无其他任何异常。
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黑雾裹挟着李维开始移动,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模糊的色彩,随着地貌的改变而迅速变化色调。
然后黑雾急停下来,渐渐从他的身体周围散去,他重新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掌控。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李维面露疑惑。
李维沿着堤道向前走,遇到一艘搁浅的捕猎船残骸,铜制的船艏插进了一家靠海的酒馆。
破烂凌乱之中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的雕像,她的双手高举作祈祷状,斑驳的脸庞被冻结在恐惧的表情中。
李维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一个半忘的梦,随后泛滥的悲伤把他从头泼到脚。
一种不太熟悉的绝望在他的心中膨胀,催促他遁逃。
李维冷静的赶走这种感觉。
他或许认识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她是谁。
但很显然她的灵魂也被锤石拘来了这里。
这里是锤石的地盘,或许现在锤石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控制。
他远望比尔吉沃特湾里的黑色海水。
天边笼罩着那座喷火的山脉。
李维知道这不是真的,一定是灯笼制造出来的景象。
比尔吉沃特之南没有山。
自然法则在灯笼里不生效。
这个远古的遗物是一片永远都在变的地域,专门为了苦难打造。
看上去这里是无限延伸的,但李维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发现了灯笼的界标,还贴在牢笼的内壁上,感受它的缝隙。
李维继续搜寻。
暗色的烟羽从燃烧的山巅喷薄而出,带着焦黑的触须染黑了天。
他需要刺穿这尘灰色的帷幕,出路或许就隐藏在其中。
海克斯背甲闪烁着明亮的蓝光,比尔吉沃特消失在远方,他冲上了天空。
李维越过了海洋,不断提升高度。
但山脉也在同时长高,轰鸣着在他前方喷出蒸汽。
他向侧面躲避酸蚀的云雾,但那些燃烧的山峰追着他的方向,永远都挡在前面,无法翻越。
黑暗在地平线上扩散——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雾似乎想吞噬沿途的一切。
李维无法躲开变幻的云浪,便一头扎进黑暗中。
风暴在他身旁咆哮,无数个鬼魂的哀嚎如同疾风骤雨般迎面吹来。
绝不能回头。
他伸直一只手,顶到更高处。
一抹光亮在李维指间跳跃,他的疑虑退去,开始寻找灯笼的边缘。
那道光闪得更亮了,突然打在他指尖劈啪作响。
李维不管不顾,即使那股刺痛已经开始蔓延成灼痛,他的灵魂似乎都要被灼烧。
因为李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快要捕捉到什么了。
他咬紧了牙关,奋力冲了进去。
......
“我曾经是个小女孩,爱玩布娃娃,还给它们编歌谣。”那个灵体凝视着赛娜。“直到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赛娜从灵体上感受到无尽的悲伤。
“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灵魂中?”赛娜的声音开始颤抖,“这么多年来,黑雾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你的。非自然的生命。你就是诅咒。”
“如果我能让你免除痛苦……把自己抽出去……我早就动手了。我尝试了许多年,但我不知该怎么办。”那个灵体转过身看向海面。“随后……观察你成长,从那个担惊受怕的小姑娘长成这个勇猛的女人,成为抗击黑雾的光明哨兵——我必须陪你到最后。”
赛娜重新拼凑记忆的拼图。
第一天夜里。
她的村庄。
她的家。
所有她爱的人都被黑雾卷走。
“我还只是孩子,如果我当时知道真相……”
“不干涉,是我最好的选择,”那个灵体扭动自己幽灵般的双手,“如果你知道自己与某个不速之客合为一体,可能会让你失去自己的心。”
“可你还是干涉我了,”赛娜喊道,“我心底的不安。我肚子里的缠结。甚至我脑海里的声音。一直都是你!”
那个灵体惭愧地低下头。“我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你。”
“帮我?就这么帮我吗?这么多年来,你让我独自承受一切!”赛娜语气更强硬了,字句里透着狠毒。“现在怎么出来了?”
那个灵体与赛娜对视,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坚定。“你从来都不孤单,赛娜。我只是无法透过帷幕见到你,直到现在才开始不同。”
世界再次转变,碧海白沙被一阵硫磺味的热风吹走。
两个灵魂依然还在岛上,但现在海水翻涌,山脉比以往更近了。
灰烬如雪片般落下。
赛娜思索这些新来的启示,还有她在灯笼里的发现,从其他光明哨兵的亡魂得知的秘密。
这个灵体的出现给她打上了记号,让她踏上一条通往死亡与囚禁的道路。
但这份非自然的生命同样也让她在灯笼中存活,还让她拥有逃离的力量。
如今,它依然在帮助她。她从骨子里清楚,她的生命与这个灵体捆绑在一起。
赛娜有许多问题,还有些许残留的怨恨,但她把这些全都化作余烬烧光。
逃离是唯一重要的事。
“我们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她说着,望着浪花拍在沙滩上。“说了这么多,我们依然还在原地打转。”
“灯笼已经被打碎,但威胁不容轻视。锤石的力量依旧残存在这里。”灵体说,“他的魔爪可以伸展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我们还需要等待。”
“等待什么?锤石的降临吗?”
“典狱长虽然举足轻重。但他也只不过是推动事件发展的一个棋子。”她说着,向着天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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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娜随着灵体的指引来到山巅。
在海洋之上隆隆作响的山峰,喷吐着厚重的黑暗气团。“还有另外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在背后操控。”那个灵体露出虚弱的笑容,“即使是锤石都不得不听命于他。”
“他想要什么?”
“想拥有自己早已失去的东西。”她说道,声音中的温柔荡然无存,圣光随着她的声音闪烁着。“他是个满心怨恨的孩子,宁可让全世界和他一样悲惨,也不愿独自面对。”
“我们要如何阻止他?”
“你就是最大的希望。你经过了多年训练,能够驾驭自己的能力,包括你在灯笼里度过的时光,都助你成为了强大的兵器。”那个灵体看向一边,眼中积满了懊悔。“我会和你一起,走过每一步。但我担心,到最后我们会付出一切。”
赛娜点点头。“我生活过。战斗过。死过。然而我还是感受得到卢锡安臂弯的温暖,甚至包括此时此刻。”她说,“这诅咒的确是个礼物。”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即便卢锡安无法接收。
她挺起胸膛,把心思重新铺在眼下的目标上。“我们到底还需要等待多久?”
灵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灯笼世界的状态:“就是现在——”
话还没说完,灵体的形态猛然地凝实起来。
黑闪电的弧光刺穿了赛娜,让她单膝跪地。
天空褪色,她大张着嘴努力呼吸。
天空压了下来,世界坍塌成灰烬飘落的洞穴。
每一道闪电都让洞穴更加狭窄——最后这里成了她的坟墓。
赛娜扭曲着,对抗着身体的痉挛,同时看向那个灵体。
那个幻象辗转、翻滚、颤抖着,和她一样凄惨。
闪电在她鬼魂般的身体上不断跃动,烧穿了她的圣光。
“这……是什么?”赛娜喘息着问道。
“是那个打碎了灯笼的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界,锤石的力量在阻止他!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灵体发出痛苦而又坚毅的声音。
赛娜专注于这股黑暗能量,用自己的光将之束缚,然后像推开黑雾一样推开它。
那股能量平稳地向外流动。
但就在它行至临界点的时候,那股力量出现抗拒,又快速冲回来,对她造成更多痛苦。
被重击的她倒地不起。
她的力量迅速消散,但在她微弱的光明之下,她感受到一股未被触及的辉光储备。
那是属于那个灵体的力量。
“你不是说我从不孤单吗?证明给我看!”赛娜抓住那个灵体的手。“引导你的光,与我汇合。”
她面向赛娜,看上去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很痛苦。“我从未——”
“别担心,我帮你。”她说道,顶着剧痛挤出微笑。
她们一起,引导她们的光明直冲那股黑暗能量。
她们遭到了抵抗,但只持续了片刻,随后这场噩梦炸成了一片灼眼的白光。
......
李维抽了一口凉气苏醒过来。
他坐起身,黑色闪电依然在从他胸膛射出。
眼前是熟悉的街道,黑雾弥漫在其中。
他从灯笼里逃出来了,但是在冲破帷幕之时那道刺眼的白光是什么?
那道光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在哪里曾经见到过...
是卢锡安的枪!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你打碎了灯笼吗?”
李维心中一惊,被人近身他竟然没有丝毫感应。
他瞬间转过了身体,戒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有着坚毅面孔的女人,皮肤黝黑,令人惊异的的是她的眼睛散发着如同亡灵一般的幽光,全身被黑雾所包裹着。
“赛娜?”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认识我?”
李维松了一口气,“我和卢锡安一起对抗过蚀魂夜,他有一个吊坠,上面是你的照片。”
赛娜的灵魂猛然颤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极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期待的看向李维:“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去追下一个蚀魂夜了。”李维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苦涩。“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卢锡安虽然没有能够在这里与妻子重逢,但他也躲过了这一次的劫难。
赛娜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的说道:“谢谢你。”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李维摇了摇头。“我们得先从这里出去。”
“锤石呢?他去了哪里?”一个白色的灵体忽然从包裹赛娜的黑雾中飘了出来。
看到这个灵体的的面孔,那股熟悉感再次涌上李维的心头。
这个灵体与他在码头看到的女人雕像十分相似。
一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
“伊苏尔德!”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的喊出口来,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从浓雾中传来的,还有坚硬的铁甲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音。
......
俄洛伊面色复杂的跟在赫卡里姆的亡灵骑兵身后。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和魔鬼进行交易。
她注视着前方高大的幽灵骑士,一副黑铁打造的盔甲包裹着赫卡里姆的火焰之躯,上面记载了无数次冲突与战争。
俄洛伊突然明白了这个怪物最基础的本质……他是一个由战而生、为战而生的存在。
几百年来,他所做的就只有战斗,在命运的诅咒中反复经历着自己最恶劣的罪行。
不知他生前犯下了什么罪,总之,这是他的惩罚。
而这个狡诈的亡灵,却对这无比漫长的惩罚甘之如饴。
这股灵异的迷雾飘到哪里,赫卡里姆和他的铁之团就跟到哪里——一路破坏、屠戮,陶醉在自己对生者造成的痛苦之中。
现在,他有了更加疯狂的计划。
“俄洛伊女士,跟紧一点,不要在这里迷了路。”
似乎是察觉到了俄洛伊的注视,赫卡里姆忽然扭过头来,裂开尖齿密布的大嘴,说道:
“我们距离骸骨大殿还有好一段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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