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自传: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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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我曾喜欢过你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想再亲口说一次。尽管这句话在此刻略显唐突,你也不再记得那些过往,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在三句话之内,想到让你开心的方法了。然而,再说一次喜欢你,你还会开心吗?……贺天然的内心中如此低语着。对面温凉的眉眼中出现一抹惊慌与不知所措,那竖起修长三指的白嫩右手就那么悬停在了半空,呆愣了两秒后,才像是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字句咬了一口一样,快速收回。“你说你叫……贺天然?”她发来疑问,语气里夹带着犹疑与生硬,脸上挂着费解与薄嗔。“嗯。”“我好像对这名字……有些印象……”刚才听到小甲说出真名时,温凉有一种似曾相识,心弦被什么所触动了的感觉,但她的记忆中,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个人,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现在最重要的,只听她继续道:“你说你曾喜欢我,可我们以前认识吗?小甲……不,贺天然,你在飞来寺时的那些状态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哪怕是粉丝与偶像之间的那种玩笑,我也觉得是有点过了,因为我们才刚好谈起你的往事,所以这种玩笑就很……不合时宜。”看样子,温凉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实际上如果不是刚才贺天然说话时,表情足够的真诚,温凉对其的第一印象也极好,那么姑娘一定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说辞而感到更加愠恼。这不是一件能让人表现出开心的事儿,特别是自己前脚才开导了对方单方面的痴愚深情,但后脚就听见这么一句,哪怕是玩笑,那也未免转变得太快了些。其实,两人如果只是陌生人,那么温凉还不至于这般生硬。但偏偏,这份生气里又终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诸如“不想这个男人过于轻佻”之类的想法,毕竟当初的雪山之行,温凉还是记了许久的……少来这种花言巧语,故弄玄虚的套路,要不然你只会弄巧成拙。这是贺天然通过温凉的表情与回答,看到的态度。温凉的反应无可厚非,但其中最悲哀的莫过于,贺天然如今想要表达的东西,对失去了记忆的温凉来说,已经无法理解了……听见了温凉的直白的话语,贺天然脸上那种鲜活一点一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涩,他眼神重新低垂,没再去看对面的女孩,嘴里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是我……是我说话没考虑周全,抱歉,以后……就不会了。”“你……咳,没事。”温凉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个子虚乌有的玩笑,在道过歉之后,自己的内心会蔓延出一种强烈的怅然若失,这种感觉甚至让她都忍不住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我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就是觉得……你突然说这个……有点……有点太突然,也太随意了一些,你看我们在去雪山之前也没见过,你说你曾喜欢我,又从何说起呢?何况,感觉你也不是一个随便能把‘喜欢’或‘爱’这种词,轻易宣之于口的人啊……”道歉之前,温凉的话语像是被一个玩笑冒犯后的责备;可这一次,她却像是在求证着什么……如果说,现在贺天然真的能够说出些什么自己不知道,而两人曾相遇过的往事,那么温凉或许真的可以去相信他,让这个“笑话”成立……可是,刚才还一脸真诚的男人,此刻已经完全敛去了那种难得的天真,他苦笑着自责地说道:“嗯……确实……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嗐,我整个了一个烂活儿,对不起,没能让你开心。”温凉直直地盯着他,其实两人聊到这里,那句话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本就不算熟络的关系,因为刚才那句玩笑,正在慢慢变得疏远……至少温凉是能感知到这种氛围的,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此刻不说点什么,不做些什么,那么这种尴尬的蔓延,会持续到这顿饭的结束,他们会各自离去,两人回归人海,不在一个圈子的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成为陌生人。这不是温凉在时隔一年多以后,重新遇见“小甲”要寻求的目的!生命中,那些成为了过客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注定成为过客的,往往大多时候,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擦身而过与驻足停留,就只差一个主动而已。幸运的是,温凉懂得这个道理,她缓缓开口:“我是不太喜欢你用‘曾喜欢我’这种词来作为玩笑的开场,你当初跟我说的过往,你前女友的那场恶作剧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我记得当时我没法安慰你,因为通过你的描述,我感觉我跟那个对你造成伤害的女孩很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你在面对我的时候,跟往昔的身影有了重叠,所以才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可话又说回来,我刚才说如果我是你前女友,我会让你记一辈子这种话也不太对,因为我毕竟没有经历你们那种恶作剧的开场,所以无论怎么样,我跟她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一直记得别人,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是啊……”贺天然应了一声,两人的话里话外都预示着,这一页,终归是要翻过去了。如今,男人对那年九月的一场恶作剧,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可言,该报复、该去爱、该救赎、该原谅,该去说,该去做的事都已经完成……说上一句“我曾喜欢过你”,无外乎就是想在自己决定人生的当口,对曾经这段绚烂又奇幻的青春故事,画上一个的句号。至于现在……该好好说上一声,再见了。贺天然双唇微微开阖,正要发声,哪知,就听温凉忽然笑道:“我们来让你刚才的玩笑成立吧。”女孩笑靥如花,明亮的嗓音在男人的耳边回荡,他准备好的说辞到了嘴边,恍惚变成了一句疑问:“你……什么意思?”“我说,我们来让你刚才开的那句玩笑成立吧!就是,‘你曾喜欢过我’这句话。”女孩重复了一遍,然后像是越想就越加趣味盎然地道:“你看,你当初因为一场恶作剧,让自己身陷泥沼,这几年不说蹉跎,但肯定也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恶作剧或是玩笑这种事情,之所以让人觉得糟糕崩溃,是因为它本身就建立在虚假之上,钩织起来的幻梦是注定坍塌的。我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作为朋友,我想帮帮你,配合你把一句玩笑话变成一句真正的实话,然后再说出来。我不清楚这么做,能不能让你摆脱过往的那些阴影,不过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美梦成真’,多少帮你覆盖掉以前那场恶作剧留下的感情余疾,还是可以的。”说到最后,她挑挑眉,双手环抱起来,身子慢慢靠向椅背,那年轻俏丽的容颜,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看着贺天然。他们从前以一场恶作剧开始,以彼此救赎后说出的原谅为结尾。可如今,那个欺骗了贺天然一生的姑娘,却又从一句“玩笑”处着手,说可以让他的玩笑成立,让他“美梦成真”。杯弓蛇影的贺天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你要穿越时间?!”温凉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哈哈,你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吧?穿越都说出来了……刚才让你幽默你作怪,现在才爆梗可来不及了啊,而且你这点事儿吧,真不至于穿越什么的。”她利索地站起身,一脸的明媚与敞亮。“你讲话是玩笑,我不是,我刚才说能让人记一辈子这种话,可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走!”贺天然不由问:“你要做什么?去哪啊?”温凉神秘一笑:“当然是……带你做梦啊!”…………尽管温凉并没有言明要带贺天然去哪,但当两人踏入宇宙街的那一刻,男人就大致明白了女孩要将自己带去何处。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晚。烟角巷LiveHouse人满为患。虽说INTERESTING乐队现在的人气不及贺天然还在的时候,但他们依旧是一支在港城本土积累下一定影响力的乐队,这对一支大学生乐队而言,已经是非常出色的成绩了,特别是还有温凉这位主唱的存在。今夜的告别演出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现场的气氛并不比那次乐队的初登场来的弱,而且可能是如今乐队的歌曲都比较偏向轻快明朗的风格,所以到目前为止,现场也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伤感。汗水、叫喊、射灯、音乐。挥舞的旗帜、高举起的手机、回应着音乐,跟随着节拍摇摆着身体的人们。穿着西装的贺天然固然被这些热烈的事物所包裹,可他始终融入不了身边的这片黑白静默,他就像是一盆清水表面滴下的一滴油渍,男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然而,这些种种不适,他都忘了去理会。只因在他的瞳孔中,还倒映着唯一的一束光……那是舞台上的温凉,正是肆意的歌唱。她的肩上挂着一把吉他,梨花短发,黑色的夹克与红色的长裙,她的双眼周围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眼妆,点上了些许若隐若现的亮片,一闪一闪,仿佛眼中藏着几颗星星。她就是一个舞台上的精灵,是跃动的火焰,她的身边好像随时都闪耀着一种名为“韶光”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投去倾慕的视线,而随着她的指尖扫荡出一阵的旋律,一开口,便有了将人拉进歌曲里的魔力。在连续唱完几首曲目之后,舞台上的温凉拿起一瓶矿泉水,舞台下发出一阵骚动,常去听音乐现场的人都清楚,这个动作一般都代表着演出的人要往台下洒水了。这是一个炒热现场氛围的小技巧,以前贺天然演出的时候就用过,不过他知道,温凉没这个习惯。果然,只见女孩扭开瓶盖,扬起头,自顾喝了一口,哈了几口气,润了润嗓子,最后咕咚一声咽下。“别闹啊,你们没这福利。”她合上盖子,重新拿起麦克风调戏了一句,台下一阵哄笑。“老婆我爱你!!”“阿凉今天好美啊!”“我是矿泉水瓶!”“……”听着台下粉丝们的反击,乐队鼓手兼这家店的老板,中年老男人陆Alun亦是为老不尊地调侃道:“有这好事还轮得到你?我的水瓶你做不做啊?我保证嘬死你。”现场发出一阵爆笑。温凉扭头无可奈何地看了这个公然开车的老大哥一眼,后者耸耸肩。等到笑声结束,女孩这才继续笑着开口:“虽然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们乐队的告别演出,但了解我们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我们乐队并不擅长营造什么悲伤的氛围,毕竟我们的乐队名叫作INTERESTING嘛,这可多亏了当初取名的醒子哥。”乐队键盘手魏醒嘴角含笑,适时弹出了一段滑稽的音符。温凉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麦克风,自然在台上踱起步来,台下众人的视线如同一道道追光,跟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就听她缓缓道:“正因如此,我们乐队好像也并没有一首特别适合在这种离别场合可以唱的歌,我们没心没肺地在一起唱歌从我大一唱到了大四,我甚至都有些忘了我们几个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只是纯粹地觉得这个乐队让我感觉到了快乐……这几年来,我们大家都收获到了许多,Alun叔今年家里添了一个小宝宝,开始做爸爸了,平时顾店都来不及,跟我们一起排练的时间变得很少。经常在我们乐队客串吉他手的朴老板,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忍受他打游戏的女朋友,听说明年就要筹备结婚,但他去年也是怎么跟我说的,只是那时他的女朋友还是一个纸片人……”台上的人说,台下的人笑,站在人群里的贺天然仰着头,听得仔细。“当然还有乐队里的醒子哥,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可高冷了,说什么不弹情歌,可谁能想到这几年下来他给乐队创作的情歌是最多的,为此做的Beat很多都来不及填词,从学雕塑到弹键盘,现在他在慢慢转型成为一个优秀的音乐制作人,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再度合作……”“醒哥你一定可以~”“加油啊~醒哥、凉姐、Alun叔还是朴老师!”“INTERESTINGFOREVER!”……台下响起了粉丝们的应援,键盘后的魏醒朝着他们点点头,随后食指抵唇,示意观众们不要去打破这位主唱难得流露出的情绪。“至于我嘛,这几年拍戏、唱歌、跟朋友一起疯,一起跳,一起上课、一起旅行,我们一路向前,好像什么都没落下,但又感觉冥冥之中,正在落下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温凉将麦克重新放进了在舞台中央的麦架上,周围的灯光都熄灭,只留下了一束追光照亮了她所站立的方寸之地。女孩双手握着麦克风,轻声道:“直到我此刻站在这里,我的学生时代马上就要结束,我们乐队的成员们都将即将迎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我才恍惚发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所以,我想知道,我的歌声,会成为你们回忆起某段时光时,响起的背景音乐吗?”“会!”“当然会啊!”“绝对的!”……台下的回答络绎不绝又不约而同。温凉听着这些喊话,脸上出现了一缕笑容,她的眼睛一一扫过那些脸庞,似乎想要记下他们模样,她的双唇轻启,没有任何征兆,却无比自然地清唱道:“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不存在这首歌曲。每秒都活着,每秒都死去,每秒都问着自己。谁不曾找寻,谁不曾怀疑,茫茫人生奔向何地……”……没有伴奏,渐渐沉寂下来的现场中飘扬着她清澈的歌声,人们的心弦被勾起,歌声却戛然而止……“大家喜欢现在自己的样子吗?”台上的她忽然这么问道。台下的贺天然凝望着她,张了张嘴,没人听见他的回答。“你应该喜欢现在的自己,你应该记得现在的自己……”温凉缓缓抬起手:“因为我是这么的,喜欢你们!”随着她一语落地,整个舞台灯光豁然绽放出一道金黄耀眼的光芒,热烈又激昂的鼓声如狂风骤雨般响了起来,键盘疯狂地弹奏起整首歌的旋律,如同一场青春具现后的开场,盛大又灿烂。“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从此后、从人生、重新定义,从我故事里苏醒……”全场的年轻人瞬间沸腾了起来,他们的双脚激动到离地蹦跳,温凉引颈而歌:“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你又会在哪里?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人间又如何运行?晒伤的脱皮,意外的雪景,与你相依的四季苍狗又白云,身旁有了你,匆匆轮回又有何惧……”……其实我啊,是重生后的温凉喔~我说,你一直都是这样!本来没有得罪任何人,又怕别人多想生气;本来一句话就能解决事情,却温吞得要死;本来你可以做好一件事,但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你什么时候能发奋一点?对自己好一点?从今天起,你必须作出改变!改掉你现在这种懒散软弱的性子,避免以后悲剧重演!天然,爱上你,我会下地狱的……女孩的歌声像是点燃了男人心中的一团团烟花,他的脑海中绽放出过往的美好画面,从前这个世界收束起来的种种颜色与生机,开始重新以这个女孩为圆心,慢慢向外扩张,蔓延到每一个黑白色的角落,绚烂绮丽,宛如神迹……“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每一分、每一秒、每个表情,故事都充满惊奇……”温凉脸上挂着不可言喻的美丽笑容,她右手附耳,左手拿着麦克风朝外指向观众,人们高声唱和,身后乐队的成员们亦是默契十足的帮忙垫声:“偶然与巧合,舞动了蝶翼,谁的心头风起?前仆而后继,万千人追寻,荒漠唯一菩提是擦身相遇,或擦肩而去,命运犹如险棋无数时间线,无尽可能性,终于交织向你……”……其实,没有什么是最想说的话,如果硬要说些什么把情绪表达出来,可能就是……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让你难过,舍不得你把我忘得太快,明明就是我先参与到你的生活里,一点点看着你的改变,所以也更加舍不得……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你,让给别人……我不爱你,这是我的自尊与骄傲给出的答案,但是我也并不否认,我至今仍然记得,要去爱你。你知道的,我不想对自己的爱情遮遮掩掩,这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是我对你最大的诚实。天然你要记得,在所有人都用异样眼光看我的时候,我都是双眼直视着你,双手捂着耳朵在爱你的。“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未知的、未来里、未定机率,然而此刻拥有你……”尽管她已不再记得过往的一切,但此刻温凉的歌声,还是如她对待爱情一般,纯粹,热烈,没有任何保留。轮回百载,贺天然从不怀疑这一点,他曾无数次被少女推上舞台,接受灯光的追逐,人们的瞩目,他们曾站在人群的中心,并肩在一起高唱过青春与爱……但那些无数次,都好像没有这一次那么地像那年的九月,他们真正的第一次……女孩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男孩站在台下满眼爱慕。然后,便是一切轮回的开始……舞台上的歌声渐息,在一阵目眩神迷中,仿佛听见有人带着歌唱后的微微喘息,问出了这么一句:“今天过后,我们都会是新的开始,你们喜欢以前的我吗?”贺天然深陷在回忆中的恍惚神志霍然清醒,耳边只听潮水般的应答奔涌而至——“喜欢!”男人无措地往左右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重新沾染上了一份鲜活的色彩,而舞台的姑娘,再次发问:“你们会喜欢现在的我吗?”“会!!!”贺天然刚要作答,就被身边排山倒海的回答所压倒,他张着嘴却没有发声,因为即便现在他歇斯底里地喊出什么,恐怕也不及现场这些喜欢着温凉的粉丝,来的更加的炙热与厚重……我是个很疯的人,我太喜欢张扬的爱意了,在这个所有人都知道要掩饰,要试探,要权衡利弊的时代,我就偏不,我就要热烈,要坦荡,要以真心换真心,要想一百次不如做一次,我不喜欢那种幸福就摆在你面前,你却把那些阴影当成山川瀑布挡住视线,说自己无法幸福的人。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这么一个人,是为我而来的,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他出现了,却停在原地,那就换我奔他而去就好,就这么简单。我不是走不动了,我还有力气的,我还能继续往上爬的,如果我能抵达那穿过云雾的山顶之上,我一定可以收获到一片美景的……温凉一直都没有变过,她正在践行着自己曾说出的那些人生信条,现在的她,被许多人所爱着,在爱情之外,她收获了更加富足的东西,不管是过去、现在、她都拥有一种让美梦成真的能力……我曾喜欢过你,在此时此刻,不再是一句玩笑,一句谎言,一场恶作剧……它确实成立了。“那……你们在未来,还会继续喜欢我吗?”舞台上的温凉巧笑嫣然,她手搭着凉棚打望,似乎想在台下茫茫的人群里,寻找着什么。台下的每个人都回答得那么用力,每个人都回答得那么真诚,每个人都回答得那么让人心满意足。可是女孩目光所及,并没能找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演出结束了。黎望、胡岳、盛琪冬等一行人早早地捧着花到了后台,前台那头不断传来“安可、安可”的高声叫喊,想来过一会,乐队的人还要返一次场才能平息。很快,乐队的一行人鱼贯走入后台,相熟的朋友们纷纷迎了上去,送上祝福。“阿凉……”盛琪冬第一个拦在温凉面前,张开双臂,刚想狠狠拥抱住说些什么,却看自己的闺蜜来时便四处张望,没有理会自己,先一步问道:“贺天然呢?”众人被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懵了,黎望疑惑道:“谁是……贺天然?”温凉才这反应过来,急切道:“就是小甲!下午帮你拍戏那个!”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胡岳说了一句:“那老哥我刚才还看见了,后来看你们要结束了,我们就赶来后台了,不过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已经走了吧。”“走了?你确定?走多久了?”温凉追问道。胡岳又回想了一会:“啊……我确定,走了!他那身西装在人堆里还挺打眼的,应该没多久吧,毕竟是你们谢幕那会的事儿……你们中午吃饭……没留电话吗?”温凉不再多言,脚步一抬便匆匆往后门走去,留下一群状况之外的同伴。夜晚的宇宙街如同往昔,霓虹闪耀,热闹非凡。由于出来得匆忙,温凉直到走到大街上,才发现自己背上的吉他,都还没来得及摘下……其实,她也说不明白,在得知贺天然已经走了后,整个人为什么会如此慌张。她只是不喜欢这种不辞而别的感觉。非常非常的不喜欢,打心眼里讨厌……一条宇宙街不算长,花了十分钟,姑娘就从头走到了尾,她似乎在跟自己赌气,正想扭头再寻一遍时,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了正缓缓走出来的贺天然!男人此刻手臂夹着西装外套,一手拿着烟盒,一手拿着火机,嘴里的香烟正准备去触碰火苗时,余光也正巧见到了一脸怒气,朝自己走来的女孩……他的脸上刚露出几分愕然,嘴里瞬间一空,没来得及点上的香烟就被温凉抽了出来,狠狠扔在地上,死死踩上了两脚。“你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呀?”温凉质问道,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火气。贺天然面露苦笑,道:“不是……你们乐队都演完了,我留在那儿干嘛啊?人挤人的,我出来透透气都不行啊?”温凉一愣,刚才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对呀,演出都结束了,人家走得理所当然,自己跑出来质问,好像才是没理的那一个……“你……你不把我当朋友啊?要走都不打声招呼!”尽管知道自己理亏,但姑娘在口头上,并没有就此退让。贺天然有些为难:“我怎么跟你打招呼?”“……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温凉这才想起来,她将一直挂在身侧的吉他转向身后,伸手进夹克口袋里想拿出手机,但却掏了个空。手机不会带上舞台,自己出来得又太急了,手机放在了后台……“你给我打个电话!185……”温凉生硬吩咐道。“……好好好。”在对方的注视下,贺天然拨动了温凉的号码,待到接通后响了一声留下了来电消息才算罢休。温凉态度放缓:“这才对嘛,你说你这人怎么混不熟呢?做人可不能这样啊,你看我都成全了你一次玩笑,你谢都不谢谢我一句就走了。”“是啊……但是朋友之间说谢谢又太……生疏了,不是吗?”贺天然不经意间看向女孩背后的吉他,温凉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重新将琴转到胸前,明朗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那把琴,今天演出的时候有没有认出来?”哪知,贺天然听完后摇摇头。“不是我的。”“嗯?”“是你的。”温凉噗声一笑。贺天然双手将西装外套摊开,轻轻一抖,利索穿上,伸出手道:“借我用一会。”温凉立马意会:“怎么,你要在这大街上……”“你不是抱怨说,我不谢谢你一声就走了吗?你今天成全了我的一个玩笑,我总要报答一点什么,要不然……会一直欠着你的。”“呵,这才上道嘛~”温凉取下吉他递给贺天然,于是乎,在这条流光溢彩的繁华街道上,就多了一个扎着头发,身着西服,胸前挂着一把木质吉他的男人。他安静又沉稳地调了几声弦,动作很熟练。他身边的红裙女孩退后了几步,注视着男人的她,眼中似倒映着这一街的霓虹。调整好琴的调子,男人抬起头,两人一个对视,女孩双手环抱,脑袋微微一偏……下一秒,几个音符,从男人的指尖迸发而出……他再一次弹起了那一首曲调清新,但却蕴含了耐人寻味的悲凉和无奈的《Sunflower》。城市霓虹斑斓,华丽的点弦把情感推向最高处,两人一个投入演奏,一个用心倾听,有人在他们之间穿插而过,宛似水流的虚影,把这份沉默中酝酿着的灼烈滚烫来回翻搅,让浓烈感情在这份宁静中得以宣泄。听到音乐时,温凉无端端想起两人在云南相遇的那一年,在大理,在某个演出后的夜晚,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那路边夜灯下,盛开的朵朵太阳花……或许……她还应该记起来些什么……但可惜,音乐已经停止了。“还给你。”已经重新走到了近前的贺天然发声打断了温凉的回忆。女孩的视线一下子不知该放哪里,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低着头接过琴,嘴里像是忙中找话似的夸赞道:“咳……你……你弹得挺好啊……要是早点认识你,没准你能来我们乐队做个吉他手什么的……”“……也许吧。”还了琴的贺天然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没听到后续发言的温凉这才抬起头,她见到贺天然脸上略带局促的模样,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之前还没怎么注意,你刚才穿着西装弹琴的样子,真的很帅呢!”“……”贺天然的身体顿时一僵,他抬起手,忽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似乎想让女孩看个真切,他又退后了一步,他的嗓音中压抑着一种不已察觉的颤抖,想要问出一句什么重要的话来。“我……我……”然而,这句话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好像有着什么异样情绪阻碍了他的发言,温凉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少年,忍住了眼眶的发涩,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呆板的笑容,惴惴不安地问道:“我……我这个样子,像是一个大人了吗?”“……”温凉一怔,对方这个带着一点滑稽的举动与发问自己本应该是忍不住笑出来的,可温凉并没有,她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她下意识地认真回答道:“像的……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都很成熟,不管是你为你的前女友做的那些事,以及我今天再次见到你,你都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得到了这句笃定的回复,对方扬起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地吐出了一口气,待到两人再次对视时,贺天然已经恢复了常态,脸上再没了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稚嫩。“我们算是朋友了吧?”他问。“当然啊!”她爽快回答。“那么,就让我们再正式认识一下吧。”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贺天然。”“我叫温凉,很高兴认识你!”她同样是伸出手,脸上是那种青春无敌的笑容。两人的手在半空中相握。“我得走啦~”贺天然收回了手,笑道。温凉白了他一眼:“你很扫兴唉贺天然,你要去哪啊?”男人将自己西装的纽扣一一扣紧,仰着头,佯作思考状地装怪道:“嘶~人生的……下一站?”女孩忍不住不顾形象地踢了他一脚:“你滚啊,说真的,等会我们朋友聚会,要不要来?”将服装整理完毕,贺天然正视着温凉,摇摇头,轻声道:“不去了,我真的要回去了。”见到对方态度如此,温凉也不再多留。“那……再见?”“再见。”“再见!”贺天然慢慢挥着手,一步步后退,随着两人的距离渐行渐远,他彻底转过身,这一次,他不再去看谁的背影了……“贺天然~!再见啦!”在男人融入人海的前一秒,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声音,他豁然扭过头看去,温凉站在原地见他再次扭头,双手举起,用力朝他挥了挥。但刚才那句再见,不是温凉喊的。贺天然凝望而去,发现在女孩的身边,好像站着一个淡淡的虚影……像是……十七岁的自己。男人再次招手,释怀一笑,转身,终于融入了人海。……某一天、某一刻、某次呼吸,我们终将再分离而我的自传里,曾经有你,没有遗憾的诗句诗句里充满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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