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座夏宫,益城里最大的房子,不是那座无论哪个院子都方方正正,不存在任何一个圆角的,甚至于因为这种可以称之为极端的建筑和家族传承上的坚持,在过去九百载里,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座宅子的主人以及它所代表的姓氏,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人明里暗里的嘲讽。
但这种嘲讽,在最近的数十年时间里,至少在永昌一地,消失的干干净净。
因为这座宅子属于赵氏,永昌郡丞赵楠鹏的赵。
这一日天还未亮的时候,这座郡丞府邸的大门前就已经聚集了许多辆样式不一的马车,甚至一度堵塞了府前通行的道路。
车夫们安安静静的待在车辕上,连屁股都不敢挪开半边,原本应该在马车上等候的主家们,反倒一个个出了马车,聚集在郡丞府邸大门前的屋檐下,三五成群,交头接耳,一个个面色凝重,好似天就要塌了一般。
郡丞府邸内,一切都如同往日一般,仆从侍女们从天黑的时候便开始忙碌,直到天明,便安安静静的将丰富万分又精致异常的餐点果蔬,流水一样送入方正而巨大的餐厅里。
餐厅内已是聚集了许多人,男女老少,各自依照自家的位置坐着,尊卑有矩,长幼有序,没有人交头接耳,各自正襟危坐,对于眼前一点点丰满的餐桌没有任何欲望一般。
唯一与往日有了些不同的,是最上首居中的那个位置上,那个独属于赵楠鹏的位置尚且空缺,而往日里,除了偶感微恙和太守急招,这个人是从来不会到了这个时间还要缺席的。
等到餐点齐备,仆从侍女们都默默的退出去,众人又安安静静的等了好一会儿,赵楠鹏才从厅外走入,相比较平日里的严肃,今日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微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他大步而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众人的注目中微笑着拿起筷子,当先夹了一口菜。
于是,满厅的人们也一个个动了筷子,丁丁当当的,只有筷与碗的碰撞声。
没有多久,便陆续有孩子们先吃好了,他们放好碗筷,来到赵楠鹏身边默默行礼然后转身离去,再之后是女人们和年纪大些的渐次退场,等到厅内只有赵楠鹏一个的时候,他还在慢条斯理的夹着青菜,吃得不急不忙。
用餐完毕,已然日上三竿。
赵楠鹏出了门去,身后只跟着一个衣着干净的老仆,一路来到宅子门前,示意守在这里的仆从将门打开,眼看着一群人呼啦啦的就要涌进来,不等仆从们隔在他与众人之间,便笑着挥了挥手,开了口,
已在方宅门外等得口干心焦的众人见状也自停下脚步,围拢在赵楠鹏身边,眼巴巴的瞅着。
赵楠鹏朝四方拱手为礼,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道,
他哈哈大笑,而后看向四方道,他伸手一指南方,语调渐高,.
赵楠鹏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北方,他不等众人反应出来,便即继续道,「可我永昌九百载积累,益城一样数万精锐,百万子民,高手如云,城坚粮足,难道就是离郡区
区数万军队就能轻易洞开的?」
他扫视四周众人,面色轻松,
赵楠鹏见人群之中有人想要开口,便先一步抬手,示意对方且听自己先说,
他冷哼一声道,
赵楠鹏看着四周众人,忽的再度绽放笑容,
众人连忙摆手示意不敢。
赵楠鹏颔首,又与几个家族里颇有势力的话事人聊了几句,谈笑风生,一如往常,他就这站在大门前,将众人心中担忧一一化解,等到最后一个客人也都送走了,才示意身后老仆备车。
马车悠悠驶来,赵楠鹏稳步上车,老仆充当了车夫,一路驾车往郡丞府衙里去。
在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的注视下,马车驶入府衙内部,赵楠鹏如往常般进入自家那一间专属的宽敞的屋子,里里外外招了不少官吏进去又出来,忙忙碌碌,一直到黑夜,整个府衙里的人都走空了,专属于郡丞的屋子里仍旧亮着灯火。
好像一盏亮在所有人心中的灯一般,给予了不知道多少人家,暖暖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