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甘丹城外。
赵王丹按照和巨鹿候赵穆约定好的计划,简装出行,巡视城外百姓。之所以如此,就是故意给刺客卖破绽。不然他深居在赵王宫,哪怕再精明的此刻也难突破王宫禁卫的守护,刺杀到他。
计划如约执行。
很快,一群黑衣人便冲击王驾,行刺赵王。
古代道路并不宽阔,所以哪怕赵王带的人马足够多,但亦只会摆成一字长蛇阵。所以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不多,几十人手,都可以冲击一次王驾。当然,结果也是往往不容乐观。
就如张良在沙丘刺杀秦始皇那般。。
这次刺杀赵王丹亦是一样。
很快,这群刺客便被王宫禁卫擒住。
“何人敢胆刺杀于寡人?”
赵王丹在车辇上,神色震怒,他一拍手道:“寡人乃是赵王,在都城附近,竟然遇到了行刺,甘丹令何在?你可知罪?”
甘丹令出来领罪。
见群臣噤声,赵王丹眼眸深处露出一丝得色,他又眯了眯眼,审问刺客头领,“何人指使你刺杀于寡人的?说出幕后主使,寡人赐你百金于你的后代。但你的性命寡人不会放过。”
“是……乌氏倮主使的……”
刺客头领受此一吓,连忙说道。
此言一出,群臣骇然失色。乌氏倮一直存有异心,这是赵国朝堂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谁也难以想到,乌氏倮竟然有胆子行刺赵王。这可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一旦泄密,那下场……。
气氛如死一般的静谧。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被王宫禁卫绑缚的一个刺客挣脱了绳索,猛然冲到了王驾,随手抢了禁卫的一把长剑,朝赵王行刺。
但这个刺客的下场也不好看,刚冲到王驾附近,就被万箭穿心而亡。
“乌氏倮犯上,欲要行刺寡人……”
赵王丹冷眸扫了几眼这群此刻,“李牧何在?派军围攻乌家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将乌氏倮生擒到寡人面前,寡人倒要看看,他生出了几個熊心豹子胆。杀寡人,去讨好秦王?呵呵。”
此次他之所以联合巨鹿候赵穆做出此计。一是为了铲除乌氏倮这个献媚于秦的赵国内奸,二则是杀鸡儆猴,让赵国朝堂风气为之一肃。
一旦赵国灭亡,这些赵臣照样可以荣华富贵,而他这个大王绝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一身戎装的李牧出列,点了点头,带领一半的王宫禁卫直接离开,前去铲除乌家堡势力。虽然调其他地方的兵也可以,但时间有限,若是不能尽快赶至乌家堡,此次乌府行刺的事情必然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乌氏倮早就带亲族逃离了乌家堡……。
等一半的王宫禁卫离开,赵王丹面容露出些许笑容,“此次还要多亏了立儿帮助寡人斩杀这些刺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立儿有功,寡人欲封其为裨将,掌三军之事,为信平君副手,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刚才刺客冲击王驾之时,除了王宫禁卫英勇杀敌之外,白贵也适时的出手,以高超的剑术迅速解决了一半的敌人。
救驾之功,从龙之功,这算是一等一的功劳。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哪怕这是赵王丹和赵穆的密谋,但列臣并不知道。借此机会,赵王提拔白贵这个亲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群臣并无异议。
如今的白贵已经贵为赵王丹的女婿,又有出使魏国的功劳为底,借此被提拔为信平君的裨将,并不为过。若是他们质疑,不仅会得罪赵王,也会得罪巨鹿候赵穆。这种提拔功臣的事,与他们的利益又不冲突,他们才懒得反对。
“儿臣谢大王封赏。”
白贵上前道谢。
“大王,如今中牟令已经添居为裨将,尚无军功,铲除乌家堡之事……”巨鹿候赵穆挑了挑眉,上前谏言道。
他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白贵虽有功劳,但在军功上并无建树,如今铲除乌家堡叛逆,自然也算是一桩军功。
列臣对此也并不质疑,除了军功之外,赵国上下都知道巨鹿候赵穆和乌氏倮是死对头。如今乌氏倮“惨败”,巨鹿候赵穆不去捡便宜才是咄咄怪事。
“巨鹿候所言有理。”
赵王丹点头,“寡人拔擢你为裨将,但你于军功上尚有欠缺,难以服众,寡人赐你两百人马,你速速跟在李牧身上,辅助其铲除乌家堡叛逆。”
这等事合情合理,赵王丹也不欲驳了赵穆这个宠臣的面子。
白贵领命,又分走了一队王宫禁卫。
此次计划施展顺利,赵王丹也没有了在外巡视的打算,于是准备班师回朝,然而就在此刻,又一队刺客上前行刺。
这一次,没了白贵在场,王宫禁卫少了一大半,又要负责维护百官安危。所以一时之间,打了赵王丹一个措手不及。
终于,在付出数十好手的性命后,一个刺客刺伤了赵王丹。
行刺之事,终于落幕。
“大王,大王……”
巨鹿候赵穆连忙上前探视赵王丹的伤势,语气哀伤。
“寡人没事。”
赵王丹强趁着身子坐在了王位上,“区区宵小之众,又岂能杀死寡人,若不是乌家堡……”
他正说着,脸色猛然一变。
他和巨鹿候赵穆互视一眼,立马心里就有了猜测。
第一波刺客,是他和赵穆共同商量计划,意欲栽赃陷害乌家堡。而第二波刺客,想想都不可能是他们二人,那么……就是走漏风声,让乌家堡窃取了消息,做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也并非难以想象之事。乌氏倮乃是赵国巨贾,富可敌国,买通一些王宫内的宦官,非是什么难事。乌家堡让门客项少龙护送赵政前往秦国,可见早就有了投秦之心,此次行刺于他,显而易见,是给秦国一个投名状。
至于巨鹿候赵穆行刺他?
那不可能!
先不说“赵立”和赵倩刚刚完婚,正受宠信,根基未稳。其次赵穆和他的关系非同匪浅,这般亲厚的关系,又怎么可能背弃于他……。
巨鹿候赵穆又没有另一个下家。让他身死,对赵穆可没有一点好处。
“该死!乌氏倮大逆不道!”
赵王丹大骂了一句。
“大王,你的伤势要紧,别生气……”赵穆看了一眼赵王丹腹部的剑伤,这剑伤并不深厚,不至于危及性命,但要是拖得时间太长,就会造成大出血,那时性命能不能保全,还是两可之事。
“你有心了。”赵王丹点了点头,心中满意,然后命令随行医师速速为他止血,并让车辇的速度更快些,早点回到王宫之中。
……
……
乌家堡。
没到一刻钟时间,白贵就率兵赶上了李牧,并且和李牧一同来到了乌家堡。而随着他们二人的到来,乌家堡的暗哨早就给堡内的人发出了讯息,等他们到的时候,乌家堡已经戒严了。
乌氏倮行商,富可敌国。所以乌氏倮觉得住在甘丹城内并不放心,于是花费巨资建立了乌家堡。其外,乌家主要做的是贩马生意,住在甘丹城内也多有不便,遂搬迁到了外面。
“李牧,你为何派遣甲士围我乌家堡?”
乌氏倮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赵军,心中惊恐不已,但他面上还是表现的云淡风轻,并且反过来质问李牧。献媚秦国?这可不仅仅是他乌家堡这么干。不说赵国众臣,其余各国的臣子,哪一家没有和秦国暗通曲款。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责。
“乌族长……”
李牧冷眼看了一下守备严密的乌家堡,冷声道:“乌族长,你派遣刺客刺杀大王的事情已经暴露在了,本将军奉大王之命,铲除乌家堡,你休要负隅顽抗,否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没继续往下说。
但不论是白贵,还是乌氏倮都感觉到了这句话的森冷杀意。只要负隅顽抗,到时候乌家堡所有的人,势必都会血流成河。
刺杀大王,不用说,诛九族的大罪。
“这是诬陷!我乌氏倮从未派遣刺客刺杀过大王……”
乌氏倮神色一惊,连忙辩解。
他尽管有刺杀赵王丹的心思,但那时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在此之前,乌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哪里会想着刺杀赵王丹。刺杀赵王丹,他可不见得能在秦国那里讨得了好。背主之臣,本就不受待见,要是多了一项刺杀的罪名,更是翻身无望,他岂会如此不智。
“乌族长,本将军不是听你辩解的……”
李牧举手右手,周围的赵军迅速弯弓搭箭,就欲攻打乌家堡。
见状,乌氏倮心中一急,他此刻又注意到了与李牧并列的白贵身上,脸色一变,“是赵穆,定然是巨鹿候赵穆诬陷我的,李将军,你要明察是非啊,可不要受了奸人蒙蔽,还请李将军上奏大王……”
“乌族长,本公子乃大王驸马,又岂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白贵策马上前,笑了笑,说道:“立问乌族长几件事,请乌族长回答。一者,乌族长是否曾有贩马给秦国之事实?二者,前日护送赵政的项少龙是否为乌族长门客,和你孙女乌廷芳有过肌肤之亲。三者,乌族长和秦国是否曾经有过联系,欲要刺杀大王当做投名状?”
他心思极深,询问的这三个事,前两个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乌氏倮反驳不了。而最后一个……,只要乌氏倮承认了前两个,他已经犯下了通敌之罪,最后一个承不承认,也就无所谓了。
“你……”乌氏倮气急,哑口无言。
这些都是暗地里的事情,他哪会明着说。此外,乌家是贩马给了秦国,可他乌家之所以能壮大,和列国做生意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总不能窝在赵国一滴发展。要真的窝在赵国,他乌家哪来的这么多财富。其他巨贾亦是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李牧听后,眯了眯眼,“放箭!攻城!”
他对乌氏倮刺杀赵王之事还略有怀疑,但听闻白贵所言的三件事后,已经对乌氏倮生出了厌恶之心,哪怕没有刺杀赵王,仅是这几桩罪责,就足以令他下定决心,铲除乌家堡了……。
乌家堡修筑的虽不如甘丹城,却也极为高大坚固。哪怕李牧这能征善战之辈,遇到了这座堡子,一时之间亦是损兵折将,难有寸进。
“李将军,立不才,愿展露剑术,助将军一臂之力。”
白贵见此,策马而出,对李牧言道。
“立公子剑术在列国足以称雄,此事李牧也已得知,但战场凶险,匹夫之勇又怎么可能更逆战场形势……”
李牧摇头,劝阻道。
他虽然对巨鹿候赵穆看不爽眼,认为这个奸臣。但白贵不同,白贵素有清名,出淤泥而不染,有侠名。
“李将军请看。”
白贵不作解释,直接拍马向前一冲。
挡箭矢、踏城墙、杀守卫,几近一气呵成。转眼间,他就来到了乌家堡的城墙上,使动剑锋,在短短一瞬间,杀死数十守卫。
趁此空档,攻城的赵军亦是一拥而上。
乌家堡就此被攻破。
“立公子不愧是我赵国第一剑客……”等白贵回来之后,李牧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闷了半响,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骁勇的剑手。
“微末剑技罢了。”
“也是乌家堡城墙不高,若是甘丹城就难得多了。”
白贵谦虚道。
他也不是喜欢逞强的人。然而眼前的李牧着实有点重要了。赵国的大将中,廉颇现在已经老了,只有李牧能承担起赵国军方的大梁。所以他在李牧面前表现这一番,也是欲要拉拢李牧。
“立公子……”
李牧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也是剑道高手,若白贵这剑技算是微末剑术,那么他的剑术更是不值一提了。
有了白贵的插手,乌家堡很快便被赵军彻底攻破。失去了城墙的庇佑,哪怕乌家堡有不少门客,但决计不是赵军的对手。
不时,乌家的一家妇孺老弱都被绑缚到了白贵、李牧面前。
“赵立,我和你只是有点小仇,你何以如此对待我的亲族……”
乌廷芳看见马上的白贵,咬紧银牙,恨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