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苏君衡眸光一亮。
祁龙轩道:“你身上可有能够抵御这剑气的法宝,只需一炷香时间即可。”
苏君衡顾不上回答,摊开手掌,祭了一面宝幛出来,在秘法的催动下,悬于头顶,生出一道光幕护住二人。
祁龙轩认不出这面宝幛的来头,但由宝幛化出的光幕,抵御着身外的剑气,虽然有些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见溃败之象,显然是件不俗的防御法宝。
“说吧,什么法子?”时间不多,苏君衡直奔主题。
“不急。”祁龙轩盘腿坐下,活动了一下筋骨,摊开手道:“师兄身上应该有疗伤的丹药吧?”
“你这家伙。”苏君衡无奈摇头,手一抛,将一瓶丹药送了过来。
祁龙轩顾不上鉴别,拔开瓶塞就往嘴里倒,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药力散开,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随即目光看向光幕外,依旧疯狂冲击着阵幕的灵气,说道:“有几个问题,还需确定一下。”
“什么?”
“胎婴花中,为何会有领域存在?”
“嗯?”苏君衡身子一颤,眼瞳随即扩散开来,俨然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
似是为了印证他内心的惊恐,祁龙轩的声音传来道:“正如师兄刚才所说,若真是尸解成仙,必有假托一物遗世,但你也说了,悬壶子三百年前殁于荆山鼎湖时,才金丹期大成境界,即便没死,也不可能在三百年内,突破到登仙期并修成领域神通。”
“你是说……尸解成仙的,另有他人?”苏君衡寒着脸色,感觉口舌发干,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始终说不出口。
祁龙轩冷冷一笑:“若非悬壶子,那便只剩一人了。”
“不可能!”苏君衡断然否决。
“为何不可能?”祁龙轩凛然追问。
苏君衡道:“许旌阳当年人称未登仙道,人间愿力已成,真君垂迹遍于苦境,得道飞升之时,有五气布德,天光下临,万里霞气如绸,笼罩着整个灵修峰整整七天七夜,此事修界人尽皆知,如何做得了假?”
祁龙轩不由蹙眉:“天象无法伪造吗?”
苏君衡怔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经中有云:‘夫解化之道,其有万途,或坐死空谷,或立化幽岩,或经水火荡炼,经千载而复生。’,其中若真有造化天地之术,也未尽可知。”
“以师兄的见识,也不清楚吗?”
苏君衡道:“解化之术博大精深,岂能一一详尽,况且尸解乃是仙之下品,素来不被修界所推崇,纵有被人遗漏之处,也属正常,”
祁龙轩略思倏,道:“师兄也认为,不可能是许旌阳吗?”
苏君衡点头,道:“许真君何等天才人物,岂有自绝仙路,遗世独留之理,要知道所谓的尸解成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修界有载以来,还未听过真有尸解成仙的。”
“很难吗?”祁龙轩不由好奇。
苏君衡解释道:“尸解者遗弃肉体而去,只假托一物,遗世而升天,说白了,就是修道者自觉无法渡过天劫,在天劫降临之前,将自己炼形于他物,久之成道之术。”
“那与夺舍有何区别?”祁龙轩大为诧异。
苏君衡道:“也可视作夺舍之法的变种,只不过夺的是死物,因为一般来说,修道之人,一生只会迎来一次渡仙劫,那些大神通者历天劫失败,兵解成散仙之后,神魂留存有天罚的印记,意味着永生永世都止步于此,即使夺舍重生,也无法再迎来第二次渡仙劫。
尸解之术不为修界推崇的原因正在于此,人类乃万物灵长,修道者在拥有人身时,尚且无法登顶仙道,难道变成一朵花,一块石头,一支木杖就能修成仙道了?”
祁龙轩缓缓点头,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献祭成为纯钧剑的欧冶子,使自己变成一把剑,是不是也算尸解仙的一种?
这个荒诞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祁龙轩猛然摇头,涤除内心杂乱的想法,又听苏君衡的声音传来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若真是许真君选择了尸解,他的目的何在?难道只是为了伪造飞升的假象?”
“是啊。”祁龙轩木讷的点头,面色逐渐沉重下去:“若不是许真君的话,那就真有些麻烦了?”
“什么意思?”苏君衡大惑不解。
祁龙轩并不打算回答,怔了一下,复又说道:“师兄从那遗蜕得来的储物袋,何不打开看看,或许能有线索。”
“恐怕不行。”苏君衡摇头,言语间有些失落:“我刚才已经试过了,上面被施加了禁制,纵然能够被破除,也非一朝一夕的事,但是罗天罩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祁龙轩颔首表示理解,随即面色一肃,泠然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怎说?”
祁龙轩道:“我需要师兄你全力配合,放空身体的神卫敕防,让我施法进入。”
“你……你想干嘛?”苏君衡凛然一惊,目光中敌意闪过。
无怪苏君衡会心生戒备,对于一名修士而言,对他人放空身体的神卫敕防意味着什么,那是行使类似于夺舍、摄魂、迷心法术的必经过程。
祁龙轩能够理解他的谨慎,说道:“咱们现在可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苏师兄莫非还信不过在下。”
苏君衡犹豫了下,问说:“破解领域,为何要放空神卫敕防?”
“阴符术诡谲莫测,自有其神异之处,若要细说起来,恐怕三天三夜都解释不完,现下也不适合说这些,就问你想不想走出去吧?”
苏君衡闻言陷入了沉默,许久,终于重重点了点头:“好吧,我便信你一回。”
言罢,两人对面盘膝坐下,苏君衡闭眼凝神,脸上惶恐渐去,很快进入了心斋坐忘之境。
祁龙轩并指按到自己心口,脸上痛楚之色一闪,真气牵引下,一滴心血被提了出来,在真气的策动下,悬于二人中间,化作丝丝血气溃散。
“玄苍寄命,托七尺之躯,生死与共,临大劫而不可夺,经危难而……”
声声密咒,回响在这片虚空的鸿蒙中,祁龙轩掐指结印,丝丝血气仿佛起了感应,化作细流汇入苏君衡的眉心。
如此,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
当苏君衡从坐忘中醒来时,正好撞上祁龙轩不怀好意,狡黠的微笑。
苏君衡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按去,神识扫过,发现身上的东西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祁龙轩看去,道:“你没动什么手脚吧?”
“信不过我?”
祁龙轩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看向摇摇欲坠的罗天罩,道:“现在可以将防御撤掉了。”
“嗯?”苏君衡微有诧异,但看祁龙轩似乎一副气定神闲,不由心生好奇,起身将罗天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