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初日半含山。
乔苓抬头看看头顶上牌匾苍劲有力的三个字,驭草堂。
暗赞一声威武霸气,背着背篓踏进门槛。
柜台上摆着一个打开的精致礼盒。暗红色的盒身,上面雕刻繁复的祥云纹,内里衬着几层朱红软绸。刷过清漆的盒子明丽又内敛。
须发皆白的老掌柜正俯着身子,面前架着一块包软绸的薄板,小心的把一棵黄褐色长腿野山参摆好造型。
只见他掏出针线聚精会神的把根须小心翼翼地缝钉在薄板上。
乔苓扒在柜台沿上也聚精会神的看,原来高档货是这样包装的,涨知识了。
最后一针收完,老掌柜收了针线,满意的捧着自己的作品微笑端详,慈祥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孩子。
余光扫到扒在柜台的乔苓,洗得发白的碎花衫子,领口袖口手肘肩膀缝着青色或大或小的补丁。
一头枯黄的头发随意挽成不规整的双丫髻,浓密的刘海下一张蜡黄消瘦的鹅蛋脸。
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又伶俐,此刻正弯成一对月牙,甜甜的笑着,“掌柜爷爷早啊。”
老掌柜捋捋下巴上的长胡须,看着乔苓背篓背篓里的东西,展开和蔼的笑容道:“小姑娘又来卖药草啦?”
乔苓卸下背篓,把益母草拎出来放在地上,捧着背篓展示篓里的当归,“是呀,你看,我和我爹早上刚去山上挖的。可收?”
老掌柜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快步走出回来接过背篓,抓起一株当归,惊喜道:“哎呀,这当归品相极好,在哪挖的?”
乔苓神秘一笑,“好货不问出处嘛,就指着这个买米下锅呢。”
老掌柜朗声大笑,手指在虚空点点乔苓的额头,“你这鬼丫头。好吧,我不问。”
乔苓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给个好价钱哦。不然我就去卖给别家。”
老掌柜搂紧背篓一手挡在沿口后退半步,无奈的笑骂道,“老朽几时做过昧良心买卖了?鬼丫头惯会打趣老朽。”
老掌柜翻看了一番,沉吟半刻,“这当归嘛,就按上品鲜货,四十文一斤。益母草品相较好,药香浓郁,按三文一斤。如何?”
乔苓点点头,这药材人家收回去还要花功夫洗净晒干之后炮制切片切段的,新鲜的价格低是低了一些,胜在省事。这益母草还比禾丰镇高出一文呢。
过了秤,当归七斤八两,益母草十六斤六两。
“当归三百一十二文,益母草凑个整五十文。”老掌柜算好了帐,从屉盒拿出三串铜钱,又拿出一串整的摘出三十八文放回屉盒。
“小姑娘钱财小心收好,切不可张扬。没什么事早早归家去吧。”老掌柜不放心的叮嘱一番。
乔苓接过铜钱假装放进内袋,实际都丢进了空间。捡起地上的空背篓乖乖点头,“好的掌柜爷爷,我记住了,多谢提点。我一会就归家去。”
辞了老掌柜,乔玲站在药铺门口抬头眯着眼看看天上的太阳。
啊!今天是个好天气,适合买买买!
从古至今,女人们都热爱购物。没有什么事是买买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花更多的钱!
乔苓买的第一个物件就是路边小摊上的木梳。实在受够了用手指梳头发的日子了,根本没办法梳平整。
当问到铜镜的价格时,乔苓的下巴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知道古代冶炼技术落后,但是一面巴掌大没有雕刻任何图案铭文的普通铜镜要价二百文也太贵了啊,买不起!
难怪穿越前辈们光靠卖水银镜子就能富可敌国,暴利啊!
去粮铺买了五斤面粉,因为没带粮袋还花了三文买了一个小布袋。
又去杂货铺买了五斤菜籽油,半斤盐,一斤黄砂糖,掌柜还搭了一个小坛子装油。
走着走着就走到布匹铺子了。乔苓低头看看身上穿的衣裳,估算了一下大概还剩一百多文,算了,买不起。
乔苓拐进西街一条岔路小巷,里面人来往,人声吵杂热闹非凡,摊位一个接一个。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剁肉声、吵架声、不绝于耳。
摆摊子卖蔬菜的、卖家禽的、卖秧苗的、卖鱼的、卖猪肉的、卖瓜果的、农副产品应有尽有。
买菜的人形形色色,背背篓的,提菜篮子的,也有空手提着草绳栓菜的。
乔苓的目光来回扫视,寻思着买些什么菜回去吃。
就在这时乔苓的目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老妇人坐在那里,花白的头发毫无光泽,满脸皱纹和老年斑。
一身衣裳又脏又旧,污渍已经把原本的颜色盖得看不清了。
她的身前摆着两篮子鸡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光顾。
老妇人那双眼角耷拉的倒三角眼睛期盼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时不时扬起讨好的笑脸问询要不要买鸡蛋。
多可怜啊!
乔苓的圣母心顿时泛滥。心想反正也要买些鸡蛋回去蒸槐花,不如就帮衬帮衬这老妇人吧。
乔苓蹲在老妇人摊前还未开口。老妇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讨好的笑容浮在脸上,“小姑娘可是要买鸡蛋?我这鸡蛋又新鲜又大个,好着哩。”
乔苓随时捡起一个看了看,中等个头吧,也没有很大个,“怎么卖?”
话音未落,乔苓身旁也蹲下来一个年轻妇人,轻轻翻看篮子里的鸡蛋,顺嘴问到,“鸡蛋怎么卖?”
老妇人看见一下来了两个买家,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文钱一个,我家的鸡可是天天吃蚂蚱的,下的蛋补身子哩。”
年轻妇人哂笑一声,把鸡蛋放回篮子里,“通街的鸡蛋都是一文两个,怎的你家就要一文一个?天天吃蚂蚱,你家难不成还养了个蚂蚱场?”
老妇人脸上笑容一收,指着年轻妇人破口大骂,“我去你个骚蹄子,你管我养不养蚂蚱场。买个菜穿得花枝招展,怕不是偷汉子得来的银钱吧?买得起你就买,买不起就滚蛋别挡着我做买卖!”
年轻妇人气得青筋直跳,抖着手指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刚成婚不久的年轻妇人哪里抹得开脸面跟这种荤素不忌的老婆子打嘴仗,只得吐了一口唾沫在摊子前,挽起菜篮子又羞又气的走了。
乔苓尴尬的放下鸡蛋,觉得哎呀脸好疼。
刚想散发爱心吧,嚯,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有些人的生意不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乔苓摇摇头起身就走,身后老妇人更是唾沫横飞指天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