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间是一颗石榴树,这是洪涛小时候父亲抱着他从北海公园里向园丁要的一颗幼苗,父子俩亲手把它栽在院子中间的花池中,现在它已经长大了,就像是洪涛一样,已经从一颗小苗长成了大树,至于今后的生活,就需要自己去奋斗了,没有了呵护、没有了浇灌,全看自己本身。
“山姆大叔,在家吗?”洪涛冲着东边的两间北房大喊,外教两口子是美国人,丈夫还起了一个非常美国人的名字,山姆·博吉斯,刚41岁就头顶光光、大胡子一把,如果不了解内情,一位他60了呢。
他的妻子叫劳拉·博吉斯,比他还大一岁,是位身材非常火爆的白人少妇,据说在美国是挂牌律师,就为了配丈夫来北京工作,辞去了律师行的工作,跑到科技大学里当了外教,专门教经济法。
在前世,洪涛和这对外教相处的还算凑合,不过时间很短,因为他为了结婚,把这个小院给卖了,当时的价格是70万,这是洪涛自认为这辈子干得最操蛋的一件事,为了娶媳妇就把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一个念想给卖了,而且还是贱卖,难怪他被雷劈!
山姆夫妻两口子性格很好,他们在北京已经待了4年,没事就跑道后海边上去看老头下棋,中国话说得一点都不比洪涛差,北京味甚至比洪涛拿的还足,就是有点矫枉过正了,儿话音比正音咬的还重。
“涛。。。儿,我在备课呢,啥。。。儿事?”一口流利的美式京片子从隔壁的北屋里传出来。
“我没事,爷我出去一趟,看你在家不在家,在家我就不锁院门了。”洪涛最烦这个老外学着老街坊的口气叫他,因为北京老一辈人的儿话音有点重,叫“涛”这一个字的时候后面拉长音,但是到了这个美国佬嘴里,就变成了“涛。。。儿”这两个字,就好像古装电视剧里父亲叫儿子或者母亲叫儿子一样。
不过洪涛也不吃亏,每当山姆不听他的劝告非要这么叫的时候,他就故意用老八旗的语气称自己为爷,不管山姆听的明白听不明白,反正嘴上先找补回来再说。
“你在占我的便宜,后海。。。儿边上的大爷说了,你的年纪和地位不能和我称爷,你这是歧视外国人,你得向我道歉。”山姆这些日子的后海边没白溜达,连这个都弄明白了,不过洪涛没打算和他道歉,拉开院门跨步就往外迈,临走还饶了山姆一句:
“姥姥!”
出门过马路,就是鸦儿胡同,再往前就是后海北岸了,大夏天的还是中午,但凡没急事或者脑子没啥毛病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时间来湖边上压马路玩,但是目前的洪涛属于脑子有毛病的,穿越的后遗症还没消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挨完父亲揍,就不自主的跑到后海边上来治疗内心的创伤了。
漫无目的的溜达了一会,心灵上的创伤还是比不上大自然的威力大,后脖颈子都晒疼了,再这么走下去,心里的伤没好,皮肤就该灼伤了。正好,走到了宋庆龄故居门口,这里有个小花园,湖边的树木也很茂密,坐这里凉快凉快,顺便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人打小养成的毛病,有时候带一辈子都改不了,花园里的椅子,洪涛非常自然的就过滤了,那是成双成对的恋人才坐的,咱一个小光棍,不能坐,丢不起那个人,所以洪涛找了一个靠近岸边的栏杆做了上去,抱着石头柱子,坐得高看得远,大石头柱子还挺凉快。
目前的状况洪涛基本搞清楚了,这就是2000年的夏天,他大学刚毕业,应该说是毕业证还没拿到呢,像他这样的本地学生,6月份就可以回家该干嘛干嘛去了,有关系的赶紧利用关系往那些好单位里钻,没关系的赶紧找关系去联系工作,而洪涛是父母也没关系,自己也没关系,他也不想去作揖求人找那个关系。
在这一点上,他非常随他的父亲,当初父亲和他聊天说过,特殊时期的时候被打成了臭老九,下放到首钢去铲钢渣劳动改造,当时一同改造的还有2位教育界的大拿,洪涛的父亲岁数最小,也最能干,经常帮着其他2个人干活,因为不完成每天的工作量,第二天就得脖子上挂着大铁块上台去坐土飞机批斗。
等到70年代末,大家都平反回到原单位继续工作,洪涛的父亲一次也没去找过那2位已经是副部和校长级别的人,尽管人家也曾经来家里聊天看望过他父亲,但是不管洪涛母亲如何侧面诱导、正面要求,洪涛的父亲就是不去求人家办事,并且还得意洋洋的告诉洪涛,这叫骨气,人越穷,就越得有骨气。
骨气不骨气洪涛没感觉出来,反正他也是万事不愿意求人,哪怕碰到难事了,只要能熬过去,宁可自己吃亏都认了。这个性格不是学出来的,是从小一点一点养成的,尽管他也看出来了,在当今这个社会上,这种性格就是受罪的命,但是一赶到事上,他还是缩着脑袋不愿意出头。
所以,工作的问题就别想了,大学早就不包分配了,虽然这个时候大学生还不像10年之后那样廉价,但是优势也不太多,想不利用关系找个非常合适的工作,三个字,撞大运!而且洪涛所学的专业也非常蛋疼,金属材料与热处理。
这个专业并不是洪涛选的,也不是他父亲给选的,而是只有那个专业有名额。洪涛的初中和高中都非常讨厌,属于那种没事找事,有事给搞成大事的主。在学校里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折腾的学校不停的请家长,但是洪涛的父亲和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是高中同学,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又不太好开除洪涛,所以只能强忍着让洪涛读完了高中,参加高考。
结果高考分数一下来,洪涛的父亲脸就绿了,在父亲心目中,自己是大学老师,自己的儿子最次也得上完大学,要不在单位都抬不起头来。可是洪涛的分数离分数线还有点距离,父亲期望他能考上的学校一个都不够,无奈,父亲只能去卖一次老脸了,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把洪涛弄进了自己所在的科技大学。
白吃馒头不能嫌黑,分数都不够,还有脸去挑专业?所以洪涛就稀里糊涂的学了4年金属材料与热处理,学懂没学懂洪涛不知道,反正金属材料系里很容易让人踏实的学习是真的,因为这个系就2个女生,还是给首钢代培的,根本就缺少影响学习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时候问题就出来了,去哪里找工作呢?找什么样的工作呢?这个问题前世中洪涛就没太处理好,在家待了2年,整天窝在屋子里和电脑游戏较劲,直到舅妈给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才不得不买来报纸四处去应聘,结果他这个学金属材料的居然跑到一个旅游社去上班了,也不知道哪位决定聘用洪涛的旅行社老板到底看中他那点了。
既然生命可以重新来过,洪涛决定要换一种活法,不再整天朝九晚五的像蜜蜂一样无脑运动,他想利用自己比同龄人多活了几十年的经历,看看能不能让自己活得更精彩更自我一些。
据洪涛自己的回忆,这个年代里正是改革开放的顶峰,下海、炒股、房地产、IT,各种行业开始大洗牌,成功的机会不少,但是适合自己的却不多。炒股吧,自己玩不转这个玩意,因为前世自己就没涉及过这个游戏,别说具体到那支股票的涨跌了,就连大盘的走势都不清楚;房地产吧,这个玩意需要一定数量的资金和上层关系,缺一不可,而这两个重点洪涛一个都没有;IT行业吧,那是非常专业的领域,自己这个学金属材料的顶多去做机箱来卖,更不靠谱;
第二章 无业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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