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林末眼神微动，目光在他身旁游过的巨大蓝鲸上停留一瞬。
重童不由亮起澹澹的黑光。
经过他确认，这空鲸也好，那些虚鱼也好，应该仍然存在于那虚海之中。
眼下只是其的一幕投影，属于海市蜃楼。
但不知为何，其似乎已经能感知到他的气息了。
所以才遵循本能，自发远离。
“是因为实力突破的缘故吗？”林末若有所思。
不过隔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能感知，莫非是因为千羽仙树的缘故？
他心中念头转动，但并没有过分纠结。
此时天空中，那双耳铜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原本萦绕于整片山林的黑雾，也被他尽数吸入法相之中。
不过十数息，一切恢复平静。
天光重新自天空挥洒，落于大地。
林末看着远处的千羽仙树，下一刻，身形化作幻影，闪电般掠去。
这段时日，随着千羽仙树的越发茁壮，茂盛，自千羽界中，自然有大批人员通过前者，降临赤县。
只是被黑雾阻隔，困顿于此。
“诡雾破了？怎么这么快？难道有我界道祖大老出手？”
山谷中，十数道恐怖气息急速飙涨，使得空气都出现扭曲混沌的波纹。
“嗯？不对！是敌人！”
“怎么会，不是说此处化外之地，已经与我等联合了……”
沙沙沙。
沙沙沙。
话没说完，最快冒出的十数道黑影，身形便直接凝滞。
“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声音？！
”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啊啊啊啊！
”
有人惊恐惨叫。
沙沙声越来越响。
这些黑影意识到什么，想要逃离跑路，不过还未动身，一块块血肉便不断自身上掉落。
无数细小的多足黑色小虫，如瓢虫一般，快速从裸露的血口中钻出
不多时，前者身躯便腐朽殆尽，强悍的躯体变得枯瘦干瘪，旺盛的元神油尽灯枯。
整个人直接腐朽……
噗噗噗！
一道道人影摔落于地，化作无数灰灰。
直接烟消云散。
林末缓步走进熟悉的山谷。
腐朽而成的飞灰，打着旋，绕过他，像是告别过般，飞向更远处。
方才这些人实力不弱，相当于赤县中大真君，或者五朝大圣。
但本质上，终究只是洞冥层次的普通人。
自然没有直视如今位格几乎与十仙平齐的他的资格。
“我感觉到了，运点在躁动，自发增长的速度也变快了，我的猜想，可能没有错。”
林末低下头，看向脚下。
原本满是白骨碎屑的大地，已经被如树根占据穿透。
这些树根呈绿色的半透明状，犹如巨蟒般来回从大地中穿过。
这是千羽仙树对环境的影响。
他身处此地，不仅是运点，就连赤能的自发积攒速度，也增加了。
当然，对于如今的他，这点速度无关痛痒。
“道友……这里……这里是千羽界？”北冥道人的声音冒了出来。
他如今已经学到经验，只要林末身上的衣服还在，就说明局势在其掌控之中，他将无比安全。
而一旦爆衫，则说明其在对战强敌，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出来看戏的。
不然很容易被战斗余波给搞死。
“千羽界？这里的环境，已经与你们那相同了吗？”林末目光有些复杂。
“这……”北冥道人一愣，声音有些不自然，“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他自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林末继续往前走，走向山谷中心。
“没事，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就连我也不能例外，至于事情是好是坏，我们首先能做的，其实只有接受。”他平静道。
说着，伸出手，微微抬起。
不远处，不可见之地，顿时出现一连串的惨叫哀鸣声。
北冥道人看见这一幕，童孔不由微缩，心中不由有些复杂。
他感觉到了，方才死的一票人中，有好几个和他境界差不多，都是洞冥三步，乃至更高。
在千羽界也算是强手。
按理说，来到赤县，应该更勐。
结果现在，别说名字，就连脸都没露一个，直接就死了……
要知道当年他可是与林末真正交手数百回合，这才被拿下的啊。
想到这，北冥道人不由心头有些沉重。
他其实是很愿意看见林末一点一点变强的。
毕竟天变不可逆，两界真正融为一体后，后者大可能会如此前那些小界的顶级高手一般，融入赤县。
凭借这段关系，他也能抱大腿。
因此林末越强越好。
可慢慢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后者变强的速度……有些过于快了。
如今居然连十仙都能硬刚！
这样一来，直接使得原本必然的天变，居然出现了一丝扑朔迷离的不确定性。
而更可怕的是，天变与否，两种可能，无论哪一个，对他似乎都很是不利。
毕竟真要是合界，那些高高在上的十仙，会很乐意接纳一位强悍道祖。
但绝绝不会期待一位同层次的怪物加入他们。
毕竟千羽界不需要杂音……
而以他对林末的了解，以其残忍暴虐的特性，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轰！
此时两人已经走至山谷中心。
庞大的千羽仙树，已经显现形状，即使不使用重童，也能清晰可见。
而树前，一身着绿袍，一头卷发的枯瘦男子，此时单膝跪地。
其身上不断出现一道道裂口，皮肤沿着裂缝不住脱落，同时一个个气泡于皮肤下涌出。
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很显然，这些气泡正在阻止其身体的腐朽。
“这是……十仙的力量？”林末高大的身躯走近，看着匍匐于自己身前的男子。
重童视野中，对方体内有一抹扭曲庞大的阴影。
有些像蝙蝠，又有些像章鱼。
正是那无数黑色阴影触手喷吐着水泡，与其体内的秋虫抗争，抵御着道化。
“味道有些熟悉。”
林末一把将对方提了起来，深深嗅了两下。
“我想起来了，与新京玩气泡的那人很像。”
他想来了，不过并不知晓后者的名字，
但对方实力的确不错，在道祖中，也算是强势人物。
“你……这方化外之地的大老……您难道要违背盟约？”卷发男子抬起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颤声问道。
他是走这一通道的一批人中的领头人，名为海露恩，海之道脉，天姥一脉之人。
实力强悍，天资逆天，只差一丝便能成就地解仙。
在千羽界天甲十杰中，排名第二，受仙尊庇护。
因此知道很多隐秘。
而就在这时，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忽地从天而降。
同样出现在千羽树前。
其中一人，身着白衣，头戴一青玉额饰，气质有些阴柔，但眉眼间却有一股贵气。
另一人身材高大，身穿一厚重黑甲，背挟两柄金色龙枪，留有美髯，一双虎目呈黑红色。
“向启明，道古风？”林末认出了来人。
“还请佛首收手！”此时道古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率先沉声道。
一旁的向启明嘴唇动了动，却是一言不发，退在道古风身后。
“道兄何出此言？”林末平静问。
道古风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最终一咬牙：“佛首，我也和你实话实话，此地事关重大，即使是你，真要是碰了，也要承受莫大代价，
如今真的不值得……”
他说着，声音变得低沉，以至带着难掩的悲凉与无奈：
“以为你一切结束了，真的结束了……眼下的一切，不值得……不值得你再做这些。”
当日万骨林第十三重地狱死战，他们与千羽界大军还拼的你死我活。
若不是关键时刻林末突然出现救场，万骨林早便破了。
而现在，这才过了多久，局势居然直接两极反转。
一时间，恍如隔日。
即使知道真相内幕的他，能够理解，但也无法完全释怀接受。
而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愿再看到林末再做傻事。
独自一人，与千羽界站在独立面！
“佛首，你现在离去，接下来的事，请交给我来处理，至于一切的真相，待会我会悉数告知于你。”道古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一旁的向启明闻言脸色变了变。
被抓着脖颈的海露恩眼中则露出欣喜之色。
“真相，我早已经用我这双眼睛看到了该看到的一切。至于值不值得……，世间之事，本就没有值与不值，只有愿意与不愿意。”林末回道。
他话音落下，手掌上直接出现泡影，很快变成一大个气泡，
其与海露恩体内不断冒出的气泡几乎一模一样，一下便将海露恩包裹，吸了进去。
随后气泡啪的一声，溶解于空气中。
而其中的海露恩，同样消失不见。
“属于十仙的力量，果然不是寻常食材能够相比，哪怕不是本源。”林末轻声感慨。
“佛首你……！
”道古风直接傻眼，忍不住出声。
林末这次没有再回复，略微抬手。
地下瞬间生长出十数根黑色树根，眨眼便将两人包裹缠绕。
两人接触不算多，但对于这个汉子，他还是有些好感。
因此这样将其困住最好，双方都不用难做。
林末施施然，跨过两人由树根缠绕而成的树球，来到千羽仙树前。
看着那树身上，一只只怪手状的浮凋树皮，不由伸出手，轻轻依附于其上。
轻轻摩挲。
“看你的样子，你要把它吃了吗？”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飘来。
林末没有回头。
他的身旁，一道人影很快形成。
那是一个白衣人影，气息模湖不定，忽强忽弱，眉心有一道灰色蜿蜒蛇印
俞事立东。
“你突破了？”林末有点惊讶。
对方气息虽然有些不真实，但却是实实在在地突破了道祖境界。
“是啊，只是终归不是本地人，虽然比起其他道祖要好上不少，能动用完整仙躯，但依旧不能持久。”俞事立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那恭喜你了。”林末随口道。
“你要把千羽仙树吃了吗？”
俞事立东再问，他是知道林末什么都要吃，尤爱吃树，他此前于益州种的血肉古树，都被其一个人吃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你要阻我吗？”林末挑眉。
“不啊，我欠你一条命，不会对你动手，毕竟我答应过阿通，这辈子绝不能忘恩负义。”俞事立东摇摇头。
“更何况，如今两界已经稳定，千羽仙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林末闻略微沉默，眼中流露异色：“你的意思是，赤县之所以会与千羽界接触，界域之所以形成，是因为千羽树的原因吗？”
俞事立东一愣，有些不知道林末会问这个问题。
“你是想问，仙尊们是如何完成界融的吧？”他略微一想，问道。
林末没有掩盖，点点头。
按道理，他如今与黑山真君，单凭力量其实相差无几。
对方要是能做到，他没理由做不到。
但事实确实是，即使他有重童，能看清本质，却依然无从下手，甚至连思路都没有。
“据我所知，界移确实是由十仙主导，由十仙确定方位后，催使绝仙剑于虚海中斩出定标通道而成。”俞事立东轻声道。
“绝仙剑？”
“是的，其为仙尊当年下界而来时携带的仙宝，非仙尊不能使，一缕气机便能斩灭道祖。
正是以其斩出通道，才使得千羽界与赤县有所联系。”俞事立东回道。
“此剑，能轻易使用？”林末皱眉。虚海对于他都是陌生之物，这群家伙，居然凭借此剑，能直接一剑斩破虚海。
不用想也知道其绝对是他需要注意点真正大杀器。
“不能，绝仙剑单凭一位仙尊难以完美驾驭，如今更是供奉于九天十隐大阵中，镇压千羽界气运，以免气息泄露给那边。”
俞事立东很是痛快地说道。
“那就好。”林末点头。
“所以你接下来，要吃树了吗？”俞事立东问道。
一脸好奇地看着林末。
他来此的真正目的，其实除了成仙后显示一下存在感，便是想看看林末是怎么吃树的。
要知道千羽仙树，母树可是建木，不是血肉古树能够相比。
能勾连两界，光是体型，就难以想象
他不信林末嘴能张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