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正要去三清殿里打坐,却听见紫玄真人吵吵嚷嚷,略微带点醉意从外面进来!
“看我的收藏,老石,不是我夸口,在这琴岛地面上,论书画,还没人比我紫玄的收藏更厚!”听这口气,就已经是带了五分醉意了,这俩老头到底喝了多少啊?
别看紫玄真人七十多了,没两斤白酒,喝不成这样。
“这就是道藏阁?果然宏伟,只是怎么都空荡荡的啊?”石敏根的语气更是七分醉了。
“你懂什么,那些收藏都在楼上,小师弟,去取我的《观碑窠石图》来,让老石见识见识!”紫玄往椅子上一坐,冲着乾一就嚷嚷。
“对对对,乾一,拿来我瞧瞧,见识见识!”石敏根摇晃着身子,四下咂摸着。
乾一撇撇嘴,这老道,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卖弄,道心去哪里了?不过搞收藏的人,都这德性,手里有好东西,就爱显摆显摆。
没办法,只能跑到了楼上,从紫玄的收藏里,翻出那一副宋代李成的《读碑窠石图》绢本。这些绢本保存起来非常不容易,紫玄特意请了装裱高手,给这一副绢本塑了膜来保护。
“瞧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宋画,什么明四杰,清八怪的,我就不给你拿了,怎么样?没吹牛吧!”
“厉害,厉害,师叔不愧是琴岛第一藏家!”石敏恩醉眼惺忪,一边看画,一边赞叹。
“这才哪儿到哪儿!”紫玄真人得意的撇撇嘴。
“师叔……师叔,今天既然来了,你就让我开开眼界,让我看看你收了多少好东西?”石敏根央求紫玄。
“好东西多的是,就怕你看眼里拔不出来,就我这道藏阁,哪怕是一张草纸,也是珍品,精品!”
“师叔——破个例,然我瞅一眼!”
“小师弟,你带老石在门口看一眼!”紫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师兄!”乾一有些发愣,不由的提醒紫玄一句,这是绝对坏了规矩的事,第二层,还勉强能接受,第三层往上,除了长老级别,谁也不能上去。
“没事,没事,老石不是外人,你领着在二楼看一眼!”
“乾一,小师叔,我老石平生就爱这字画古书,这就看看这道藏阁的藏书有多少!紫玄师叔的收藏有多少,放心放心!只在门口扫一眼!”
“好吧!”乾一无奈,只得引着石敏根进了二楼,
楼梯进二楼,是走廊,走廊一边是外窗,另一边是内窗,乾一将藏室大门略微打开一点!
“石老,这里是宋元明清,乃至民国的各种古籍,以各种版本的道经为最多,囊括诸子百家,士农工商,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的各类书籍,总共一万八千册。”
石敏根傻傻的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架,嘴里嘟囔着:“厉害,厉害,这比天一阁的藏书还多吧!”
“您说的是宁波天一阁?如果说论多少的话,这里比不上天一阁,但是论精品,天一阁拍马也赶不上!”乾一自己都也些许得意。
石敏根忍不住满眼热切,就要迈步!
“石老,止步,您不是太清宫宫的人,这里真不能进!”
“好,不进,不进!”石敏根有些不好意思,恋恋不舍的一步一回头,跟随乾一下楼!
走到楼梯口,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楼顶!
“乾一,楼上是更珍贵的古籍吧!”
“石老,这边请!”乾一没有回答!
“怎么老石,厉害吧!”紫玄趟在自己的竹椅上,喝着小道士刚送来的浓茶醒酒!
“厉害,厉害!”石敏根竖着大拇指,坐到紫玄身边,接过紫玄递过来的一盅热茶一饮而尽。
“小师弟,把画收起来吧!”
乾一这才去把那一副《观碑窠石图》仔仔细细的收好,送到楼上。
“师叔啊!这么多的宝贝在这里,也不怕让人惦记?那些小毛贼什么的……”
“哼,你看看我这窗户棂子,全都是精钢铸造,直接嵌在墙里,就是拿金刚锯来割,也得割半天!”紫玄指指那酒盅粗的窗棂!
石敏根也跟着不住的点头。
“你再看看我那大门,铁木的,就是拿锤砸,也砸不破!外面夜里,每隔一刻钟就有人巡视,就是神仙也进不来啊,除非拿大炮轰!”紫玄一脸得意的炫耀。
“果然厉害!不得了啊!”石敏根赞叹。
“那是自然!”
夜深了,乾一继续躺在房脊上,后山居然传来一声狼嚎,好多年没在林子里听到这动静了,不由的想起八岁刚上山的时候,那时候崂山的野物还挺多的,野鸡野兔什么的到处都是,自己还抓着吃了不少,野狼也时不时的能出现,这些年随着整个崂山的大开发,游客增多,基本已经见不到了,还真有点可惜,有所得就有所失。
丑时三刻,人最困最乏的时候,耳朵里一耸,终于来了!
先是进来一伙人,落地的声音有点大,不是之前发现的那俩高手,至少不是练轻身功夫的。
“六个,七个,八个,”乾一心里默默的数着。
几个人落地之后,随即就闪到黑影里!
一队巡逻的道士,一点都没有发觉,依旧不紧不慢的从那房子前面走过!
黑影里闪出两个人来,迅速的向着那一队巡逻的道士抛出了两团东西,那东西摔在地上,立即冒出一股浓烟。
“小心……”其中一个道士刚发出一声警告,身子不由自主的晃晃悠悠的摔倒了!随即其他的道士也跟着一个一个栽在地上!
“拖进来,一刻钟之后还有一队,都躲好了!”其中一个冲着后面的人挥挥手,那几个黑衣人立即把迷晕的小道士拖进黑影里,然后继续躲着不动弹。
不知不觉,一刻钟左右,另一对巡逻道士也向着这边走来!
“师兄,怪了啊,一队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啊?”
“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神经病,别管他们,好好巡逻,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换班了,咱们的班上可不能出错!”
又是两团东西毫无征兆的扔到了他们的脚下!
“有……有贼……”贼字已经淹没在嗓子里。
“行动!”黑影里的黑衣人再次把那一队小道士拖进了黑影里。
“大护法,发信号吧?”其中一个黑衣人对着领头轻声说道。
“发!“
那人便以手遮嘴,向着外墙的方向:“嘎,咕咕噶!”
这是这个季节常见的乌鸦的叫声。
随着叫声,墙面又有一人轻轻的翻身进来,虽然蒙着黑面,但是蓝袄绿裙,俨然就是尹翠莲第一次上崂山的装扮。
八个黑衣人一起上来捧拳:”坛主!”
“抓紧时间破阵!”
“是!”轻轻的一应,八个人立即分八个方位站好。
尹翠莲站在道藏阁正对面,紧紧的盯着那一盆盆的松柏,平平无奇,却不敢大意!
“泽位进三步左四步站定不动,艮位进五步右两步不动!”
站在泽位和艮位的俩人依着命令进去,刚刚站定,道藏阁的四周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一阵阵冷风。
“震位进两步,巽位进四步!”
一道道命令发出去,阵法里的风已经刮得睁不开眼睛。
“离进三,坎进五退二一起挪动前面的花盆!”
命令刚发出,泽位的那一个终于受不了阵法里的气息乱窜,一口浓血喷了出来,却强自咬牙坚持着。
乾一依旧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尹翠莲指挥破阵,心里不住的摇头!
这是一种笨办法,泽位水,艮位山,山水相对,震为雷,巽为风,风雷相对,离为火,坎为水,水火相对,这是硬碰硬的破阵,阵法之内,气息紊乱,气息又引导着人的心跳,心跳承受不了气息的冲击,自然要吐血的。
如果让自己来破阵,他会由坤门进,顺势进坎位,依着气息流动的方向,进泽位,虽然气息会变强,但是不会乱,身体反而更容易承受,而且也根本不需要把阵法破掉,走出去就好了,干嘛要硬抗呢?
也不知道鹭山宗的人怎么想的,碰到墙就非要把墙推倒,顺着路径绕过去不好吗?
按照尹翠莲这样的破阵方法,至少最先进入阵法内的四个人会在阵法里顶不住阵内气息的冲撞而吐血!
果不其然,第二个进阵的也吐血了。
尹翠莲一咬牙,加快了自己的命令,八位护法已经在阵中了!
“破!”随着最后一座灯龛上的符箓被揭掉,阵法里的人这才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险,在阵里,我只觉得整个心跳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其中一个抹了抹额头的上的一把汗。
“何止是心跳不受控制,呼吸都控制不了,总觉得想张嘴呼吸,嘴巴前的空气就流走了一样!”
“没错,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太吓人了!”
“耳朵里嗡嗡的响,像是在耳边打鼓一样。“
努力爬起来,重新聚到尹翠莲身边!
乾一看看时机差不多了,从屋顶上站起来,对着楼下九个人轻轻一笑,这一笑,却似深夜里的夜枭一般,吓得这些人不由浑身一哆嗦,忙活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屋顶上还有一个人!
全都警惕的看着楼顶上的乾一!
乾一从上面抛了一根绳子,然后顺着绳子出溜一下,径直滑到地上。原本想耍个帅,从上面跳下来,不过看看那五层楼的高度,还是算了吧,自己又不是超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几位,这应该我问你们才对,夜闯太清宫,按照江湖规矩,该断手脚,按照法律,该坐牢的。你说是不是?尹法师?”
尹翠莲尽管有黑布遮了脸,但是依旧脸上发烫,羞愧难当,自己堂堂一派宗主,总坛坛主,居然沦落到翻墙越户,小偷小摸的地步了,实在是没脸搭话!
“什么法师?我们不知道,上!”话不多说,那领头的大护法轻轻喊一声,拔出背后的长剑就像乾一刺去。
事情是肯定不能承认的,万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声吆喝,那就前功尽弃了,尽管之前早就探查好了,最近的道舍离着这道藏阁也有好几百米,只要不是厉声尖叫,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可是不敢冒险,速战速决,废了眼前这小子,那就万事大吉。
这人倒不是花拳绣腿,剑招没任何特色,就是很快,看来鹭山宗传承这么多年,也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的。
是不是真懂剑,看用的剑就知道了,普通人用的剑,剑尖都是软的,这是为了抖剑花的时候好看,这人的剑尖是实的,不抖不晃,直奔乾一的胸口,就凭这人的出剑速度,已经比当年的张乾元快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