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辈子,就痴迷个书画,宋画是神州华夏绘画的高峰,数的上来的画家,十有八九都是宋代的,什么董源,范宽,张择端,哪个不是大名鼎鼎,到后来明朝的那些,只能说是亦步亦趋而已!
“去年末,收了一副刘松年的《秋窗读书图》还有一副马元的《梅石溪图》,我都拿不准啊,师叔,花了我半年的退休金呢,您老就赏个脸?正好我哪里还有两瓶三十年的茅台,儿子刚送来的两条鲥鱼……”
“哦?去看看?”紫玄脸上不由的都有些动容!
刘松年是南宋有名的宫廷画家,马远更是一门五代画院画家,怎么不勾的他心痒痒,又有好酒,又有好鱼,没一样不趁他的心意啊!
“闫秘书,让他们把车开近点,然后打电话,让人把小三昨天送来的那两条鲥鱼送到英记楼给加工了,做鲥鱼还得是他们江南的厨子拿手,再直接从英记弄两个下酒的小菜,中午我跟老真人喝两盅!”也不等紫玄给个明话,直接就给安排了!
“得嘞,走着!去看看!韩掌柜,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留着啊!”站起来向着胖胖的韩掌柜拱拱手!
“您老就放心吧,我哪回收了好东西,不是先找您啊!”韩掌柜笑呵呵的把几个人送到门外!
石敏根的家不在八大关,那里只是个疗养院,每年过去住一段时间,养养身体而已,他的家是在小鱼山的一处军属大院!按他退休之前的级别,也是一独栋小别墅,环境肯定比不了在八大关,不过一样清幽!
“老石,怎么自己住啊?”进了屋,发现除了一个保姆之外没别人!
“老伴去小儿子那里看孙子去了,我不想去,老伙计们全在这里,没事下下棋,聊聊天,挺好,老婆子不在跟前,清净!”哈哈一笑把紫玄真人和乾一让进屋里!
屋里也极其简单,标准的军人风格,不过看那几副家具,都是好木头,最次的也是个酸枝木的!这石敏根,确实有点眼力啊。
“师叔,您坐,乾一啊,你也坐!”
保姆给沏了茶!
“快别这样喊,老石啊,你们是无神论者,我们是宗教人士,可别犯了错误啊,我俗姓范,喊一声紫玄,或者老范就好了!”
“这不是没外人嘛,当年也是无奈,不提了不提了,师叔,走去我书房,您给掌掌眼?”
“好,瞅瞅去!小师弟,你也瞅瞅!”一说起画,紫玄就眉开眼笑的!
石敏根的书房,书倒是不多,也都是些重要的文献,什么《资本论》《马克思选集》之类的。
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画轴,不大,不过三尺来长,铺在书桌上!
“师叔,这是年前在翰墨街淘换的,我也拿不准,只是觉得笔法用墨都没问题!”
顺手递给紫玄真人一个放大镜!
乾一也在边上打量这幅画轴,画的的是河畔一草屋,屋里俩人正在读书,屋外两棵高松,松旁怪石嶙峋!
“《秋窗读书图》!在《石渠宝笈》里倒是有记载,刘松年擅长画这种小山小水,笔法和用墨上也都对……”紫玄真人低着头一边欣赏一边嘟囔着!
石敏根得意洋洋的一脸激动:“师叔,这对了?”
紫玄挥挥手,示意他,别说话,继续一寸一寸的端详着!
乾一眼力好,根本不需要放大镜,就能看个仔仔细细!越看越觉得这画没问题,绝对的大开门,无论是用墨,笔法,着色,气韵,哪哪都对,是好东西,可是又隐隐觉得有些别扭!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心里正疑惑呢!
紫玄真人猛的气的把放大镜一扔,破口大骂:“MD,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怎么了?师叔,我——打眼了?”石敏根一脸疑惑!看紫玄的脸色,却猜不出怎么回事!
“打眼?那倒没有,画是好画,可——可这是揭画啊!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给揭了好几层,造孽啊!”紫玄真人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心疼不已!
“揭画?”石敏根一愣!
乾一也跟着一愣,他们当然知道揭画是什么意思!那些造假的高手,得到一副名画,经常就用这种揭画的手艺!
古人作画,墨色渗入纸背,造假高手就会把纸给揭成好几层,这样一幅画就变成了好几副,能卖好几副的价钱,还不能说它是假的,每一幅都是货真价实的!但是这样这幅画就越来越难以保存了!
所以,紫玄真人是异常的痛恨这种行为,
乾一也终于知道,为啥觉得这幅画不对劲了,没错,因为揭裱了,那就失去了原本的厚重。
“老石,好好保存吧,东西是好东西,刘松年怎么着也是宋代能排前十的画家,哪怕是揭画也价值连城,可惜了,可惜了……”紫玄心疼的一声声叹息!
“这些人也太可气了!”石敏根也是面红耳赤!
“万幸,万幸,装裱这画的是个高手,否则这画早毁了了……”
石敏根小心的把这画卷收起来,放回书柜里!又重新拿出来一副!
“师叔,您老就别生气了,来,再看看这一副……”
重新摊开来,确是一副马元的《梅石溪图》。
紫玄静下心来,重新拿起放大镜,看了五六分钟,然后就扔下:“这一副就有点一眼假了,笔法用墨倒是模仿的像,不过气韵却差了很多,用纸也不对,应该是清中期有人仿的,也还行,算个物件!你买来也不亏!”
“师叔好眼力啊……”石敏根倒是没心疼!
俩人又略微聊了些书画上的心得,倒是石敏根问的多,紫玄说的多!不一会保姆就过来请他们出去吃饭!
外面的餐桌上,摆了几道简单的小菜,确实确精美异常,都是从英记楼订的拿手小菜!
英记楼是琴岛老字号,主要经营淮扬菜,淮扬菜讲究刀工用汤,一碟葱爆河虾,一碟扒牛舌,外加一碟素三丝,当然还有刚刚出锅就用保温食盒送过来的清蒸鲥鱼!
鲥鱼是江南富春江的特产,这东西最爱护自己的鳞片,出水之后,如果鳞片有伤,必然气绝,如果鳞片完好,就可以用原来的湖水养着,活的运到这琴岛,非常不容易!肉质极嫩,鲜美异常,是江鱼里的极品!在北方,只有五星级的酒店偶尔能弄到一点点!
“师叔,尝尝这酒?我也就剩两瓶了!”石敏根拿着一个没什么标签的白瓷瓶!先给紫虚倒了一盅,也给乾一倒了一盅!
紫虚接过酒瓶,端详了一番,茅台酒的白瓷瓶,只在瓶口有一处打了一处雕印!
“这酒你也舍得拿出来喝?”
“这不是师叔来了嘛,难得跟师叔见个面……”
紫虚摇着头,叹息一声:“小师弟,你知道这酒的来历吗?”
乾一摇摇头,心里却在嘀咕:“不就是茅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据说是三十年的陈酿,五十年,七十年的陈酿又不是没喝过!”
“唉,这酒,说起来心酸啊,三十年前,咱们神州******,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那时候,人都没的吃,别说是酿酒了,可是没办法,咱们华夏人离不开酒啊,尤其是接待那些外宾,没有怎么行啊,所以特批了一些粮食,给这酒厂,才酿了那么一点,这酒好不好喝,咱另说,可是这酒有多珍贵,你想想就知道了!”
紫玄真人捏着酒瓶感叹!
“是呀,这酒当年也仅仅供国宴上用的,散落到民间的极少,70年,我们301港主持401艇顺利下水,上头奖励了我们几箱这个酒,我一直没舍得的喝……”
“这酒金贵,来吧,只此杯,剩下的你收起来吧!”功善真人端起酒杯!
“好,就依老真人的,待会换点特供吧,我这个级别,特供还是敞开了喝的!”洒脱的一声笑!端着酒杯跟功善一碰,随即泯了一小口!
一顿饭吃的倒也随意,石敏根也一直执晚辈礼!也没说个正经事,就聊些文玩字画的轶事!
鲥鱼鲜美,美酒香醇,散席之后,石敏根又客气的把他们送到门外!
“老真人,我以后没事可就常去打扰您了啊,字画鉴赏上,我还是初学,您老多教教我,乾一啊,没事多陪着老真人到我这里来坐坐,好玩意儿不多,还是有几样能拿的出手的!”
“好说,好说!”紫玄真人拱拱手,便钻进了汽车礼!
“石老,您休息!”乾一也随着上了车!
回到太清宫,紫玄背着手溜达着回自己的道舍,乾一在一边陪着!
“这个石敏根,有点意思,那幅《秋窗读书图》也是在翰墨街能淘换到的?石渠宝笈里的玩意儿,能这么容易碰到?”
“师兄,怎么了?”乾一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你跟着我干什么?去道藏阁抄经去啊?还有那么些呢!”老道士一撇嘴!
一听这话,乾一脑门都绿了,好不容易回趟太清宫,结果还是被抓了苦力,头天抄了一天的经,手指头都麻了,今儿发善心,让陪着去逛了逛街,谁知道刚把他送回来,又要去抄经!年龄小就该被师兄欺负吗?
狠狠瞪了一眼紫玄真人,讪讪的回到藏经阁,把今天收的几本古籍整理好,几个画轴放到紫玄私人的收藏堆里!看了一眼案子上的笔墨纸砚,叹息一声,乖乖的抓起湖笔,工工整整的抄起经来!
仔细算起来,自己前前后后已经为道藏阁抄写了上百本道经了,这绝对在道门里算是首屈一指的,抄过了自然就记住了,现在他几乎就是活的道藏阁!
假期一结束,赶紧又回到了学校,紧锣密鼓的开始复习功课,应对两月之后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