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雷历就跟自己说过,雷家人要么学文从政,要么学武当兵,家里父亲是上面有个姐姐,下面俩兄弟!老爷子叫雷泽川,跨过鸭绿江,打过南猴子,打南猴子的时候,都已经是团长了!二叔叫雷泽蜀,现在还在任上,是巴中父母官,三叔叫雷泽汉原本也是个小官,后来辞职下海,做起了生意,人家说了,改革开放,鲜花毒草全进来,雷家人要想不被糖衣炮弹打到,就得先自家饿不着。
“大哥说二伢子找了个厉害的郎中给老娘瞧病,莫非就是小张?”说话的是雷泽汉。
“三叔,是张兄弟,别看张兄弟年轻,二哥说,张兄弟家里可是世代的中医,堂号慈梅堂!尤其擅长疑难杂症!”雷躬在一边解释!
“小张啊,不是不信你,实在是你太年轻了!”这个雷泽汉倒不是不屑口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实话实说!
“雷三叔,没事!雷历也是瞎夸奖,能帮多少我也不知道,您嗞当我是来您家做客来了!”乾一拱拱手!
“小张啊,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挽了个发髻啊,现在的年轻人可没你这装扮的!”老二雷泽蜀岔开了话题!
“从小皈依的道教,也就习惯了这装束了!”
“哦?再哪里皈依的啊?”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自然知道这皈依跟出家是两回事!和尚出家,剃发剃须,道士出家,是蓄发蓄须!但是皈依的都不需要秉持这些戒律!广义上来说,你信道或者信佛就算是皈依了,不过真正的皈依却是要到寺院或者道观里去办个仪式的!
“崂山太清宫!”
“那可是全真第二丛林,道教名山啊!我还听说,太清宫这两年不得了啊,办了好几场大法会呢!”雷泽汉经商,经商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信教,偏偏他还就信了道教,没事也到对岸的大蒙观去找里面的老道聊聊天,自然是听到点消息的!
“是,是!”乾一只得应承着!
“前两天我去大蒙观,跟里面的太虚真人聊起来,老真人说,别看什么武当啊,茅山啊,还有咱们巴蜀的青城,都名声在外,可是那里的老道一旦上了年纪,都想去崂山修道,我问他为啥子,他只说是一点执念!小张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乾一何等人啊,察言观色那是从小就练就的本事,见着雷泽汉眼色狡黠,角嘴露笑,就猜到了,这是人家在考教自己,生怕自己是个骗子!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崂山太清宫,若论武功,比不上武当山,若论捉鬼驱邪,比不上茅山,但是若论养生长寿,太清宫天下第一,求道一辈子,不就是求个能躲开生老病死衰的天人五常嘛,年纪到了,谁不想多活几岁啊!”
“哈哈,是是是,躲不开生死,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雷泽川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是战场上爬出来的,见多了生死,这些倒是不放在心上!
“那是,大哥,天不早了,摆宴吧!”年纪再小也是客,总不能怠慢了,雷泽川赶紧提醒老哥哥!
那个雷泽蜀倒是秉持一副官相,也不多说,只是自己品着茶!
“应该!来人,摆宴!”
雷家的下一辈,也就是雷历这一辈,雷正入了千门,全家人都不提起,雷历入了行伍,已经算是家里老大了,雷泽蜀,雷泽汉家的孩子也有入仕的,也有参军的,不过都是刚起步,一家的厚望都在雷历身上!所以雷历的朋友,自然要好好接待!
“雷叔,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先去看看老太太吧,一来也要给老太太行个礼,二来行不行的您总让我看一眼是吧!”
乾一出门,从来不自认晚辈,只认长幼,他认了晚辈,那整个太清宫就成了晚辈,这可不行!可是称呼上,没办法,叔伯姑婶还得叫。
“那应该,三伢子,你带着小张去看看你奶奶!”雷泽川也根本没把乾一当个郎中看,只当雷历的朋友,一个孩子!去给自己的老娘行礼,本就应该,不去倒是不合规矩了!
雷躬领着乾一和郁小凡出了大厅转后院!
“大哥,这小张有点意思,不卑不亢,处事有度,居然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雷泽蜀见乾一离开,把手里的茶水放下!他这人,在体制里混了半辈子,也算是阅人无数,虽然不苟言笑,什么人在他面前一晃,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能让二伢子推崇的,错不了,单就能救十几个人来说,就不简单!”雷泽川呷一口茶!
“这个二伢子,三十好几了,也不带个对象回来,这群小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雷泽蜀不由的发声牢骚,不只是雷历,他门下一个儿子,也三十出头了,也是个副处级小干部了,一样,没对象!闺女都二十六七了,倒是有对象,就是不结婚!
“说起来就气,二伢子在部队上,又是作战部队,不谈就不谈了,我家老四,前一阵子说谈了个对象,跟我要钱,我说让他领我跟前看看,结果,大哥,二哥,你们都不知道,差点把我气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姑娘,穿的花里胡晒的,染着黄头发,我都不好意思说!”说起子女的事,雷泽汗也是一脸牢骚!
“对了,大哥,去年我去春城出差,去看了一眼二伢子,跟他搭档的那个女军官,叫……叫汪燕飞的,我看不错,模样好,性子也好,听说还是帝都四大医家的传人……”雷泽蜀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幸亏乾一没在跟前,否则还不得跳起来了!
“那姑娘我也见过,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按说跟咱们家也是门当户对,也不知道他俩啥子意思!这个夯货,一向不怎么会说话,可愁死我了!”
……
这些话,乾一自是没听到的,跟着雷躬到了一处挺幽静的房子,房前栽了一大片的芍药,这个季节正是开的旺盛的时候,芍药花坛的两边,栽了几十颗桂花,有六月桂,九月桂,更多是大片的金桂,最大的金桂比水桶还粗,怕是也得有个百十年了,六月桂还没有完全谢,还能发出淡淡的幽香,一处小水池环绕着假山,水池里七八条锦鲤游荡!房子后面,一棵巨大的垂杨柳,碧绿的丝绦都耷拉到了房檐上,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雷三哥,您给通报一声?”大户人家,极其讲究,直接闯进去,惊扰了老太太不好!
“好,张兄弟,小凡姑娘,稍等!”
雷躬进去只一会,便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六十岁的妇人,打扮端庄贵气,只是满脸憔悴!
“张兄弟,这是我娘!娘,这是我二哥的朋友”
“伯母好,叫我小张或者乾一就行!”乾一见了,连忙行了一个道门大圆揖,见到雷老爷子都没这么隆重,只看老妇人气色就知道是老太太病榻前日夜伺候,恪守做媳妇的本分,值得乾一行个大礼!
郁小凡也跟着行了个圆揖!
“哎呀,好好,小张!我家二伢子好吗?”天底下做娘的,永远是挂念着远行的儿子的!
“挺好,昨天晚上还见着了!让我给伯母捎了些东西,都放在正堂了!他过两天,等任务完了就回来!”
“辛苦辛苦了,快进来坐吧!”只看雷夫人的气度礼数,就知道也是个大家闺秀!
“好!”随着进了这间房子!
进了房子,才发现这是一个三间的小屋,一间客厅,两间卧室,恐怕是为了老人方便,只陈设了最简单的家具,所以房子里显得很宽敞!
“伯母,我们给老太太行个礼?”
“这边这边!”引着乾一和郁小凡进了东厢房!
一进厢房,就有一股子的中药味,还有阵阵的檀香,不过却掩饰不住淡淡的便溺气味,看来老太太卧床太久,怕是这些事情都不能自理了,屋里只有一张床榻,一把茶几,两张椅子而已!
床上躺着一个干瘪的老太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两腮塌陷,形销骨立!床上被褥倒是干干净净!
“娘,二伢子的朋友来看你了!”雷夫人凑近老太太,轻声说着!老太太却没一点反应,只是透出微微的鼻息!
“唉,老太太一月前就开始迷糊了,头几天还能清醒个一刻半刻的!也记不清人了!这几天已经醒不了了!大夫说……”雷躬侍立在床前,给乾一解释!
“嗯!雷历说过!”乾一在床前站定,先行大圆揖礼,一躬到底,这是作为后生给年长者行的大礼了!然后又换三清指决,又是一躬,这算是为老太太祷祝,再换五雷印再一躬,算是帮老太太驱邪!身后的郁小凡也随着乾一变化指决,一起行礼,只这三躬,也算对的起雷历的交情了!
雷夫人和雷躬见着乾一变着法的三躬,虽然不明所以,可以不好发问,反正无论怎么看,都是行了个相当大的礼数!
“伯母,我懂一点点中医,要不我给老夫人把个脉?见了雷历也有个交代?”
雷夫人看看乾一又看看雷躬!
“二哥说,张兄弟家传中医,能治很多疑难杂症,娘,要不让张兄弟试试。也是二哥一片孝心……”
“没想到小张这么年轻,还有这本事,你来你来!”明知道没用了,不过儿子请人家来了,总要让人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