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一进门,勉强睁开醉眼,冲着女孩子一笑,掩饰住自己的落寞:“丫丫,乖!”
“这个叔叔是谁啊?”
“叔叔?”乾一哑然失笑,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喊自己,难道自己真成熟到这个程度了!
“不认识,喂,你走吧,我到家了!”那男人冲着乾一也不客气!
“我先给你醒醒酒吧!”把这余得水往地上一个板凳上一按就坐了下来,手往腰里一摸,两根银针扣在手里,也不待他拒绝,就扎进了手心和耳后!略微捻了一会!男人的眼睛就开始变的清明!浑身的醉意渐渐散去了!只是这次没有吐!
“醒了吗?”
“醒了!”
“老人是怎么回事?”乾一大约是有个猜测,只是还是想从这人口里证实!
“唉!娘啊,你看,你让儿子怎么当人啊!”上去把老人家身上绳子松开!老人木然的躺着,眼神里没有一丝光芒,那是死气,宛如行尸走肉!
“老人想轻生?”乾一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唉”那男人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小伙子!你是中医?”
“是!”乾一有些悲哀,上天真是作弄人,把一个家庭给折腾成了这样!
余得水听说乾一是中医,居然没有一丝的激动,这是已经绝望了,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不想去抓了!
“脑癌?血癌?”都这程度了,乾一也没什么好顾忌避讳的了!
“听谁说的?”
“燕子山小卖部的大娘!”
“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我倒霉!”
这时候,那叫丫丫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递过来一杯凉水:“叔叔喝水”
乾一接过来,看看小姑娘,刚想摸摸她光溜溜的头顶,终究忍住了,也没客气,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泉水,倒是有些甘甜!
“能去拜扁鹊墓,至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吧?”
“希望?你想多了,求神拜佛不是为了希望,而是为了解脱!”
“解脱什么?解脱了吗?”乾一问!
“你不救我,我就解脱了!”
这男人无奈的说一句!
“来,小姑娘,过来一下!”招呼那女孩子,丫丫怯生生的走过去,不明所以!乾一也没说什么,只是抓过手腕,仔仔细细的搭了一阵子脉象!
然后,也不在乎脏,坐到床边,不客气的抓着那老人家的手腕,也搭了一阵子!中医诊病,望闻问切,重点都在个切字上,那望,闻,问都是在印证自己切脉的结果!猜着俩人也不想回答什么,就没问了!
“小姑娘,照顾好奶奶,我跟你爸说几句话!”回头对着小姑娘说一句,然后又冲着那男人说一句:“外面聊两句吧!”径自走出去,四处瞅瞅,看着不远处有个树荫地,就走过去等着!
过了一会,那男人才佝偻着身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称呼啊?”虽然听那小卖部的大娘说过,还是确认一下!
“余得水,”这人也没太多攀谈的兴趣,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放弃了?”
“放弃了!你小小年纪,刚才切脉,切出什么来了吗?呵呵,学了几天中医,就想着济世救人啊!”
“切出来了,老人病入膏肓,不停药,最多三年,停药的话也就一个月!”乾一没有隐瞒什么,这些事情,估计这余得水怕是早就知道了!
“丫丫,还有救!”
余得水满脸嘲笑:“我知道,我娘三年?呵呵,齐鲁医院的大夫说最多一年,丫丫?”提起自己的女儿,却又变得满脸痛苦!只能干摇着头!
这些年,自己倾家荡产,能去的医院都去了,能看的专家都看了,中医,西医,甚至蒙医藏医,一个没落下!连积蓄带房子,几十万搭进去了,怎么不会不知道孩子的病情啊!如果有钱,每月近万块钱的透析,也就是换血,再配上中医的调理,能维持个几年!或者直接去国外,做骨髓移植,幸运的话,说不定能坚持个十几年,可是现在家徒四壁?四壁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希望啊!
乾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是个无底洞,没几个家庭能承担的起!老人的脑癌如果是早期,凭着自己脑子里数千本医典医经,或许还有一丝希望,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是这小姑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丫丫,如果坚持用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余得水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这一线生机是在有家财万贯的基础上!对自己来说,就是没有生机!
乾一知道他想什么,只是自己也没办法,自己家里是有钱,但是萍水相逢,任谁也不会掏出十几万给一个陌生人啊!何况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家里的钱,是爹娘拼死累活挣的,而且行善也不是这样行的!能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做医生不是做菩萨,
自己兜里还有几百块,老娘给自己零花钱没什么节制,自己又经常出门,所以兜里从不寒酸,这几百块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了!全都掏出来,只留几块车钱,全部塞到了余得水手里!
“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大娘和丫丫的药,能用多久就用多久吧,信得过我,我就给你个新方子试试,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尚有遁去的一,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的,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再坚持一下吧!”其实乾一也清楚,这样的事情,换任何人都未必能坚持住。
“我都这样的程度了,还不算山穷水尽吗?上天的那一线生机还不肯出现吗?都说上天有眼,我怎么看不到?”余得水捧着手里的几百块钱,开始哆哆嗦嗦!
“我不知道,至少有了这几百块,也能坚持个半个月吧!”乾一约莫着这几百开,能配几副中药。
“为什么帮我?不怕我拿这钱花天酒地?”
“没有为什么,就是碰上了,没办法,我做郎中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钱怎么花,是你自己的选择。”乾一摇摇头,走回那破房子,看着丫丫正在给老人家扇扇子!问丫丫要了纸笔,小孩子翻箱倒柜次啊找出一支破铅笔头!一个自己的作业本!
乾一给写了两个方子,一个是给老人的,一个是给丫丫的,递给余得水!
“之前你肯定也找中医开过药方了,这个方子,用不用随你,我走了!如果有可能,去这上面写的地址,找我爷爷,他很厉害!”
也没等余得水反应过来,直接出门了!只留下一家人楞在那里!
“爸爸,这个叔叔好奇怪哦!”
“是挺奇怪的一个人!”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乾一终究是年轻,心里有些无能为力的沉重,按说医生郎中的都是见惯生死,但是对他来说,这还只是个开始,这是他行医之路上必须迈过的坎,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
房间里,恪雨小姐换了一身清凉的装束,窝在沙发上看书,一双美腿雪白光滑,让乾一不敢直视!只是人家大大方方的,自己也不好扭扭捏捏!
见了乾一,王恪雨也有些脸上红热,自己极少在异性面前展露身材,只是想想这个少年比自己小那么多岁,也就佯装镇定了!
“乾一,你回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个!”王恪雨从茶几上抓起一张纸来,递给乾一!然后赤着脚走到吧台的冰箱里,给乾一拿了一瓶冰镇的饮料!
“药方?”乾一扫了一眼!
“没错,”恪雨小姐又缩回沙发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乾一说了一下!
原来王忠一早就去了病主家附近,眼见着一老一少的被接了进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然后就有人开车去了药店,王忠也跟上去了,那人拿着药方抓了好几副的药!等那人走了,王忠就到药店里去,给药店的店员递了一百块钱,那店员就凭记忆写了这张药方!
“乾一,能通过这药方,知道什么病吗?”王恪雨也是无奈,只是想从这里寻求一些信息而已!
乾一仔细的看了一通:“克山病?不大可能吧?”
“什么克山病啊?”王恪雨不太懂药理!
“这个药方,就是治疗克山病的啊!不对呀,这克山病不算是太难的病啊!而且,在泉城,从来没有过克山病啊!”
“哦?”王恪雨来了兴致“你仔细说说!”
“要说这克山病,我还是在你家学到的呢,当初在你家藏书楼里,有一本《喜乐林医录》,我随便翻了翻!”乾一喝着冰镇的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