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老头没让进去,只王家主一人,和几名护士照顾着,来到榻前,看看王老头,刚刚泡了药浴,混像一只煮熟的螃蟹,身上红通通的,额头大汗淋淋,气色也由焦暗晦涩,变得红光满面。
老头让乾一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十八枚,金针九枚,又药箱最底层取出玉针两枚,让乾一消毒,老头对乾一讲过:银针硬,金针软,玉针脆,普通的中医,只能用银针,只有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使用金针,至于玉针,当世能用的不过双手之数,老头子也只是堪堪只能用六根玉针,玉针远比银针金针粗很多,差不多有牙签粗细,运用玉针,必须达到以气御针的境界,因为玉针太粗,刺入经脉穴位,必然导致病人气血外溢,必须用气护住穴位,才能行针。
乾一问过老头,什么是气,老头说,等自己按照老头的功法修炼出气来,自然就知道了,那什么时候自己能练出气来呢?老头说不知道,反正自己四十九岁才练出来!乾一就不在追问了!
将这二十九根针全部用酒精消毒,整齐的铺在针囊上,只见老头运手如飞,十八根银针眨眼就刺入了手少阴心经的集权,青灵,少海,神门,少府等九个穴位,外加手太阳经少泽,前古,小海,曲恒等九个穴位。
老头喘口气,略一定神,然后迅速的将九枚金针全部插进了足少阴经,这个时候老头已经略微冒汗了,这样的手速,乾一自愧不如,自己练习行针也有一年了,离老头的认穴速度还差的远呢,他也问过老头,为什么要这么快,慢慢的行针不行吗?老头说:一般行针,都是因为经脉堵塞,就像堤坝堵塞住河流,下游也一定干涸,而且同样有淤积的地方,如果行针速度太慢,就等等慢慢放开闸门,虽然也会疏通,但是却将积蓄的压力缓慢释放了,行针越快,就像闸门齐开,瞬间将压力释放,就可以将下游的淤塞冲开,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病症都要行急针,这要因病而异,因情而异,疾缓相合才行!
而不同的穴位,又适应不同的针法,有的穴位适宜金针,有的穴位宜用银针,学医从来不能一概而论。
停顿了一段时间,老头快速的按照刚才行针的顺序在每一针上用食指一弹,每一针似乎都发出嗡嗡的颤抖音,金针银针又各不同,似乎正在互相应和一般。
如此三番,老头才停止弹针。
“王老哥,接下来两针,会有点疼,忍着别叫,忍不住的时候再大声叫出来啊”
最后老头气势突变,浑身一震,顿时让人感觉盛气凌人,缓缓的将两枚玉针刺入了章门穴,和风池穴!
乾一惊讶了,章门穴和风池穴都是死穴,这两个穴位不要说用针刺,单是用手指戳中,必然也要倒地不起,力气大些,极有可能对方就一命呜呼了,这用玉针刺进去,还不要了命啊!乾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爷爷这是干嘛?
老头拿手绢擦擦手心额头的汗液,坐下来:“王老哥,慢慢的会很疼,尽量忍,越忍效果越好,最后忍不住了再叫”
喝口茶,转身对着乾一说:“孙子,记住了,章门穴,只能进一分二厘,进一分五厘必亡,风池穴,只能进一分七厘,一分九厘必亡!没达到我说的境界,永远别碰这俩穴位,清楚了吗?这两个穴位,一上一下,上下贯通,是死穴,也是生门,”
“知道了!”乾一知道老头说的境界是什么,就是以气护穴的境界,自己没练出气来,这两个穴位用针,必死无疑。
旁边的王家主也是听的一身冷汗,堪堪只差两厘的深度,就要人命,万一手一哆嗦,自己老父亲的命就没了!
不一片刻,就看到王老头身上的汗水眼见着往外冒,顿时浑身湿透,脸上更是扭曲的浑如夜叉一般,狰狞可怕,却死死的咬着牙,想叫,但是却叫不出,舌头不听使唤,只觉得浑身如针扎的一般,坚持了有个几分钟而已,突然张大嘴巴“啊呀”的一声,惨如鬼叫,声如狼嚎,喊了出来,随着这喊声,老头单手一拂,两根玉针就夹在指缝中被取了出来。
楼下的人吓了一条,呼呼隆隆往楼上跑,看是怎么回事!一齐冲进了房间,却见自己的大哥正欣喜的看着父亲,老父亲自从中风,变的是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已经好久没发出一点清晰的声音了,每次都是呜哩哇啦的含混不清,这样大声的嚎叫,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这时候,老头又运指如飞,眨眼功夫,剩余的二十七根针也被取了出来,喊一声:“方剂”,身边的仆人就把温度适宜的汤药端过来,老头让人直接把汤剂用注射器经鼻管推进胃里。然后又替王老头把了一下脉象,感觉没什么异常,点点头:“好好睡一晚,明早应该有点效果了”
王家主连忙拱手:“谢谢张先生,谢谢张先生,张先生神技啊”
有仆役端着铜盆过来,让老头子净手,大户人家就是会伺候人,那眼力见真不是一般人家能训练出来的。老头洗洗手:“行了,把王老的膳食食谱拿给我看一眼。”
王家主挥挥手,立刻有护士把老人家的食谱呈过来,张老头扫了一眼:“汪未秋开的单子,很好!让王老休息吧”
王家主嘱咐了陪护仆役,才引着张老头下楼,又是沏茶:“今晚王老会发一身大汗,房间不要通风,找人随时给擦拭着,其他没什么了,明天后天还是这个时辰,再行两次针,差不多就能说话了!”
“好,好好”王家主答应着,连忙给王老头递烟,这烟没任何标志,老头接过,吧嗒吧嗒抽两口,感觉挺香醇,只是没后劲,不如自己抽的东北旱烟带劲。
“行了,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孙子们明天还要上学。”老头把烟头一摁,站起拱拱手!
“老海,备车,恪雨,恪雷,你们俩亲自送张先生回去,张先生,我照顾一下老父亲,就不远送了”张家主也是拱手
“应该的”老头也不拖拉,转身牵着乾三,让乾一背着药箱,迈步就往外走,一行人给送到了大门外,早有汽车停在门口,王恪雨大小姐主动给拉开车门,老头祖孙三人钻进了后排座,王大小姐进了副驾驶。前有引路车,后有护卫车,那个叫王恪雷最后没上,一脸不情愿的送到门口就溜了!
回到慈梅堂,已经亥时了,王大小姐招呼一群护卫七手八脚的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了不少东西,有几坛子酒,还有不少名茶,乾一指挥他们都搬到仓房里去,这时候王小姐才对着张老头鞠一躬:“王老,明天傍晚我来接你”
“回吧”老头随口应酬一下,待人都走了,才对乾一说:“早点睡吧,明早早起一个时辰练功”,乾三在车上都已经睡着了,早被人抱到了老头的炕上,睡得死猪一般!
乾一回到自己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仔细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爷爷对待豪门大户,不卑不亢,医术又精湛,给自己深深的震撼,越想越觉得爷爷给自己的堂号叫做“慈梅堂”是妥帖的,没错。慈就是悲天悯人,对于医生来说,就是仁心仁术,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权贵名门,求医上门,就得好好给人家看,梅就高洁傲骨,也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权贵,都得不卑不亢,不能因有利而趋炎附势,也不能因有祸就躲避不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