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月暗笼轻雾,
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
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
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
教君恣意怜。
任笔友尴尬的笑笑,再也不敢多费口舌,只埋着头顾着骑车。阿古丽惊异的看看无限妖媚的林燕,怜爱的看看无限羞涩的郭燕,幽怨的看看无限尴尬的任笔友,心情隐忧复杂无序,道:“哥,我明天要上班,就先回去了,你可要注意安全。”
任笔友哦了一声,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林燕笑道:“丑蛤蟆,阿古丽跟我们一起,不就南辕北辙了吗?”
任笔友又哦了一声,笑道:“阿古丽,我还想着送了郭燕再送你一程呢,没想到绕远了。那你骑马慢一点,小心别磕了碰了。”
阿古丽终于爽朗的笑了起来,其实她很不放心男子跟林燕在一起,谁都看得出来男子在林燕面前那就是个受气筒子,没旁人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会怎样虐待他呢。“哥,你自己多小心,”阿古丽看看林燕,语重心长的说道,“雪芹姐还等着你安全返回呢。”
林燕哈哈笑道:“阿古丽,你哥又穷酸又丑陋,就是饥饿了三天的恶狼见到他也会绕道而行的。再说了,还有我跟着呢,绝对安全,你就放心的回吧。”
阿古丽浅淡一笑,与众人告辞一声,便策马西行而去。回望着阿古丽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任笔友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愁怅,和一丝丝莫名的恐怕。偶尔的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掠起层层气浪冲击着不太素静的夜色,搅起一阵阵的涟漪,千形百怪的,恐似鬼魅魍魉冲出了地狱,趁着夜色在人间尽情狂欢。
林燕擂了男人一拳头,叱责道:“丑蛤蟆,你的阿古丽已经去远了,还看什么,小心骑车。”
仼笔友被擂痛了,他恨恨地瞪着林燕,道:“林燕,你一个女孩家家,温柔点不行吗?整天凶巴巴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林燕突然双手护在胸前,对任笔友嗔恨道:“丑蛤蟆,不准看我,看路,看路,可别翻车了。”
郭燕忍不住笑道:“林燕,燕哥不就瞪了你一眼吗,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郭燕,你不知道,丑蛤蟆的目光会透视,你在他面前,穿衣服跟没穿衣服是一个样的。”原来林燕想起了男子之前说过的话,纵使你身穿金钢铠甲,在我眼里你仍然是赤裸裸的通透!
郭燕闻言,自是初心羞羞,她看看男子,正巧碰见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划过。似乎刹那间,自己穿的衣服就被男人的如炬目光燃烧殆尽,自己便清清楚楚的暴露在男人面前。纵然有朦朦胧胧的夜色作掩盖,即便自信冰清玉洁玲珑可爱,却终归是少女情怀,依然是含羞待放,郭燕还是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抱着膀子,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不再理会他人别事。
永胜砖厂到大门口相距不足两公里,三轮车顺路顺风,很快,他们便到了建国饭店门前。店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看来生意还不错。
任笔友下了车,对郭燕说道:“郭燕,谢谢你的车子。”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林燕忙着跟上,道:“丑蛤蟆,那么急回去干嘛呢?你也等等我呀!”
郭燕见小伙子要走,也有点急了,道:“燕哥,来都来了,到店里坐会儿吧。”
任笔友笑道:“谢谢了,回去晚了恐怕他们都散会了。”
林燕冷笑一声,道:“是怕不好向雪芹姐交待吧。”
这时,店内出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他看见郭燕,道:“燕燕,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爸爸,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还早着呢。”原来他是建国饭店的老板、郭燕的父亲郭建国。郭燕指着任笔友对他说道:“爸爸,他是我朋友任笔友。”
“啊,笔友也来了。”郭建国才发现任笔友也在,虽然意外,却很高兴,他忙跨步上前,抓住任笔友的手,似乎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有点激动,道,“笔友,你真是太稀客了,快,快请店里坐。”
任笔友笑笑,道:“郭老板,你忙你的,我得回厂子去了。”
郭建国抓住他的手不曾松开,道:“笔友,你我兄弟就不要客气了,请吧,到店里小坐一会儿。”
郭燕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爸爸,你和燕哥认识?”
郭建国拉着任笔友往店里走去,道:“我们和笔友何止是认识,他还对我们的饭店有恩呢,对你爷爷也有恩呢!”
什么情况这是?林燕也是如坠五里云雾,道:“郭叔叔,丑蛤蟆对你们有恩,这是怎么回事?”
“以后有时间再跟你们讲。”郭建国只顾拽着任笔友往店里去,没有心思理会女孩们的关注点。任笔友拽不过郭建国,只得跟着他进到店里。
饭店里有一桌客人兴致很高,他们划拳吃酒吵闹非凡。郭建国领着任笔友到一张餐桌坐下,早有郭燕捧来茶饮。任笔友扫视一番店堂,目光掠过那划拳的七八条汉子,道:“郭老板,你这生意不错嘛。”
郭建国以茶敬意满满,道:“笔友,你客气了。我再说一遍,别叫我郭老板,你就叫我郭大哥吧。”
郭燕瞧着父亲那意气风发的气色,突然就生气了,道:“爸爸,你怎么能够这样呢?”
见到女儿突然变得怨恨娇嗔起来,郭建国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燕燕,我有做错了什么吗?”随后,他又对任笔友笑道:“兄弟,我这女儿被我们惯坏了,让你见笑了。”
这时,梁英来到他们近前,她一边跟任笔友打着招呼,一边瞪着丈夫郭建国。郭建国也没有发现啥情况,只跟任笔友笑道:“笔友,今晩咱哥俩也来猜拳如何?”
郭燕瞪着父亲,依偎在母亲怀里,撒着娇道:“妈妈,你看爸爸真讨厌。”
郭建国见女儿还在莫名的娇怨幽恨自己,道:“燕燕,你怎么啦?”
梁英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对丈夫说道:“你呀,越来越粗心大意了。咱们燕燕长大了,你说她怎么了?”
“燕燕长大了?哦,长大了!”郭建国似懂非懂,刚要再说点什么,隔壁餐桌却突然有人大声叫唤道:
“老板,老板,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郭建国闻声,懵逼的脸上突然变色,他忐忑不安的来到客人的桌边,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各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黑丅恤衫的汉子看了看郭建国,慢慢的用筷子在一个长条的青花瓷盘子里挑起一粒黑色的东西递到他眼前,不冷不热的说道:“老板,这豆豉鲫鱼里怎么会有耗子屎呢?我们可是慕名而来的客人啊!”
郭建国仔细看着,果然是一粒苗条秀气的耗子屎,一时间只骇得面如土色,三大五粗的一条汉子,竟因恐慌结巴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丅恤衫的汉子见状,对同桌高挑眉目,一丝诡笑掠过脸际,他对着战战兢兢的郭建国满脸寒意的说道:“老板,我们兄弟们好心好情来你这吃个饭,却遇上这等倒霉事。你说,怎么办吧?”
郭建国不停的搓着手,看着满桌的大盘小碟一片狼籍,他明白又碰上吃霸王餐的了,半响方才说道:“我重新给你们做一道豆豉鲫鱼如何?”
黑丅恤衫冷笑一声,道:“老板,你问问我的兄弟们答应吗?梁林,你还有心思吃吗?”
一个高挑清瘦的光头男子不停的剔着牙抹着嘴,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的说道:“我是吃不下了。”
“要不?”郭建国额头冷汗直冒,他心有不甘,颤抖着声音试探性的说道,“要不这餐给各位大哥算半价,如何?”
“想得倒美!”黑丅恤衫吼了起来,他掏出钱夹子重重地砸在桌上,道,“你当老子们是吃素的吗?”
他这一声吼,恰似平地一声雷炸响开来,震惊了店里众人。梁英郭燕急忙来到郭建国身边,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你们的豆豉鲫鱼里有耗子屎。”黑丅恤衫挑着耗子屎又递到梁英眼前,道,“老板娘,你说怎么办吧?”
梁英见丈夫脸色苍白,当即明白了事态严重,于是便谨慎言微道:“各位大哥,这顿饭小店全部免单,如何?”
黑丅恤衫嗤一声冷笑,没有表态。郭燕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故,少女的正能量爆棚,自是义愤填膺,道:“我们店子的卫生是经过卫生防疫站查验合格的,而且我们也非常注重食品的卫生安全,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我看这耗子屎的来路有问题。”
黑T恤衫蹭地跳了起来,一巴掌猛地拍在桌子上,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你说什么,难道是我们自己弄的耗子屎放进去的。”
郭燕冷哼一声,道:“那很难说。”
另外四个男子也都蹭的站了起来,一齐声色俱厉道:“小姑娘,你可知道说这话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林燕喝着茶饮,低声对任笔友说道:“笔友,郭燕有麻烦,你还不去帮忙?”
任笔友看看林燕,道:“你怎么不去?”
“你?”林燕有点意外,继而鄙夷的看着男人,怒道,“丑蛤蟆,你真是个冷血动物。”说罢,起身朝郭燕走去。
任笔友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小呷一口淡香悠长的茶饮,方才起身静静的去到林燕身后,默默地观注着事态的发展。
郭燕初生牛犊不怕虎,刚要说话,郭建国忙喝叱住她,转而向五位男子陪着笑脸道:“小孩子不懂事,万望各位大哥海涵。各位大哥,请坐,请坐,坐下好说话。”
郭建国一边给众男子敬着烟,一边谄媚的笑道:“这位大哥,这顿饭小弟请客,小弟请客。”
梁林看看手中的香烟,随手丢到盘碟之间,慢不经心的说道:“老板,我们在你的菜里吃出了耗子屎,本来就够恶心的了,这位小姑娘竟然还诬陷说我们动了手脚。老板,你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黑丅恤衫也将香烟丢进菜盘里,不容商量的说道:“饭钱我们照付,你恶心了我们,还侮辱我们,这个精神损失你们得赔我们。”
“那……赔多少?”
“一人赔二百元钱吧。”
“一人二百元?”郭燕惊呼起来,她刚要再说什么,梁英便忙把她拉到一边,哀怨道:“姑奶奶,破财免灾,你就少说两句吧!”
郭燕气呼呼的,道:“妈,他们明明就是吃霸王餐的,还勒索敲诈,这不欺人太甚吗?我们报警吧!”
“都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多嘴,他们才要求赔尝的。”
“妈,你还怪我了?”郭燕一把拉过任笔友,道,“燕哥,你来评评理。”
林燕才发现任笔友跟了过来,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经意地露出了笑意。任笔友浅淡微微一笑,道:“伯母,郭燕沒错,你就别责怪她了。”
看着任笔友,梁英想起了之前被他摆平了的吃霸王餐事件,心中突然多了一种企盼,道:“笔友,我们该怎么办?”
任笔友若无其事的笑笑,步履稳建地来到郭建国身边,默默地看着他们谈生意般讨价还价好一阵子,却仍没有结果。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各位大哥,干嘛为了粒耗子屎而争得面红耳赤呢?”
见到任笔友帮腔了,郭建国突然冷静了下来,感觉自己瞬间脱胎换骨,少有的自信爆棚了。他站直了腰杆,不卑不亢的说道:“各位大哥,我们先别争吵,都听听笔友怎么说吧。”
众男子感觉到郭建国神态的变化之巨,不由得都聚目打量着任笔友起来。原来却是个两尺宽四尺高八方皆腐的朽木雕像般的人儿,正吟吟微笑着看着众人。梁林一声冷笑,道:“朋友,你想说什么?”
任笔友依然笑吟吟,道:“换作是我,在菜里吃出耗子屎来,那是决计不能善罢甘休的。”
郭建国道:“笔友,耗子屎不是我们店里的。”
黑丅恤衫双眼一瞪,道:“难道是我们带来的?”
任笔友冲众人摆摆手,道:“诸位大哥别吵,要想知道这粒耗子屎是哪来的,其实很简单。”
郭建国道:“笔友,那你快说说。”
黑丅恤衫不屑的看看任笔友,坐了下去,道:“那你就说说吧。”
任笔友取张纸巾将那粒耗子屎包了起来,暗暗使劲捏捏,说道:“这粒耗子屎有两种来源,一种便是郭老板做菜用的豆鼓里的,属于郭老板的责任,应该给客人们赔尝。”
黑T恤衫笑了,道:“郭老板,听听,这耗子屎是你家豆豉里面的。”
郭燕忙道:“燕哥……”
任笔友接着说道:“还有种情况,这耗子屎是在坐的某位大哥不小心放进去的。”
梁林闻言变色,怒道:“你说什么?”
穿黑色丅恤衫的男子冲梁林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也坐下,道:“我肖庆飞就想看看你是怎么证明这粒耗子屎是我带来的,要是不能证明,啍……”他冷笑着,自顾取出烟火点燃,悠然自得的吸食着。
林燕碰了碰任笔友,郭燕也感觉气氛突然紧张多了,于是也轻声对任笔友说道:“燕哥,还是算了吧。”
肖庆飞冷哼一声,道:“晚啦!小子,今晚你要是不能说出这耗子屎的来历,你休想走路。”
任笔友笑眯眯地看看姑娘们,对肖庆飞说道:“肖大哥,这粒耗子屎如果是豆豉里的,那么它应该跟豆豉一样,通粒透心的湿润,对吧?”见众人点着头,他接着说道,“但是如果这粒耗子屎,肖大哥,假设是你才放进去的,那么它就是你提前准备好的,也就是说这粒耗子屎在你身上放了一段时间了,根据现在的天气,它一定是干的,透心的干那种。现在它虽被你放进残汤剩菜中,表面是湿了,但中心一定是干的。也就是说这粒耗子屎是你做的手脚的话,它现在应该是外湿内干的。诸位,是这样的吗?”
肖庆飞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他有点坐不住了,他想反驳,却见同桌的几位都在不停的点头,便自知败局已定,丢人丢脸是迟早的事。任笔友已经准确清楚的说明了这粒耗子屎的来历,这顿霸王餐是吃不了了。肖庆飞偷偷地瞟了一眼梁林,见他正双目含怒的瞪着自己,心中自生懊悔,只恨地面无逢可钻。
任笔友注视着众人的神情微变,心中更加有底,他举起包裹着耗子屎的纸巾,不动声色的说道:“诸位大哥,为了证明耗子屎是外湿内干的,我就把它掐开,让大家眼见为实哈。”
众人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屏住气息的看着任笔友徐徐放平的手。各人心中都不平静,尤其是肖庆飞,他于昨天寻到了这粒耗子屎,就一直放在身上,刚才往菜里放时,他便发现耗子屎是干透了的。原本以为长干的这事儿这次也是十拿九稳定不会穿帮的,谁知竟被眼前这个长不象冬瓜短不象葫芦的家伙给识破了。肖庆飞对任笔友是既恨又惧还无奈,好不容易邀请到梁林等几个朋友吃顿饭,就想着在他们面前显摆一回自己的本事,却不想偷鸡不成还有可能蚀把米。他有心退缩,却见任笔友正准备掐断那粒耗子屎,他知道这回彻底的丢人了,自是失了生气,焉了。
任笔友看着手中的纸巾,道:“各位大哥,我最后建个议,愿意听我调和吗?”
肖庆飞面色略显舒畅,道:“怎,怎么调和?”
任笔友微笑道:“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是相互支持相互帮衬的,不是相互拆台的。虽然发生了这么个意外,但我想它不会影响到你们为人的初衷吧!这样子,郭老板重新为你们做一份豆豉鲫鱼,你们呢欢欢喜喜的吃,痛痛快快的喝,然后高高兴兴的买单,潇潇洒洒的回家,如何?”
肖庆飞看看同伴,见他们都不停的点头,于是便也爽快的答应了。显然,他也以为眼前这小伙子是有意帮助自己,避免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郭建国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任笔友的调和之道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道:“各位大哥小等片刻,我马上去另做一道豆豉鲫鱼。”他对着任笔友感激的点点头,就转身朝厨房走去。
“郭老板,不用再下厨房了。”肖庆飞忙对他摆摆手,道,“我们已经吃好了,买单吧。”
郭建国愣了一下,任笔友朝他点点头,他自是领会其意,于是便去吧台拿单算帐。
郭燕见事情如此轻易解决,自然高兴,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任笔友的手,情深深意濛濛的说道:“燕哥,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