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则这个名字仿佛自带音响。
张辛夏爆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姚悉微脑海中就想起这男生在热水间尖锐的嗓音,还有语气中带着的轻视和调侃。
“语文默写只有五分,”董苗苗在一旁摸下巴想不通,“他们一班的数理化那么好,最后多做道大题的一个步骤,这五分不就来了,他傻不傻呀?”
趁她满脸疑惑得走神,姚悉微终于伸手过去拿了块紫菜包饭塞嘴里。
嚼了两口后才回答她的问题:“想要更好的成绩呗,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跑道,他可能不想给一班拖后腿吧。”
董苗苗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从包里拿出个小香肠。姚悉微惊叹于她这包里到底装了吃的,简直可以直接改道去秋游。
张辛夏皱着眉继续回忆,不过事情发生得太快,只有短短一瞬就被快刀斩乱麻解决了,她现在回忆起来还得拼拼凑凑。
“怎么解决的?”姚悉微在旁边引导,那本装着各类公式的数学书,早就被她推到了桌子旁边。
“还能怎么解决,”张辛夏摊摊手,“再让他继续考估计也写不出的,各个应该老师早就开过会抓到作弊要怎么处理。北外附中那监考老师脸色铁青就把他卷子收走,留下一个老师继续监考,另一个带着梁则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她就没有董苗苗跟说书一样讲八卦的天赋。这么重要的时刻,被她想被理科公式那样干巴巴得说出来,剩下的激烈程度全得靠脑补。
说话间,吃完饭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阶梯教室。
下午那门数学除了几个翻来覆去的常用公式也没什么好背的。距离开考前还有段时间,像徐飞这样为了保持好状态的同学,已经纷纷趴在桌子上睡觉。
教室里的谈话声逐渐轻下去,张辛夏吃完饭团不急着走,干脆接过姚悉微的数学书把一些知识点外扫一遍,
阶梯教室的窗帘,是厚帘布里头还罩着个白色纱质的样式。窗风从窗户溜进来,窗帘的一角被带起,地上倒映出飘扬的影子。
姚悉微望着那影子眉眼微垂,有点愣神。旁边的张辛夏叫了又提高音量在她耳边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姚悉微看向她问道。
“能不能把函数那章的笔记借我看一下,”张辛夏指了指她的书包问,“想什么呢突然走神?”
后面半句语调很轻飘飘,应该是习惯性得随口一问。
姚悉微还真答了:“今天的监考老师都是北外附中的吗?”
“应该是吧,”张辛夏一心还在数学复习上,没来得及品出她的问题,“至少我们那一层都是北外附中的老师,听说齐墨她们这些澎阳的年轻教师今天去一中监考了,轮着来呗。”
已经开始翘着在椅子上打贪吃蛇的董苗苗,却很警觉得察觉出端倪。
放下手机把脑袋靠过来。
姚悉微又帮她把贪吃蛇打开,把她脑袋按了回去,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眨眨眼,再强调了一遍:“真没什么。”
然后发现董苗苗的手机屏幕上,那条贪吃蛇已经把自己困成了一个圈。
考完数学才三点多,台上两个陌生的监考老师抬着试卷急匆匆走了,留下满场的哀怨声。
已经有迫不及待聚在一起对选择填空题答案的同学,姚悉微最不理解这种亡羊也无法补牢的行为,除了徒劳增加哀叹声,没有任何作用。
手脚麻利刚收拾好书包,董苗苗就冲过来找她。
还没等她开口,姚悉微先一步跳了起来,抢断话头说:“我今天放学先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我一会儿回教室拿点东西。”
说完她就后悔了,教室里的课桌全都被清空,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偏偏姚悉微还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又补充一句:“我有本笔记不见了,去看看是不是落在教室里。”
没等姚悉微咬断这自由发挥的舌头,就看到对面董苗苗定在原地,一副想说的话被临时打断,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姚悉微偏头看着她,门口就有两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女生在往里挥手打招呼,朝董苗苗的方向叫道:“学姐,你要找我们问什么?”
被叫到的人急忙条件反射往周围看了一眼,食指贴在嘴边,往那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明显把“心里有鬼”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姚悉微抓住机会换了副表情,抬了抬下巴半眯着眼睛,一脸悠然自得得开始翘腿看着她。
小样儿,风水轮流转啊!
打发完那两个高一女生先在门口等着,董苗苗转过身帮姚悉微把书包背上,拍拍她的左肩,说道:“我刚刚来,就是想跟你说让你今天先走。”
随后另一只手也搭上姚悉微的右肩,扬扬眉毛,笑得春风荡漾:“既然我们彼此彼此,那今天先散会。”
话音刚落董苗苗就光速撤退,去找高一的小学妹打听温思昀的事。
等她跑得没影了,姚悉微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彼此彼此了?
下午的考试几乎三个年级是一起结束的,乌泱泱一群人闲庭信步往校门外走,姚悉微挤在人群中逆流。
回到教学楼就清净了很多,移动的喧嚷声逐渐远去,空空荡荡的教学楼有种与往日不同的安静。
姚悉微站在楼梯口抬头看着楼上旋角,教学楼里还隐约有稀疏的说话声。
不知道A考场的人走光没?
手机就在口袋里,她没有给李乔然打电话,她连自己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清楚。明明对方上午已经来跟她说过,放学要和同学一起出去。
可能仅仅是听到北外附中的老师来监考,就已经联想到他会不会被带走。
即使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姚悉微惊异于自己这股控制不住的神经质患得患失。
正在楼梯口站成了块石头,余光暼见楼上有人下来。
为了看起来不奇怪,她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往上走。
稍微抬头,两圈台阶外,梁则正低着头,书包单肩耷拉在后面,整个人弓得像一只虾。
在他前面几个台阶那么远,有个中年男人在前面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爸。
走着走着,中年男人毫无征兆得转过身,突然一巴掌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