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井坑中悬浮着的长剑,剑柄外包覆的兽皮早已腐烂不见,露出不知何种精铁铸就的剑柄,凑上去一瞧,篆有两个古篆小字:龙治。
作为一位先天剑胚,自然没有理由不知龙治两字为何意。
杨牧之微微有些震惊,想不到掩埋在地底深处的这柄剑,竟是出自那个传说中的铸剑大师之手。
龙治子,被誉为世间最杰出最伟大的铸剑师,除了早期没出名之前的几件作品,之后他的每一柄剑,无一不是气冲斗牛、惊天泣地。灵宝山那位人人景仰的骆大师,便是龙治子的得意嫡传。
杨牧之静静盘坐在剑边,开始认真感受那道残留剑意。
如果说这柄剑就是那位杨大侠留下的,那么在这火山岩浆之中逗留了三十年,还能保存如此完整,其铸剑师的精湛技巧可见一斑。
一道三十年前抒发出来的剑意,还能经久不衰,可见那位剑修于剑道的理解,有多深刻了。
同为用剑之人,杨牧之很快就在剑意余韵中抓住了一丝明悟,短暂的吸收消化后,杨牧之伸出一指,轻点剑身。就像是阳光照耀之下的尘埃,那支剑在这一刻化作一蓬五色尘辉,四散消失。
“原来是这柄剑,不能完全承受那一剑之威,所以才会剑心崩碎……”杨牧之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挥出这一剑之人,必定是十三境跑不了。还有这柄剑,应当是龙治子前辈的初期作品,不然断不会如此……”
无名长剑粉碎消失之后,那道飘忽在火山内的剑意再无依附,杨牧之便试着去接纳它。
大日金焰变幻而成的一团流动熔浆,就傻傻守在井坑边,替主人护法。只是他也没有闲着,不断在那道清清楚楚的分界线来回忙碌,从地底喷薄而出的熔浆流到高台水井边时,就像撞到了无形墙壁,主动折回。
大日金焰想弄清楚,这个地灵之火的诞生古井,到底有什么古怪所在。
未被本源灵火排谱记载的他,却有着无限接近人类的灵智,远非排谱上那十九朵本源灵火可比。凭借着昨晚对地灵之火的窥探,这个小家伙开始疯狂汲取井坑中那淡淡的地灵之气。
本源灵火,本就是吸纳天地精华应运而生,每一朵都来之不易,气运、天道、因缘际会占尽,方能成就天下丹祖所撰灵火排谱中的一员。
而极具灵智、又能吞噬同类的大日金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人力终有穷尽时,或许当年丹祖就是因为此,所以在本源灵火排谱记载的世间前二十朵灵火中,第一的位置只写下了“不详”两字。
在地底岩浆汩汩的冒泡声中,大日金焰发现被自己汲取那为数不多的残留灵气之后,熔浆开始流向井坑。水井边缘那道显著的分界线逐渐模糊,很快,地底不复再有清净之地,火红的岩浆占领了一切。这也预示着,千年万年之后在原地又生出一朵地灵之火的可能被彻底扼杀。
饱餐一顿的大日金焰在第一时间包裹住主人,玩归玩,可不能拿主人的命来开玩笑。
恰巧此时杨牧之也睁开眼来,楞了片刻后打趣道:“金乌,莫不是你吞了这么多还没有饱,想着连我也烤熟了一并吃掉?”
大日金焰憨憨一笑,感应片刻后,惊奇道:“咦,你破镜了?”
杨牧之笑道:“元婴境,只是中五境第二个台阶,算不了什么的。倒是要恭喜你啊!强度又提升了不少。”
“嘿嘿!我变强,不还是你的实力所在嘛!”
杨牧之嘴角含笑道:“照这个强度来看,再凝聚出本源灵火搭配神识攻击,威力应该不止涨一星半点了吧?”
除了这对主仆有心思聊天,其余那些个小家伙都是瑟瑟发抖不敢出声,特别是藏在杨牧之头发里的蠹鱼,最担心小老弟一个不小心就嗝屁在这地下熔浆之中,那大家就跟着一起翻船,玩完了。
杨牧之让大日金焰浮出熔浆,查看了一下天色,已是夜色刚至,估计再有个把时辰,青蒿就该下来炼丹了。
突然才记起自己也是一名炼丹师,杨牧之便让大日金焰沉回岩浆深处,从咫尺物里拿出大克鼎,又让大日金焰分出一小缕灵火来,倒不是他也要试着在熔浆里炼丹,只是想以灵火温养一下丹鼎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大日金焰提醒一声“来了。”
杨牧之收回丹鼎,又将那缕灵火还回给小家伙,准备专心致志盯着青蒿炼丹,一有机会就准备救出自己岳父。
地灵之火化作的空心圆球果然出现在岩浆之中,杨牧之不敢以神识查看,于是就让大日金焰借着熔浆的流动,缓缓靠近。
这一次,那个火球包裹了三人,除了青蒿和楚坚之外,还多了一位被吓得半死的年轻人,想必就是青蒿有意调教成人体丹鼎的那位弟子了。
青蒿面带怒意,开始训斥那位年轻人:“谚平,给我站直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好惧怕的?只要你认真按照为师的步骤来,保管你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不会出现大的差池,那就是还会出事喽?师父,我还不想死,您老人家就放过我吧!”
青蒿冷冷道:“就算真落下什么小病小伤,你还担心为师不能治好你?”
这位神情刻板的老人破天荒露出一脸和煦,“谚平啊!为师为什么不叫那两个不成器的货色来?还不是在为你的将来设想。这人体丹鼎,有弊也有利,运用得当,也是可以为你增添不少修为的。说不定机缘到了,你就借此筑基成功了。”
“一旦你筑基成功,就可以开始真正的修行了。到时候,为师花钱给你娶两房美娇娘,再传你一道双修之法,这日子过得岂不胜过神仙?”
或许,最后那段话才是最能安慰和打动人心,叫谚平的年轻果然不再那么害怕,心想跟着师父这三年来,虽说没有过上什么富贵日子,但也没有怎么吃苦,除了平日里被逼着服用各种古怪的药,也就没有其他约束了。
搬来火灵村的日子是苦了些,不过每日借着把脉的机会,与那些春心难耐的妇人说说荤话,摸摸小手,日子倒也快活。
前不久还勾搭上一位新婚不久的女子,虽说长得是难看了些,不过那身段是真的好,随便哪里都能拧出水来……趁她男人出远门开矿,十天半月的都不回家,一来二去就轻松得手了,师父虽然知道这事,可从来都不说。这样想来,师父果然对弟子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谚平不再害怕,终于不再手脚发抖,大声道:“师父,弟子准备好了,开始吧!”
“呵呵!”楚坚满眼怜悯,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
青蒿不再迟疑,一样一样给弟子吞食药材精粹,活取“药人”宝血,然后再就是让本源灵火进入丹鼎体内。
作为人体丹鼎的年轻弟子,此时才知什么是“小病小痛”,一双惊恐的眼里,痛到不断流泪,可惜已晚了,此时的他,早已身不由己。
大日金焰慢慢靠近那个空心火球,因为地灵之火大部分的灵魄都进入了人体丹鼎经脉之中,所以丝毫不知道有人在悄悄靠近。
大日金焰胆子更大了,幻化成岩浆的他几乎就贴在了地灵之火维持着的那个火球气泡上。
杨牧之与大日金焰耍了一个小聪明,并没有像地灵之火那样将保护圈弄成近乎透明。从外表看去,大日金焰完全就是一团岩浆,只在杨牧之双眼的位置减弱了厚度,刚好能看见外面的情况,却很难暴露行踪。加上灵火隔绝热度的同时也阻挡了很大一部分的神识查探,只要不是高出杨牧之神识强度太多之人,绝对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看着那位满脸痛苦的人体丹鼎,杨牧之感同身受,当初在万花谷地下水牢,自己吃这种苦,何曾少了?
“金乌,既然地灵之火发现不了我们,不如我们试着慢慢包裹住它?”
听见主人的提议,大日金焰立即来了兴趣,贴住火球气泡的身体缓缓延伸摊开,慢慢从四周包拢。
“慢一点,记得控制好热度,别让他们察觉到有异。炼丹师这会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但地灵之火一定能感受得到。”
大日金焰小心翼翼收拢着包围圈,当他就快完全包裹住对方之时,终于还是被察觉了。
正在人体丹鼎丹田之中煅烧药材的地灵之火,虽然知道这是一位同类包裹住自己了,但此刻还在拼命提高灵火温度的主人并没有给他分神的机会。
勉强分出一缕灵火,想要从丹田中逆经脉倒退而出,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可主人却毫不犹豫的将那一缕灵火赶回去。
地灵之火只能提醒主人一句,外面好像有敌人。
不料主人完全不在意,让它只管安心煅烧,马上就是炼丹的关键时刻,这枚大罗丹至关重要,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在这火山岩浆之中,哪里来的敌人?
没有上五境以上的修为,谁能轻易进得了这可融化万物的熔浆?当初老夫进来火山时,可是以花费全部所有的家当为代价,才换来两件宝物,一件是辟易烈火岩浆的织水宝衣,一件是能帮助压制收服本源灵火的锢灵大阵法器。
“时至今日,除了默默无闻拥有一朵排名十四的本源灵火,还有在灵宝山暗自苦练钻研的一身炼丹造诣,叛逃出灵宝山这几十年来,我青蒿还剩下什么?灵宝山已察觉到我的行踪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筹备了这么多年,一颗号称不死之丹的大罗金丹,我必须炼制出来……”
“否则,这么多年像条野狗一般的苦日子,不都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