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李众泰纵身一跃,将金俊殖扑倒在一边。
大树倒下,那个脚被冻伤的朝鲜人却没有那么幸运,被大树砸中,嘴中不停地吐着鲜血。
还没等到众人将大树挪开,便一命呜呼了。
“收工!”
苏联人下达了收工令,冷冷地看了一眼被砸死的战俘:“把他抬回去!”
谁都知道尸体抬回去的下场,肯定会投入焚化炉烧掉。
金俊殖愤怒地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李众泰紧紧抱住:“人都死了,因为这得罪苏联人,不值得。”
推开李众泰,带着怒气跟着队伍朝着营地走去。
李众泰摊了摊手,表示十分无奈。
返回营地的路上,向井低声对长谷川说道:“听说德国人加紧了攻势,苏联为加强兵力,可能会加强交换战俘的步伐。”
事情果然起了一些变化。
夜晚的工棚内,一个从未见过的苏联军官带着几个士兵拿着名单到来,打破了以往的宁静。
苏联军官拿着点名簿,按着工号进行了点名。
“1277号”
“1277号?”
站在一旁的李众泰露出了惊慌之色,因为1277号正是他的手下。
苏联军官视线从点名簿上收回,望向李众泰:“1277是你的手下吧?”
李众泰点了点头。
“安东,去找他!”
“是,长官!”李众泰转身快速跑离了工棚。
“现在开始进行冻疮检查,所有蠢货都把手伸出来。”
众战俘排成两排,一起伸出了手,供苏联士兵查看。
凡是冻疮检查通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常舒了一口气。
冻疮影响干活,他们现在都以能继续劳改感到庆幸,一旦失去了劳动力,那么就意味着失去了生命,因为苏联人从不养吃白饭的主。
站在金俊殖身边的朝鲜人,看着查看完他双手走过的苏联军官,同样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次算是躲过去了,心中更大的庆幸是,苏联人还没发现他冻伤的脚。
刚走过去的苏联军官,忽地想起什么般后撤一步,再次来到他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他被冻疮的双脚。
这个朝鲜人一时间呼吸急促,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苏联军官用着拐杖杵了一下他鼓浓的脚面,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却不敢吭声。
下一秒,苏联军官抬起拐杖用力的戳在他的脚面上,脚面被戳破,里面的脓液立刻流淌了出来。
“啊!”
钻心的疼痛,让朝鲜人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躬身,直接倒在地上,抱着脚痛苦呻吟。
“把他带走!”
苏联军官吩咐道。
两个士兵上前架起受伤的朝鲜人,却没想到朝鲜人突然反抗,推开了苏联士兵:“放开我!”
然后奋力地向外爬去。
两个苏联士兵再次上前抓住朝鲜人,试图将朝鲜人托起。
金俊殖看不下去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就这样被苏联人带走。
于是冲出队伍,上前拉开了苏联士兵:“放开他!”
金俊殖刚动作,就被身旁的另一个士兵一枪柄捣开。
“把他拉出去!”
苏联军官冷声道。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架起朝鲜人,向外拖去。
“我没事的,我还能工作的,长官,告诉他们啊,俊殖!”
朝鲜人情绪彻底崩溃,他知道这样被拉出去的下场,恐怕都换不来苏联人的一发子弹,活着被塞入焚化炉都是有可能的。
“我要活下去,俊殖,救我!”
金俊殖是他们这帮朝鲜人的领头人,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金俊殖身上。
“光宗!”
金俊殖再次冲出,试图将人救下,却被同伴紧紧抱住,使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
光宗还是被拖走了,下场可想而知。
另外一边,李众泰带着几个手下在营地内寻找着失踪的众布。
“众布啊,出来”
“众布,你在哪里呢?”
……
在厨房的夹角出发现了躲藏的众布,看着众布冲着自己做出的求饶手势。
李众泰没有丝毫的同情,冷声道:“出来,你这个混蛋,躲在这里干什么?”
说完后,上前一把将众布从夹缝里里拉了出来,怒声问道:“你想死吗?啊?”
众布哭丧着脸:“我好饿啊!”
李众泰沉声道:“把面包放下,出来!”
众布只好照做。
就在这时,厨房内的照明灯突然被打开,几个苏联士兵抱着枪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众泰大惊,如果被苏联人发现他们,一定会认定自己和众布一起偷面包的,到时候下场可想而知,一定会很惨。
如果不出卖众布,自己也会跟着他一起死。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便做出了选择。
把哨子放在嘴中,用力地吹响。
“众泰,你做什么呢?”
众布惊恐地望着李众泰,心中咯噔一声,糟了!
“谁在那里?”
仓库内的苏联士兵听到后,快速地跑了过来。
李众泰上前一把将众布从地上提起,大声训斥:“大胆,偷东西的混蛋!”
看见冲过来的苏联士兵,李众泰继续大叫道:“是他,他是小偷。”
苏联士兵上前,将众布抓了起来。
众布心中有恨,但此刻能帮助自己澄清此事的也只有李众泰一人,所以,他抱着一丝侥幸祈求李众泰:“众泰,拜托告诉他们我没有偷吃。众泰……”
既然李众泰已经选择了出卖,又怎么可能去替众布解释。
所以,众布被当成偷东西的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对于偷东西,苏联人是无法容忍的,如果不杀一儆百,人人都去厨房偷吃的,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众布刚一被抓着,列夫将军便召开了所有人的大会。
无论是战俘还是手下的士兵以及烧锅炉的工人,都需要来一场杀一儆百的震慑。
偌大的营地广场上,所有战俘排成队,被集中在一起。
等待着上帝的宣判一般。
不大的木板搭建的方形台子上,列夫将军威严站立,在他身后有着一个绞刑架,众布被几个苏联士兵绑着站在那里。
“今天有个老鼠,偷溜进我们的厨房,幸好我们抓住了他,这多亏安东同志,他是苏维埃共和国的朋友,更是我们的同志。亲手抓住了老鼠,我们十分欣慰有这样的同志。也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够心怀善念,感恩苏维埃共和国,是苏联给你们提供了食物,住所,才让你们避免挨饿受冻。现在不但有人不感恩,还充当老鼠,偷取食物。你们自己说,这样的人该不该受到惩罚?”
台下除了苏联士兵附和外,没有一个战俘回应。
就连李众泰也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站在队伍里。
身边金俊殖吃人一般的眼神盯着他,显然把众布被捕的罪责全都归到了他的头上。
“这只老鼠窃取的是你们的食物,所以,明天早上,你们所有人都要饿着肚子上工。现在你们还感觉这只老鼠该不该收到惩罚吗?”
听说早餐被扣除了,战俘们自然有意见。
不吃早饭怎么有力气干活,又怎么去抵御严寒的侵袭。
众人正想讨论起来,更有不少日本战俘喊出了杀掉小偷的口号。
列夫满意地看着广场上为了一顿早饭就改变信念的场面,这正是他想要的,他不希望战俘们团结,因为那不利于管理。
“安东?”
列夫站在高台上,冲着台下李众泰微笑地叫到。
“长官!”
李众泰身体一个激灵,冲着列夫立正敬礼。
“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
李众泰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果不其然,接着便听见列夫洪亮的声音:“你亲手绞杀这只偷东西的老鼠可好?”
“长官,这……”
李众泰出卖同胞,本就有愧在心,让他在大庭广众下亲手绞杀众布,他确实十分为难,再说金俊殖也在,还不得恨死自己。
“安东,到了你为苏联奉献的时候了。让我们看到你的衷心”
“这……”
“如果你不做,就代表你不衷心,我们的管理职位只会留给衷心的同志!”
李众泰身体一颤,管理的职位是他在战俘营里安身立命之本,如果他失去管理职位,长谷川那帮小鬼子分分钟就能灭了他。
”长官,为伟大的苏维埃共和国奉献,我感到务必的骄傲和自豪!”
列夫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身边的士兵点了点头。
两个士兵压着众布来到绞刑架下,
“俊殖啊,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东西!”
“俊殖啊,救我啊!”
金俊殖就要走出队伍,却被左右两个同伴用力拉住。
可不能让他出头,不然绞刑架上又得多一具尸体。
金俊殖虽有心,但无力。
众布只能转移,对着李众泰求饶起来:“众泰啊,你再跟苏联人解释解释,我真没偷东西啊,当时你也在场的,我一口也没吃啊!”
“众泰啊,救救我!”
直到绳索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众布才意识到,恐怕再也无力回天了。
看着一步步踏上高台的李众泰,众布情绪彻底崩溃,继而嚎啕大哭起来:“李众泰,你个苏联人的狗,是你出卖了我!”
“俊殖啊,你记住,李众泰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他叛变了,做了苏联人的狗了!”
众布不喊还好,这么一喊。让本就心中有鬼的李众泰再也忍受不住。
大步登上高台,来到绞刑架前,想都想想地拉下起落开关。
众布脚下的木板腾空,失去支撑力,立刻被吊了起来。
几秒后,众布的脸上就已经涨红一片,双腿在空中不停乱踢,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的命运。
众布死了。
列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士兵驱赶着战俘返回工棚。
金俊殖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众泰一眼,眼中尽是恨意。
李众泰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就成为了连朝鲜人都不待见的孤家寡人了。
低头坐在众布的尸体旁,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这时一个脚步踩着积雪,吱吱而来。
“如果没事,就不要来烦我,给老子滚开!”
李众泰以为是自己的手下,所以看都没看地便呵斥道。
来人没有离开,也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站在李众泰的身后。
李众泰感觉到异样,疑惑回头,却发现一个年轻的苏联军官站在了自己身后,看起军衔,竟然是个不比列夫低多少的上校军官。
李宗泰吓地忙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年轻军官敬礼:“长官!”
赵明微微一笑,指着李众泰身旁的空地,道:“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李众泰眼睛睁的跟牛眼是的:“长官,你会说朝鲜语?”
有了精通技能,学习一门语言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赵明都来了这么多天了,所以用朝鲜语交流自然不再话下。
“我找你不是来说这个的。”赵明转移话题,显然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李众泰立刻立正:“长官有什么吩咐?”
“坐吧!”
赵明率先坐了下来,然后看了一眼还傻傻地杵在边上的李众泰,指了指边上的空地。
李众泰诚惶诚恐地坐到了赵明的身旁。
“出卖自己的同胞,心中有愧了?”
李众泰吓得就要起身,却被赵明一把拉了回来:“坐着跟我聊天,这是命令!”
“是!”李众泰恭敬道:“为苏维埃共和国奉献……”
“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虚伪的话,你出卖众布,其实就是为了保全你自己!”
李众泰睁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赵明。
赵明厉声道:“我说的没错吧?”
李众泰连忙起身跪倒在地:“长官面前不说假话,您说的确实如此,我是为了保全自己!”
赵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没看错你,真小人要比伪君子实在的多。”
“长官的意思是?”
“从今往后跟着我吧!”
“今天这事之后,我恐怕在朝鲜人那里无法立足了,日本人那里更是如此。所以我想问的是,长官,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你怕了?”
李众泰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朝鲜人也好,日本人也好,他们都难逃一死,不久就要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李众泰听完,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让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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