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赵光离一边喘着气，一边听着耳边那愤怒的咆哮声慢慢地变得微弱起来。
沈禾看上去并没有特别吃力，只是脸色依旧有些惨白。
“我有一瞬间还真觉得你要和死磕到底呢。”
苏林甩动着触手，朝着沈禾说道。
沈禾永远都是那副表情，此刻她停下了脚步，轻轻甩动着自己的右手。
“那个家伙很强啊。”
沈禾的话是那种带着呆滞的肯定，语气之中也不夹杂任何的情绪，只是如此说道。
苏林看了看沈禾：“面瘫女我还是有些低估你了，居然真的能和战斗而不落下风啊。”
沈禾只是看了一眼苏林：“你的情绪不太对。”
“你好像很……伤心？”
赵光离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林。
苏林一愣，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面瘫女，你管我？”
“我的前战团团长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老娘就不能伤心一下吗？”
沈禾只是默默地看着苏林，然后开始擦拭自己的狙击步枪枪管。
“苏林前辈……”
赵光离轻声说道。
“切，矫情什么。”
苏林勉强地摆了摆手：“高里团战也是个笨蛋，当初在战团里面，他实力最强，大家都希望他能够单独离开万里平原……这样几率更高一些。”
“结果他不愿意，说让战团里每一个人都活下来。”
“连我这样刚毕业的菜鸟都知道的事情，他却看不清楚。”
苏林嘴角抬了抬，努力地想要笑出来。
“不过呢，结局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
“全部都死了，而我们的团长先生还有我，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苏林的声音在赵光离耳边响起：“真是一个标准的笨蛋啊。”
沈禾抬了抬眼皮：“从军部的标准来说，是挺笨的。”
“但是，在军部，是需要这样的人存在的。”
“否则，我们这些人，和‘那些家伙’，有什么区别？”
赵光离尚未清楚沈禾话语中的‘那些家伙’指的是谁，苏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沈禾。
“算了。”
苏林快速转换了话题：“好歹第一关也过去了，总是应该表现地高兴一些才是。”
赵光离对此表示相当赞同。
周围的雾气没有之前那般浓重了，只是空气之中还是伴有潮腐的气味。
地面上残留的骸骨，粪便让赵光离有些皱眉。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苏林前辈。”
介于沈禾不太喜欢说话，赵光离承担起了询问的工作。
苏林伸出自己的脑袋，朝着周围看了看，又用触手掰着自己的眼睛：“唔，现在我们已经在污秽平原的最内侧，只要走过这一段路，应该就能够到达整个万里平原的中心。”
“也就是被所占据的了。”
赵光离看着地图，脸色凝重。
“我们要做的，是绕过这块区域，没错吧？”
赵光离沉声说道。
“没有错。”
苏林一边仔细地看着地图：“现在就算用屁股来想也一定是妖魔的乐园，那个号称的大妖魔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到处都是强悍的妖魔，就算是面瘫女也不一定是对手。”
“所以我们要做的，也很简单。”
“尽可能地绕开这个区域，不要被所捕捉到。”
“至于遗迹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离开万里平原之后，联盟所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苏林讲得很清楚，并且有理有据。
沈禾没有意见，赵光离自然也没有意见。
万里大平原的内部，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永远阴暗的天空，无尽的道路在前方延伸着。
这样的地方，多待一天都只能增加更多的痛苦。
之前森林之中所携带的补给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赵光离合上了自己小背包，站了起来。
“话说，从刚刚开始，面瘫女的状态开始愈发不对劲了。”
赵光离和苏林此刻跟在沈禾的身后，沿着道路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身上的灵能气息很不稳定，应该是强行催发过一次。”
苏林的视线扫过沈禾。
“沈禾少校她的状态……”
赵光离低声说道。
“很差。”
苏林说话一向很是直接：“职业者也是人，也是需要补给的，法师所需要的灵能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而是通过自己能力的吸收和转化。”
“在这样的地方，面瘫女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恢复自身的灵能损失，之前和战斗，应该已经消耗掉了她最后为数不多的灵能。”
苏林笃定地说道。
作为秩序系正式法师，苏林还是保持着自身的权威性。
真是……太糟糕了。
赵光离看着沈禾的背影。
地图显示，两人一妖魔所在的位置，已经靠近了整个万里大平原的最中央的部位，也是最大的区域。
剩下的道路实在是太长了。
一路上必然还有更多的光怪陆离，真的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吗？
赵光离右手紧紧地握住。
只有在这个时候，赵光离才觉得能够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见习级别的战斗力，能够在黑铁堡那样的地方有一席之地。
但是，也就仅仅是如此而已。
只有正式级。
正式级才是这个世界强者的界限。
纵横灾厄，掌握超凡，这才是真正的职业者。
只是很可惜，赵光离到现在为止，不仅没有正式级的猎人仪式，甚至连见习级的两个配件，都没有。
历史断层之中遗失了太多的职业内容。
赵光离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前方。
渐渐地，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了。
雾气渐渐地消散。
天空虽然依旧是黑暗到了极致，但是远处却出现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那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上，仿佛是一个沉默的镜子一般。
赵光离感知到那股粘稠的臭味已经渐渐消失，他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远处，巨大而沉默的黑暗之中，妖魔的气息变得更加的浓重而可怕。
沈禾站在高坡之上，风吹过她耳边的短发。
军部的制服猎猎作响。
她的目光仿佛能够穿破无尽的黑暗。
“这里就是万里大平原的中心了，十六年前，我们牧场战团曾经来过这里。”
苏林同样看着远处，在回忆着什么。
“沿着这个方向过去，就是原本遗迹的所在……避开它问题不大。”
赵光离收起地图，他的目光忽然间在周围看了看。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
在他所在位置的旁边大约二十米处，有一个早已经熄灭的篝火堆。
还有一些粪便和食物的残渣。
赵光离微微靠近。
“不是妖魔，是人类的粪便。”
“这些都是人类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