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出生,马晋立时在星河城待不住了,一心只想赶回神都。
“李牧,你立刻命令军士们加紧清理星河城,三天之内务必清理干净!”
“臣,遵旨!”李牧连忙答应道,他自然明白马晋的急迫心理。
“承恩,你即刻去传旨,授控鹤军大统领岳云为宋国大都督府长史,率控鹤军兼管四市舶司军事。”
“以毕雍为黜置副使,主持四市舶司重建事宜!”
“你亲自去传旨,将朕的意思好好传达给他们!”
“老奴,遵旨!”
等李牧和王承恩匆匆离去,马晋才转身面上大海,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离开神都四个多月了,连自己的儿子出生都没有赶上。
不过,此行倒也是收获满满,不但覆灭了辽国,彻底解决了北地边患,更是将宋国这块宝地纳入了怀中,最主要的是,他拿到了可以彻底放飞自我的根本。
想到这里,他不由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这里面可是存放着大周需要数十年的时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巨大财富,也是他回到神都后,彻底革新整个国家的资本。
…重造鱼鳞宝册…吏治改革…皇权下乡…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土地租佃…等等的问题都可以放手去解决了。
当然了,要解决这些问题之前,他要把大周的所有枪杆子都集中在自己手中才行。
“世家…宗族……”马晋不由冷笑了一声,这一段时间他天天收到不好的消息,就比如重造鱼鳞宝册之事,除了豫州完成了任务之外,其他十五州可谓阻碍重重,皇权下乡的大政更是遭到了地方空前的抵制,几乎成为一纸空文。
也是,这一段时间朝廷大动作频频,马晋更是御驾亲征,远离神都中枢,国内一时变得空虚不少,让某些奸佞之徒以为有机可乘,上蹿下跳,不但煽动地方阻碍新政,更是在朝廷内部拉帮结伙,大搞朋党,与内阁对着干。
一想到这里,马晋便怒火中烧,杀心大起,这些人恐怕早已经忘了李世芳和晋王等人是怎么死的了……
……
神武五年七月,大周的局势从表面上看依旧繁花盛锦,各项改革进行的更是如火如荼,只是许是圣天子远征在外,久不在朝,朝廷中的杂乱之音忽然多了起来。
其实就在前几年,马晋对盐政大刀阔斧的改革,就已经露出了锐意改革的意向,只是当时边事突起,马晋的注意力都集中解决外患之上,对其他的都是牛刀小试,而马晋亲征之后更是如此。
而这段时间,内阁秉承马晋的旨意,大力推行吏治改革,一时间让朝堂上下暗流汹涌,地方更是动荡不安。
神都,徐府。
龙图阁协办大学士、顺天府尹兼豫州巡抚徐瑾,坐在府内的一处凉亭之中,正惬意的钓着鱼,而他身边还有一群人围着,有河道总督淳于彦,吏部右侍郎周玉郎,刑部左侍郎王野,太仆寺卿尹衡等等。
徐瑾自从任了顺天府尹之后,家中便是门庭若市,前一段时间马晋更是下旨让他兼着豫州巡抚的差事,如此大的恩宠让他一时间如日中天,成了本土派的一杆大旗帜。
“徐阁老,寇准那老不死的东西,前一段时间给陛下上了一份吏治改革的奏折,说是要搞什么京察大计,以后要以为依据任用罢免官员……”周玉郎有些抱怨的开口说道。
“不错,听说现在内阁已经着手进行了。”淳于彦也道了一句。
众人尽皆哗然,其中一名年轻的官员惊疑的问道:“二位大人,消息可属实吗?”
淳于彦点了点头,有些沉重的说道:“确有其事,只是内阁捂得很严,还没有张告天下。”
一时间在座的人神态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点政绩的自然不用担心饭碗不保,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世家之子,吃喝玩乐到是拿手的很,可要说起做事情来他们就不行了,于是一些人便激动起来,不忿的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敢打破祖上定下的规矩,要挖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
“这大周的天下,可都是咱们祖辈用性命打下来的,我等后辈子孙享受富贵荣华是理所应当之事。”
现在,大周朝廷上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借着祖宗荣光,才的得以位列朝堂,而且个个养尊处优惯了,没当官前就只知道整日的遛鸟逗狗,就更别提当官后了,反正就是一群九馕饭袋。
虽然,马晋已经大力整顿朝纲,但苦于手中没有多少人才可用,没办法大肆调整,是以至今,朝廷中下级官员中还一大部分是这样的人。当然了,也不能以偏概全,毕竟世家中还是有不少人才的,但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一旦朝廷大力整顿吏治,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混不下去了,到时候必然是被刷下来的那一批,他们此时若还能平静对待,那才有鬼呢。
所以,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闲着。纠结了一大批人上书反对此事,可以群情激奋,声势浩大。
可惜就算如此,内阁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让他们这一帮子人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好无用功。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思,毕竟天子没有在中枢,搞点什么小动作太容易了,只是宗室的贵人们都被马晋杀怕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的,就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宣之于口。
“下官以为,这京察大计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当然了本官也知道此大政有利于朝廷,但现在就搞是不是太仓促了?”淳于彦开口道。
淳于彦此时正值壮年,当年也是和徐瑾一样位列阁堂,只是当年因为盐改之时出了差错,被马晋降了职,看着现在如日中天的徐瑾,他眼中不由闪过嫉妒之色,但很快隐了过去,嘴中不停的的说道:
“现在,朝堂之上反对之声可是不绝于耳,内阁的诸位大人如果执意如此,一旦起了变故,可就是滔天的大祸啊。”
“如此,不但动摇了朝廷的根基,更是大大有损陛下的威信,不可不察啊,还往阁老明白我等的苦心。”
说完,淳于彦站起身来,朝着徐瑾深深的行了一礼,淳于彦虽然被皇帝罢黜了大学士之位,但依旧是河道总督,响当当的正二品大员,论资历,论影响力一点也不比徐瑾差,他如此作为已经是给了徐瑾很大的面子。
但徐瑾依旧神情淡漠,丝毫没有因为淳于彦的大礼有所波动,仍旧盯着鱼塘中的鱼饵,良久,才道了一句:
“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本官如何做?”
淳于彦神色一怔,半响才纠结道:“我等并没有逼迫阁老的意思,只是我等觉的内阁诸位大人此举,着实有些欠妥当,让天下人寒心哪!”
“寒心……”徐瑾念叨了一句,脸上不由露出讽刺的笑意:“自古便有言,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寒了人心,自然就要多生事端,古来便是如此,不过……”徐瑾话音一转:“这也要看是谁的人心,不是吗?”
“你们这些人能代表天下人?”徐瑾冷笑一声:“陛下雄才大略,有荡平宇内,威服四海之意,可尔等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考虑世家勋贵的利益,却从未考虑过天下人的利益,更没有考虑过陛下的利益。”
说到最后,他更是直接道了一句:“内阁诸公在此时发起京察大计,在本阁看来正当其时,是大大的德政,乃是顺应民心之举,没有什么可说,本阁也是赞成的!”
“徐阁老……”众人还是有些不死心
“行了,你们都回吧!”
“…………”
“告诉你们,吏治改革的事情,本阁也参与了,你们不用在做什么无用功了,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任何人也阻挡不了。”徐瑾淡淡的道,说完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淳于彦,意有所指的道:
“本阁劝你们一句,不要在搞四处串联的把戏,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雷霆降临,便是一场毁家灭族的大祸,尔等好自为之吧!”
“徐阁老,您想必是误会了,我等并没有和朝廷对着干的意思,我等只是想让徐阁老上书陛下,问一下陛下的意思,看一看是否有回圜的余地,免得让朝廷地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用再说了,此事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徐瑾加重了语气,凝声道:
“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此时就是陛下授意的,天子金口玉言,岂能更改?”
徐瑾的一席话,顿时让淳于彦等人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的很,只是心存幻想,万一不是陛下的本意呢,谁想到徐瑾直接将这一层皮给狠狠的撕了下来,一时间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陛下是什么人,你们也都清楚,不要抱着祖宗对朝廷有点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当年的李世芳怎么样,晋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一被陛下所诛?”
“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掀起一点声势,以为就会让陛下忌惮,不敢杀你们了吗?”
“这普天之下,陛下若是想要杀你,谁又能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