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寿关外八十里处,呼伦河畔。
以往空旷无比,几无人烟的河岸边上现在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无数身穿皮甲,腰挎弯刀的辽军士兵成群成群的聚在火堆旁说笑着,整个营地中到处是人的呼喝声嬉笑声和马匹的嘶鸣声,一片嘈杂混乱之象。
在营地的正中央有一顶巨大的灰色毛毡帐篷,还有一队队的辽国士兵正在帐篷周围往来巡视着,只是帐内不时传来的争吵声,让往来巡视的兵士们频频侧目。
“多伦阿!你个狗日的,凭什么让老子打头阵?”帐内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中年汉子,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向坐在他对面的一名满是沧桑之色的俊郎男子大声咆哮着。
对面的俊郎男子,也就是焉耆部总管多伦阿,有些不以为意的淘了淘耳朵,瞥了一眼暴怒中魁梧男子,慢条斯理的道:
“李金宝,你看你,哪有一部总管的样子,整一个泼妇骂街,一点教养都没有,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咱们四部中就你们鄂伦部在八部中排位最高,你不打头阵,谁打头阵?”
“放你娘个狗臭屁,多伦阿你个老兔子,排名高就要打头阵,谁规定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大汗吗?”李金宝看着多伦阿一脸的无赖样,顿时怒火中烧,不由破口大骂道。
“李金宝,闭上你的臭嘴,你说谁是兔子呢?”多伦阿听李金宝骂他是老兔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跳将起来怒吼道。
“哼,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老子就骂你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你要是有种就跟老子干一场!”李金宝胸膛一挺回怼道。
“你…你…”多伦阿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让他跟李金宝干,他还真没那胆子。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让外面的奴才听见,丢不丢人?”这时右侧坐在首位上的一个鹰鼻褐目的中年男站起来劝道。
“耶律信,你小子也别在这里装好人,想让老子给你们当炮灰,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李金宝根本就没搭耶律信的茬,反而高声吼道。
李金宝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吼,让耶律信脸色一滞,不由气的指着李金宝道:
“你……哼,真是不可理喻!”
多了好一会儿,耶律好平复了下心中的火气,才好言对李金宝道:
“金宝老兄,你也知道咱们上八部中论武力,论打仗,你老兄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就是在整个辽国,论勇武,老兄你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们三人比起你来可就差远了……”
“那是,在辽国论勇武有谁比的过我李金宝?”李金宝听耶律信夸他勇武,不由有些得意得拍着胸膛道。
“所以啊,金宝老兄,我们让你打头阵也是出于这点,大汗让咱们四人攻打灵寿关,那第一仗自然要打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四人中,论打仗的本事,也就金宝老兄你最厉害,你们说是不是啊?”耶律信一脸钦佩的对李金宝道,说道最后又冲另两人问道。
“是啊,是啊,金宝老弟的能力那是杠杠的,在大辽,我最佩服的就是金宝老弟了!”多伦阿连忙点头,信誓旦旦的道。
“对,对,金宝老弟的勇武,在咱大辽可是首屈一指,俺可是佩服的紧啊!”拙鹿部总管纳塔也在一旁搭腔道。
听到三人齐声恭维,李金宝也有些晕大乎的了,只是还有丝尚存的理智,让他有些犹疑不定。
纳塔见状,忙出声道:
“这样吧,金宝老弟,我们三人每人再拿出一万兵马,交给你统领,这总行了吧?”
李金宝闻言犹豫了半晌,最后才道:
“好,那我鄂伦部就打前锋,不过咱可得先说好了,前面可就是云谷榷场了,要是有什么缴获,可都得归我多伦!”说道最后,李金宝又加了一句,云谷榷场的富庶,他早就垂涎欲滴了。
“那是自然!”耶律齐赶忙道。
李金宝和纳塔也忙点头应诺,李金宝这才满意的答应下来,前去整军不提。
等李金宝兴致冲冲的出了大帐,多伦阿脸色一变,冷笑道:
“还真是个四肢发达的莽汉,也不想想周人有那么傻吗,会等着咱们去抢?榷场那边怕早是空城一座了,要是真有好处,还能轮的到他去?”
“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要不咱们让谁去打头阵!”耶律信在一旁笑吟吟的道。
“就是可惜了那一万人马!”纳塔有些惋惜的道,他们拙鹿部经过上一次大战,可是有些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一万兵马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然损失的可就不是一万人马了,那个蒙恬可是个狠人那!”耶律信看了纳塔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纳塔闻言脸色微变,他自然知道耶律信说的什么意思,若不是蒙恬将拙鹿部的前任总管耶律秀给杀了,大汗一怒之下又杀了耶律秀全家,否则那轮得到他纳塔当拙鹿部的总管。
…………
神武五年,四月八日夜,皓月当空,柔光似水。
离灵寿关北谷口不远的云谷榷场,本应是灯火通明,人烟鼎沸的热闹城镇,现在却变得黑漆漆如鬼蜮一般,除了一片死寂之外,再没有半点的生气。
云谷,南靠寿宁山北麓,北依赤首山流云峰,群山环伺,重峦叠翠,又有清溪萦绕,神武四年初,皇帝下旨在此建榷场一座,用于周、辽互市贸易,此地便迅速热闹起来,南来北往的商贾再此聚集交易,一时间商贾云集,游人如织,客栈、货场、妓院、赌场等等也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无数馆阁拔地而起,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盛景。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辽国忽然大举兴兵,朝廷被迫关闭榷场,使得昔日繁华无比人烟鼎沸的云谷之内,已不见半点人烟,万籁俱寂,一片萧瑟之景。
此时已近深夜,榷场外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在幽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不过片刻的功夫儿,就见大队举着火把的骑士从寨门外疾驰而入,闯入榷场的黑暗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整齐的踏步声从榷场外响起,远远望去就见一条长长的火龙整缓缓而来,等火龙临近了才看清是无数手持火把的军士,正护着数十辆大车向榷场行来。
“大将军,胡将军已率军将榷场篦了一遍,没有发现人迹!”
就在火龙快接近榷场的时候,从场内疾驰出一名骑兵,奔到火龙最前方的几名将领旁边,向为首的一名将领抱拳禀告道。
“恩!”将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火光照过,这才看清这名将领的脸,不是左龙骧卫大将军李宝,又是谁。
李宝转身向身后的将领吩咐道:
“章将军,你立刻率车队进入榷场,按计划行事!”
“诺!”那名姓章的将领,忙抱拳答应一声,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云副将!”
“卑职在!”
“你亲自率探马去监视辽军,一有有异动,立刻来报!”
“诺!”
李宝等云副将离去,看了一眼面前黑黝黝看不清全貌的云谷榷场,挥了下马鞭沉声道:
“走,我们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