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异常平静。
战队里的其它人,或是进了建邺城,或是在江南的各处徘徊。
而李强和周发这边没有任何其它的事情发生.
周发的马术已经精进了不少,李强的“冷龙石磐阵”布完后,经过两天的休息,真气恢复了七七八八。
这两天,周发和那天酒宴上他身边的姑娘打的火热,李强却再也没有见到多多其木格。
中午的饮宴看不见她,晚上的篝火旁也看不见她。
那个少女几乎像消失了一样,苏支部也再没有人问起那句话:“听说昨晚多多其木格钻了你的毡帐了?”
她去哪儿了?李强不知道。
李高明这几天忙着练兵,偶尔会抽出时间和李强聊上几句,也大多是长安、草原的时事。
要打仗了。
李强分明能感受到战争的气息,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匆忙起来,这几天挂在所有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在大帐中议事的时候,意见不统一时,会大声吵起来。
在外的牧人们不断的赶了回来,骑上战马,跨上弯刀,加入训练的队伍。
斥候们被一波一波的派出去,关于乌骨鲁部的情报一件件被送回来。
“哒哒…哒哒…”
一匹快马旋风般朝着苏支部的大帐冲过去,以往送信的斥候都会在寨口下马,小跑着将情报送进大帐,唯独今天寨内奔马的景象格外诡异。
出事了!
快马进寨后不久,部落里吹响了低沉的号角声。
部落里所有能跨上战马的男子都出了毡帐,往中央的空地集合。一个传信的武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圣狼使者,大埃斤找你去大帐议事!”
果然出事了!
根据斥候快马传来的消息,乌骨鲁昨天已经聚集了部众,一万多铁骑当天出了寨,现在已经杀到了距离苏支部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部落里留有长老收拢牧人,两三天后会有四五千人和乌骨鲁汇合,四五天后还会赶来三四千人。
苏支部的牧人们也全都被召集起来,七千多男子跨上了战马,准备出寨迎敌。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样快啊。”
“对方有一万多英勇善战的铁骑啊,过几天会变成两万人。”
“长生天呐,难道在今天苏支部就要灭亡了么?”
苏支部的长老们哭丧着脸不断的喊着。
苏支乙巳负着手沉默着,脸色阴沉的像研了一整天的墨汁。
原本计划着聚集全部力量,通过偷袭给乌骨鲁致命一击的计划泡汤了。乌骨鲁主动率军杀了过来,现在三十里外的铁骑就有一万多,过几天会增加到两万!
可苏支部全部的战士加在一起,还不到八千人啊。
李高明看着苏支部的奚人一个个还没有开战就被吓破了胆子,一下子拍案而起:“难道还没有打过就要认输了吗?难道苏支部的男人都是孬种么?要不你们现在就出去投降,看乌骨鲁会不会饶过你们的性命,看乌骨鲁会不会放过你们的妻子和儿女!”
草原上的规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清楚的。
一旦苏支部被乌骨鲁的铁骑征服,像苏支部这样人丁兴旺的大部,埃斤和长老们被杀光,所有的族人充当奴隶已经是最好的下场。甚至乌骨鲁会害怕无法掌控苏支部的两万奴隶,除了埃斤和长老外,杀掉苏支部所有身高高过车轮的男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现在是敌人数量最少的时候,对面只有一万人,只要你们跨上刀,每个人砍掉对面一个半,就能保全你们的妻子和孩子,就能杀掉乌骨鲁,让苏支部成为整个奚人的汗王!”
听完李高明的话,苏支部的长老们反应了过来,自从前几日,他们选择追击乌骨鲁斥候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是自从前几年,苏支部在苏支乙巳的带领下,成为奚人中兴旺程度仅次于乌骨鲁的部落,甚至对乌骨鲁部产生威胁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别无选择,此刻即使出寨投降,他们也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的儿子会被屠戮,妻子会受尽屈辱。
他们别无选择,此刻只有拿上弯刀和弓箭,才有可能保卫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生命。
哪怕战死,也至少能保全自己作为战士的尊严。
“通知苏支部所有能跨上战马、拿起弯刀的男儿,随我提刀、出寨、迎敌!”苏支乙巳发出了简短有力的命令。
李高明刚才在帐中说的很清楚,现在是对面人数最少的时候,如果再拖上几天,乌骨鲁的族人到齐,苏支部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瓦蓝的天空盖在翠绿的草原上,风带着阳光的温度。大地轰隆隆的震动了一个中午,并不热烈的阳光下,苏支部和乌骨鲁部的战士相遇了。
数万匹的战马陈列在草原两边,仅隔着七八百米的距离。不消战马片刻的冲刺,两部的人马就会交融到一起,用无数弯刀的对撞出的美妙旋律,谱写出一曲铁与血的赞歌。
苏支部的战士数量,比对面明显要少一些。但是气势上丝毫不比对面逊色。
这几天经过李高明的训练,他们的队形稍稍整齐一些,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背水一战的决绝。
刚才大埃斤在帐前都跟他们说了,残暴的乌骨鲁带着铁骑来踏碎他们的家园。
他们举起弯刀,是在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是在保护自己的牛羊和毡帐。
只要在倒下前砍死一个半乌骨鲁的的战士,就能保证孩子不被屠戮,女人不被欺辱。
只要战胜眼前的敌人,苏支部就是整个奚人的可汗,就能每天喝到加着奶和蜜的油茶!
“勇士们,随我举刀!”
苏支乙巳高喊着,从腰间拔出弯刀,举过头顶。
哗啦啦,刹那间七千多把弯刀举了起来,偌大一片刀林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杀!”
双方近两万匹战马同时催动,踏地而驰,地动山摇,声震九天。七八百米的距离,眨眼间就被马蹄填平,双方的战士举着弯刀冲杀到了一起。
奚族的弯刀长度大约二十多厘米,平时会放在马鞍一侧,刀身都是用的上好钢材,刀柄一般是木制或者牛角制成。刃弯部分长长伸出,但靠近刀柄的部分是直的。这样有利于在骑士冲阵的时候,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敌人的头颅连带着头盔一起削掉。
第一波冲锋时,这样的场景就出现了,两边的战马都在疾驰,巨大的相对速度让相遇来的比所有的战士预料的还要早。冲在第一排的战士甚至没有反应,头颅就被弯刀整个切了下来。鲜红在空中喷了有两米多高,随后像雨点一样洒落在双方战士的脸上、刀刃上、皮袍上。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风在草原上弥散着,一直飘到了每一个战士的鼻尖和苏支部的每一顶毡帐里。
双方激战正酣时,离战场不远的丘陵之上,出现了十几个衣着怪异的人。
他们戴着环形的法冠,冠上画着人像,插满了各种飞禽的羽毛。腰镜,条裙,巨鼓,是草原上的萨满!
“薛延陀的萨满来啦!”
“薛延陀的萨满来啦!”
一声声略带绝望的叫喊在苏支部的战士间传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