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萧明!”长凌看着无数煞气奔向萧明把他困在中间,不禁大喊,煞气这是想杀了萧明,摆脱被封印的命运。
不过片刻之间,萧明已经被煞气完全包裹起来,整个人都被吞噬进去,甚至连《太阴录》的银色光芒都消失在了黑色的煞气中。
师杳见此一惊,来不及多想,手掌在剑刃上一划,以血入剑,长剑灵力猛增,她将所有灵力灌在剑上,挥剑劈出……
白色的剑芒势如劈山,直奔煞气而去,长凌略略放下了心,师杳灵力不低,她灌注所有灵力的一剑,非普通妖邪所能抵挡,这些煞气即便不消散,也要被重创。
可让他没料到的是,这势如破竹的一剑,不但没有重创煞气,反而激怒了它,浓黑的气刹那间吞噬了剑芒,还不等他们反应,瞬间将灵力反弹了回去。
师杳和长凌都被掀翻在地,大有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因这一击灌注了全部灵力,已无多少灵力护身,师杳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长凌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师杳!没事吧?!”
师杳轻轻摇了摇头,费力道:“死不了。”
长凌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又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药。
拿着药,长凌的动作忽而一滞,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他看到师杳受伤会如此慌乱,为何方才那一瞬间他竟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
师杳心口疼痛难忍,又侧身吐出一口血来,打断了长凌的思绪,“这是九慧山的治伤灵药,先吃了吧。”说着将药送到她唇边。
她微微一愣,抬手拿过药服下,而面前的煞气已经被完全激怒,变得狂躁不已,甚至想要撕扯阿若身上的血气,为己所用。
“萧明……”师杳捂着胸口挣扎着起身,不能让他被煞气吞噬,不能,不能……不能让他死……
他不能死,也不可以死……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命了?!”长凌拽住她吼道,此刻的情形他们都明白,这煞气附着于血衣这样生而就是妖身的强大精怪,再加上不断杀人所积聚的力量,一旦化妖,便可趋近大妖的级别。
而它现在离化妖的距离,不过咫尺,虽没有形体,却比之前的青伶还要可怕。
“他不能死……”师杳甩开他,艰难地往煞气的方向走去。
长凌看着她踉跄的脚步,和甩开自己果决的背影,似乎明白了很多……
他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吼道:“阿若!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阿若望着咆哮躁动的煞气,带着哭腔道:“我……我尽力了……我控制不了……”她很害怕,害怕她唯一的光也被这无边黑暗吞噬……
主人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因为主人受的伤还没好,是她害了主人……
而被煞气吞噬了的萧明,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断翻涌的黑色雾气,如同巨蟒一般将他死死缠住。
耳边是无数凄厉的哭喊,哭诉着死去的怨恨、不甘和愤怒,尖锐的喊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朵。
煞气在不断地试图侵蚀他的身体,萧明渐渐觉得自己如被万虫噬咬,疼痛钻心,煞气缠上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手脚也渐渐失去知觉……
《太阴录》贴在他胸口不断躁动着,忽然间体内那股灵力涌上来,疯了一般涌向他的四肢百骸,萧明只觉得他几乎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大喊一声,灵力爆发击退了困住他的煞气。
一瞬间爆炸的灵力立时涌入了《太阴录》中,书册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血衣连同煞气也霎时被封印。
光华散去,血气和煞气都消失殆尽,这条路又恢复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平静,唯有路上散落的森森白骨,昭示这这里曾经的恐怖。
而这一次,萧明还没来得及头疼,便先倒了下去。
“萧明!”他倒下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闪着红光的《太阴录》扑在他胸前,和师杳的一声呼喊。
浩泱宫沧汐亭中,汀竹端上一壶清茶两只玉杯,倒了两杯茶便退了下去。
青色的衣袖抬起,修长的手指执起玉杯,艮澜望着这淡淡翠色的茶,忽而有些失神。
他常说茶太平静,天下之饮,唯酒快意。
他常说这日子无聊透顶,若再喝如此无趣的东西,还不如死了痛快。
自己只是笑笑,吩咐汀竹取来自己酿好的新酒,顺便收起他带来的新茶具。
一个从不喝酒却酿酒,一个从不喝茶却识茶。
茶杯碰酒杯,茶中泼进了酒,酒里溅进了茶。
“你说我们就这样什么都做不了么?”一个声音将艮澜的神思拉了回来,说话的人站在泽元湖边,绛紫衣袍,玉冠乌发。
“什么都不做,他才安全。”艮澜抿了口茶道。
紫袍人闻言转过身来,眉若刀锋,眸似星陨,薄唇微弯,似怒似笑。
你看他似觉如沐春风,心神舒畅,却又如鬼魅缠身,万劫不复。
他的笑是世间最美的万福千祥,亦是无边无沿的滔天灾祸。
他降下灾祸,生灵涂炭,亦不吝福佑,庇护天下。
那绣工精美的紫袍,一半是春花秋月,一半是刀山火海,一如头上的玉冠,一半是花枝,一半是火焰。
离兆笑了笑,轻轻抖了抖沾了水汽的衣袖,银线秀出的火焰闪过一丝冷光。
他抬步进了亭子,坐在艮澜对面,端起茶杯瞧了瞧,又放下,望着泽元湖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万一……”
万一他要是被那些录灵反过来杀了呢,毕竟那些录灵,可不是个个都是忠于他的,有些被强行封印的,必然不甘心被再次封印,而现在的他,灵力低的可怜。
艮澜饮下一杯茶,缓缓道:“我信他。”
他那样一个人,不会轻易就倒下。
“也对。”离兆笑了笑,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神丹神骨都没了,只剩魂魄还能让天帝如此大费周章,至今无法彻底消灭,他也是这天下无二的了。
可若是……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离兆微微蹙眉,看向对面的人,艮澜笑了笑,端起茶壶将两只茶杯添满,“我也信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是任人摆布的人。”
“看你这胸有成竹的,倒显得本神君多虑了。”离兆笑道,话音未落,天空中忽然闪过耀眼的金光,不过刹那便消失了。
他收了笑意,道:“看来天帝出关了。”
玩味地转着手中的茶杯,离兆接着道:“你猜这次天帝闭关,又想出了什么阴损的法子?”
“兵来将挡罢了。”艮澜看了看金光已然消逝的天空,道:“你该走了。”
离兆蹙眉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神力传音飘进艮澜耳中:“他可快些回来吧,这日过的实在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