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那些蠢货怎么可能困得住勇猛的夏族武士？”
巴里克的脸上带着蛮荒种族共有的憨厚与一点谁都看得出来的狡黠，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所有的警惕心。
总结起来，就是装成傻子样，让别人自以为是聪明人。
这招是巴里克和一名上了年纪的老狼人学的，对付天生高其他种族一等的人类尤其管用，屡试不爽。
“同情弱者的一大部分原因，不过是在彼此明显的差距中寻求一丝优越感罢了。如果你能让他们感受到这种优越感，就算你是强者，依旧可以得到那些自大的‘施舍’。”
巴里克感叹着，小声的向王大卫诉说着那位老狼人充满哲理的名言。
“可惜我学得还是不到家，夏族自古的祖训让我无法完全放下身段。忽悠忽悠这些边境的小卒还凑活，让我当奴隶是绝对不行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闷声才能发大财。”
王大卫用一句话概括了老狼人的中心思想，听得巴里克连连点头，越品越有道理。
“或许咱们夏族人就是太刚强了，所以日子才过得这么穷困潦倒……”
有了熟人好办事，他们的身份问题，巴里克仅用几枚金币就搞定了。那瓶酒也派上了用场，超过一加仑容量的酒瓶子里装了足有八九斤烈酒，这几名士兵你一口我一口，不到十分钟就喝了个干净，每个人起码灌了一斤多，脚下打飘，舌头都大了。
他们领着王大卫一行人七扭八扭来到了一扇隐蔽的小门。这里应该是某个军营驻地，里面全是聊天打屁吃饭睡觉的士兵，他们对横穿而过的王大卫等人视而不见，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看他们乱糟糟的军容军纪，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走出军营，面前已经是一片昏暗的幽深峡谷，不用说王大卫都知道他们这就算是过关了。
巴里克又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金币“表示感谢”，领头的老兵把干瘪的胸膛拍得“砰砰”响，说只要钱到位，啥东西都能帮忙运过来。
巴里克笑了笑，不置可否。
“咱们这算是偷渡吧？”王大卫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这道关隘的管理有些过于松弛了。
“岩羊峡谷的守军要是只属于一个势力还好，但往来大荒原与帝国之间的利益太庞大了，北方贵族们哪一家单独都吃不下，让给皇室又不甘心，只能搞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联合管理’。但人一多了难免就会起小心思，这些轮值的士兵都干起了偷渡和走私的勾当。毕竟走正常程序收上去的钱要几家平分，但暗地里的可全都是自己的。”
“既然这样，那些商队为什么还要排队过关？”
“咱们人少目标小，偷偷摸摸的也就过去了。商队的人多货也多，很容易被皇室的督察队抓到。再说那些士兵也不是什么好鸟，真有商队走他们的营地，看到那些值钱的东西没准儿就会杀人夺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了点规模的商队大多选择老老实实的缴税过关。”
“这里面的弯弯绕可真是够多的……”
王大卫摇了摇头，总感觉偌大的慕斯帝国实在是过于腐败，估计已经集齐了亡国的大部分必备元素，眼看就要“召唤”出某位异世界的“陈胜”“吴广”振臂一呼了……
不过这些与他也没有多大关系，在奥兰大陆，他的身份是夏族不是人类，犯不上为“高等种族”操心。
进入峡谷之后，两侧岩壁间的距离越来越宽，在峡谷中部甚至超过了一公里。三人一猴走了数个小时，一直到太阳下山星空璀璨才停下。
“就在这里扎营吧，这条峡谷很长，我们赶夜路今天也走不出去。”
峡谷中光秃秃的，短暂的光照令这里不适合大型树木的生长，连灌木都十分稀少。这时候巴里克特意提前准备的柴火就派上了用场，背着一大捆柴火的矮人铜须抱怨了一路，现在也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大嘴。
“戴维，一会让你尝尝岩羊峡谷的特产。”
巴里克找了块凸起的岩石，用手刀硬生生劈下了拳头大小的碎石，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走到岩壁旁瞄着上方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掷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就是惊慌失措的“咩咩”声。一只公岩羊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砸在坚实的地面上，脖子成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四蹄乱蹬了几下就不动了。
王大卫竖起了大拇指，给巴里克大叔手动个赞。
“这些岩羊们有点缺心眼，以为离着地面远远的就没危险了。我听说还有一些贵族的商队专门饲养猎鹰，到了峡谷就放鹰吓唬岩羊，一天就能摔死上百只。”
掏出短刀在羊脖子上戳两刀放血，巴里克的表情变得鄙夷。
“一只两只的也就算了，为了食物而杀戮是自然法则并不可耻。但弄死上百只做什么？又保存不了，大部分都腐烂了。”
王大卫乐了，巴里克这观念倒是挺时髦的，与“可持续发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岩羊肥美壮硕，剔除了骨头内脏也还能剩下二百磅纯肉。王大卫他们再是饭桶也吃不下这么多。巴里克循着远处的篝火，把剩下的部分都拿给了另一伙在附近休息的商队，换回了不少水果和一袋榛子，正好盘腿扯淡的时候当零食。
“面对咱们几个异族，这些商队倒是挺淡然的。不像在庞克斯城，我刚进城的时候一大帮人围着我转，指指点点跟看耍猴似的。”
发仔对王大卫的“种族歧视”提出了抗议，跳到他的头上撒泼，直到王大卫捏碎了一把榛子，把香喷喷的果仁都留给它才开心的捧着猛吃。
“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巴里克剥榛子的方式更加直接：抓上一把放在手心，双手合十用力一搓……坚硬的外壳全都碎成了渣子。
“大荒原上什么奇形怪状的种族都有，咱们夏族算是长得最‘清秀’的那种了。”
看着身高超过两米半的巴里克，王大卫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清秀”联系在一起……
在岩羊峡谷中行进了两天，两侧的岩壁才再次向中间聚拢，按照巴里克的说法，出口就在前方的不远处了。
王大卫急于目睹大荒原的壮丽，提议晚上赶夜路。虽然铜须表示抗议，但三票赞成一票反对，少数服从多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最终，他们在黎明前到达了峡谷的出口。王大卫有些兴奋，因为巴里克告诉他大荒原上最美的景色就是日出。
可惜，他的好心情被一伙拦路抢劫的匪徒破坏了。
“大荒原上可真够乱的。”王大卫诧异了。
“这帮家伙不过是些欺软怕硬小瘪三，没什么大本事。”巴里克不屑一顾，说话的声音之大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
理所当然的，那伙强盗也听见了。但当他们看到巴里克和王大卫雄壮的身板之后，全都选择了假装没听见。
“他们学着人类那一套，想在这边也收个‘过路费’。可惜实力太差，基本上没几个商队把他们当回事。”
王大卫仔细看了半天也明白了，这些强盗说是拦路抢劫，其实也是“看人下菜碟”。那些规模大的，武装人员数量多的商队他们根本就不敢往前凑，反倒是专门盯着小型商队吃拿卡要，逮住一只好欺负的羊就玩了命的薅毛。
事不关己，王大卫也没有心思替这些人类商队当出头鸟。他刚要离开，却被巴里克拉住了。
“戴维你看，那个家伙就是卖给咱们食盐的人。”
王大卫望了过去，只见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正在与匪徒据理力争，却被对方推得直趔趄，脸涨得通红。
“前面的队伍都是留下一笔物资就过去了，凭什么到我们这里就要拿走一半！”
“因为你们的货物都是盐，这东西的价格这么高，上的税当然也高！”
为首的匪徒长得五大三粗，过于茂盛的鼻毛冲出鼻孔，与乱糟糟的胡须混在一起，比发仔还像只猴子。
虽然他应该就是个人类，但王大卫感觉他的某一代祖先应该混入过什么奇怪的基因。
“这个年轻人估计没走过几趟大荒原的商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巴里克有点惋惜，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商队首领挺好打交道的。“没有强大的武力做支撑，像食盐这样的暴利物资最好少带一点，否则很容易引起强盗的觊觎，招来杀身之祸。”
王大卫摩挲着长着坚硬胡茬的下巴，眼睛滴溜溜直转，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升起。
“巴里克大叔，我回到咱们部落，这么多大爷大妈弟弟妹妹的，两手空空的是不是不太好？”
“这不是有一大袋盐了吗？”巴里克扬了扬价值数百枚金币的食盐。
“你两年不回家，不也得带点礼物啥的？这点玩意哪够咱俩人做人情啊？”
“你的意思是？”
“咱们把这支商队带着的所有食盐都弄到手，就当是我给部落的见面礼了！”
王大卫嘿嘿笑着，瘆人的声音吓得在一旁与发仔猜拳的铜须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