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十分强烈,将没有顶棚的猛虎之踵烤得热气腾腾。
在这份炙热下,是鸦雀无声的冷场。
阳光也无法掩盖住的炫目光茧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同时也让他们十分好奇这里面到底会“孵”出个什么玩意。
凯瑟琳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离得最近,隐约的听到了光茧内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就好像把人的关节卸下来再装上,韧带和骨膜撕裂时发出的声音。
“吱吱!”
一道金光飞快的闪过,小猴子发仔猛地扑在光茧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伤心欲绝。
发仔一直透过缝隙注视着场上的情况,在王大卫刚刚露出疲态时它就想冲出来帮忙了,但阻拦它的大铁门上铁条的间隙太小了,它废了老大的劲才钻了出来,猴毛连带着皮肤都被挂掉了一层,露出了带着着血花的嫩肉。
发仔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全程目睹了王大卫被砍杀的惨状,它悲痛至极,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都愣着干什么?接着砍!”米亚最早回过了神,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暴躁的命令手下继续动手。
几名武士互相看了看,慢慢举起了手里的长剑。
突然,光茧猛地波动了几下,吓得这些武士纷纷后退。
就像滑稽戏里小丑变的戏法,光茧的表面光彩流动,像绸带一样一层一层的褪去,最终消散与无形。
没有了支撑,发仔手忙脚乱的从半空中落下。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轻柔的托住了它……
“戴维!”
凯瑟琳捂住了嘴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一名角斗士,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砍成一堆烂肉,几分钟之后,这名角斗士居然原地满血复活,毫发无损!
也不对,起码他的头发都没了……
“我好像……没死成。”王大卫抱着发仔,给了凯瑟琳一个微笑。
之后,他转过头看向了米亚和格朗特,微笑变成了冷笑。
“先帮我照顾发仔。”
王大卫把发仔丢到了凯瑟琳的怀里,转了一圈脖子,发出了类似金属碰撞的爆响。
“杀了他!快杀了他!”米亚的小脸吓得煞白,指着王大卫的食指在微微颤抖。
死而复生这种事太邪乎了,达克家族的家臣武士们也有些惧怕。但他们效忠的领主就在身后,武士的信条让他们无法后退一步。
敌人还在犹豫,王大卫却已经率先出手。
这幅新的身体有着更强的力量和速度,王大卫的矫健身影犹如掠过水面的海雕,敏捷且强悍。
沙包大的拳头携着万钧巨力,被怒火催动的呜呜作响。王大卫的右拳轰在一名武士的胸口上,那精钢制成的鳞甲被打成了纷飞的铁屑,拳面的压强完全超过了一般人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
没有像过去一样把人打飞,王大卫的手臂完全洞穿了敌人的胸膛,从后背穿出的手上还挂着半截碎裂的脊椎骨。
缓缓抽出了手臂,留下了一个碗大的透明窟窿。
“噗通!”
失去了支撑力的尸体仰面躺倒,露出了后面惊慌失措的米亚。他的脸上,还沾着了几滴血点子。
王大卫的身后,躲在一旁打酱油的公羊瞳孔剧烈的收缩。他也是一名大力士,太清楚要一拳把人打穿需要多大的力道。死而复生之后,王大卫的实力明显变强了一大截。
公羊想要逃跑,但他的本命羊角号还在格朗特的手上。这东西是魔法师在创造魔血人时特意做出来的把柄,只要有它在手上,再野的魔血人也只能乖乖的听话。此外,公羊还不能离开这这支羊角号太远,否则留在他身体里的魔法术式会瞬间引爆血液里所有的魔法元素,他会变成一个大号爆竹,炸成一滩破碎的血肉。
他只能放手一搏。
趁着王大卫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公羊猥琐的靠近,想要故技重施再偷袭一次。
可他的脚步再轻,还是被听力卓绝的发仔发现了。
发仔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这只直立行走的大羊在王大卫的背后下的黑手。怒气上头,发仔尖叫了一声,从凯瑟琳的怀里蹦了出去,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公羊。
但小猴子明显忘记了两者间的巨大差距,被一巴掌扇出了老远。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王大卫连忙回头,正好看见了发仔趴在地上吐血。他怒吼了一声,双臂发力把一名最近的武士的脑袋拧了两圈,拔腿冲向了公羊。
王大卫的腿部力量太强了,一步就蹬出了七八米远,简直像是在贴地飞行。他拧腰扭胯,粗壮的右腿像是一柄战斧,斜着劈向了公羊的脑袋。
公羊立刻低头躲避,一根闪烁着乌光的羊角被直接踢断!
王大卫伸手抓住了另外一根,像抡链球一样把体格壮硕身高超过三米的公羊甩了起来,向着地面来回乱砸!一时间竞技场中飞沙走石,犹如刮起了十二级的狂风。
每一次肉体碰撞地面发出的沉闷响声,都像一柄锤子敲在所有人的心里。
足足砸了一分钟,尘埃落定之后,王大卫手里抓着半截羊角,挺拔的身姿依旧,连口大气都没喘。
而公羊已经变成了一堆烂泥,软趴趴的躺在地上,胸骨塌陷,四肢以不符合关节正常活动范围的角度扭曲着,早已没了生息。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狂跳。
随手丢掉了羊角,王大卫抱起了发仔,向手心吐了口唾沫,把发仔乱糟糟的猴头抹成了大背头。
发仔的猴脸上满是灰尘,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一歪头,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王大卫霎时间福灵心至,他打了一个响指,指尖中迸发出了一点星芒,转眼间就扩散成了一道半径十米的巨大光环。光环中有柔和的光辉洒下,覆盖在发仔的身上,朦朦胧胧的好像灵魂出窍,驾鹤西游……
发仔当然没挂,反而在光环中迅速恢复,不一会就活蹦乱跳了。它几下爬到了王大卫的头顶,刚要抓弄王大卫的头发,就被大光头晃的眼冒金星,差点一个跟头摔下来……
“高阶神术治愈光环?!”
凯瑟琳疯狂的大叫,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淑女模样。
不过没有人笑话她,所有有点见识的人都在猛擦自己的眼睛,大张着的嘴巴像个傻眼的河马。
治愈光环是妥妥的高阶神术,在教会中,能够掌握这种神术的无不是真正的精英,是神垂爱世人最有力的证明,是圣骑士背后最强的应援!
整个庞克斯城大教堂,精通治愈光环的神职人员不超过五个!
而这种高深的,需要以对神无比虔诚为前提的神术,居然被王大卫这么个蛮族异教徒轻而易举的释放出来,而且只是为了救一只猴子?
最关键的是,他们完全没有看到王大卫有吟唱的过程,他只是打了个响指,像在酒馆调戏风骚的应召女郎一样……
那辉煌璀璨的圣光怎么就这么贱……啊,不对,怎么就这么配合呢?
高阶神术需要庞大的精神力做为支撑,更需要咒语的辅助来勾勒出完整的神术符号。没有人能够在不吟唱的情况下完成施法,就算是红衣大主教都不行。
王大卫的一个响指,差点把所有人的信仰打成飞灰。
好在,这里还有个把《神典》翻过无数遍,几乎背下来的凯瑟琳。
“我知道了!”凯瑟琳的眼睛雪亮,“神典中曾有记载,在历史上,出现过两名‘神授使者’,他们是神亲自选中的人间行走,慷慨的神赋予了他们自行领悟并默发所有神术的能力!”
“‘神授使者’是最虔诚的信徒,也是距离神最近的人!”
凯瑟琳越说越来劲,王大卫的脸却越来越黑……
虽然他也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毕竟他的穿越和重生都太不科学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打算皈依教会。
在地球,人类的发展史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定胜天”。所有的影视或小说漫画,不论是高雅艺术还是地摊文学,大部分也都是在“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大基调之下创作的,似乎在新世纪,不逆个天啥的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虽然有些烂俗,但大家喜闻乐见就是真理。这中观念是天朝民族千百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相信神鬼,只相信自己。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王大卫连玉皇大帝都不信,还信个屁的奥兰神明!
“凯瑟琳你别瞎说……”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凯瑟琳看向王大卫的目光已经带上了狂热,颇有几分宗教疯子的风范。
“神复活了你,并将赐予你圣光的力量。戴维,你就是第三名‘神授使者’,你成了一名神职人员!”
凯瑟琳的声音很大,让很多人都听见了。他们褪去了属于竞技场的燥热,充满敬畏的望向呆立着的王大卫,仿佛看见了神迹。
几名特别胆小的信徒甚至已经跪在地上祈祷了,祈求神原谅他们的无知和放肆,竟然眼睁睁的看着“神授使者”在角斗场上搏杀,还以此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