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又是一通猛砸,格朗特家里所有的陶瓷玻璃器皿尽皆遭殃,化为一地碎片。
就在刚才,一群角斗老板带着手下的角斗士前来找茬,居然大言不惭的要自己赔偿他们今年的损失!
“今年夏天,我们的角斗生意受了很大的冲击,利润要比去年同期下跌了超过三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格朗特!是你的猛虎之踵!为了吸引眼球,你总是派你手下的那名蛮族人出战,把所有的观众都搞到你那里去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一名还在场外经营外围博彩的老板愤愤不平的骂道:“即便我们已经把赔率降到了十赔一,那帮吝啬鬼还是争相下注蛮族人获胜,短短一个夏天,我已经要把过去五年赚的钱都赔光了!”
“角斗生意本来就要上缴高额的赋税,每年冬天还是淡季,卖不出几张票。现在你格朗特把全城的水都搅混了,你让我们活不活了?”
角斗老板们充分发挥了平时喝骂手下锻炼出的大嗓门,以抑扬顿挫的咏叹调为艺术形式,展现了持续时间超过两个小时的大型泼妇骂街现场。格朗特只觉得有一百只抱窝的老母鸭子围着他乱转,吵得他眼冒金星,耳朵轰鸣。
好说歹说,在应承了众多“不平等条约”之后,角斗老板们撒够了欢,过足了嘴瘾,犹如配种成功的大猩猩,挺着肚腩耀武扬威的离开了。
留下了尚未睡醒就被他们从床上拽起来的格朗特,衣衫不整的于微风中凌乱。
格朗特心里有数,知道他们这一次来还是示威的成分居多。毕竟大家都是角斗圈子里的“正经生意人”,他们拿出的那些可笑的理由不过是借口,说白了还是嫉妒他手下的王大卫过于出位,嫉妒他的猛虎之踵生意太好。
同行竞争,最好还是控制在“点到为止”的范围之内,敲打一番也就可以。不过格朗特敢保证,如果他不听招呼继续我行我素,那下一次的联合抵制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吵架了。
大型竞技场的真正所有者都是贵族,在他们心里,自己这个所谓的角斗老板与平民也没什么两样。
“这些混蛋!这些蛮不讲理的混蛋!”
昨天他去罗素侯爵家的门口站了大半天,结果人家门都没让他进。
今天一大早,又有一帮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同行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横行无忌,打上家门来吆五喝六。
这两年取得的事业上的成功原本令格朗特十分自豪,可短短两天的遭遇就将他重新打落尘埃。
“在角斗这一行,我已经进无可进了,我的前方全都是不可逾越的大山。”发泄过后,筋疲力尽的格朗特瘫坐在地,喃喃自语道:“我完全达到了父亲当年的成就,可他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还不是在失意中苟延残喘,最后落寞的死在病床上!”
“这条路走不通!绝对走不通!”
格朗特打开了衣橱,在其中翻找半晌,拎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吹落上面的浮灰,格朗特怀着复杂的心情将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柄做工精湛装饰华丽的贵族式佩剑。
握住剑柄轻轻一拔,轻薄的剑刃宛如一泓秋水,明亮中带着些许隐晦的浅蓝。
这柄剑,是格朗特过去想当贵族入了魔的时候,特意请一位铸剑大师打造的,为此还付出了将近一万金币的材料费以及手工费。
贵族们为了彰显勇武的传统,即便有些废物点心弱鸡到连祸害良家妇女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会在腰间佩上一柄轻飘飘的单手剑装装样子。
当年初接触上层社会的格朗特为了装得像样一点,也学着弄了一把傍身。结果只参加了一场宴会就被在场的贵族子弟羞辱得无地自容掩面而逃。
类似于天朝封建王朝中确立的商人不可穿丝绸的规定,腰间佩剑是独属于贵族的荣耀。格朗特没事先把事情打听清楚,结果弄出了个大笑话。
自此,这柄昂贵的佩剑就成了压箱底的东西,也成为了格朗特最不愿意回想起的耻辱,就算是在最窘迫的时候都没有卖掉。
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了。
“没有贵族光环的笼罩,我就算再拥有十座猛虎之踵,依旧是他们可以肆意玩弄的猎物!”
格朗特死死握住佩剑,曾经熄灭的梦想之火再次点燃,并在他无尽的野望中呈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格朗特写了封亲笔信,信的内容多是些恭维奉承拍马屁的套词。肚里墨水有限的格朗特每一字都反复斟酌,力求尽可能的让收信人读起来心情愉悦。
短短三五百字,格朗特硬是写了足足一个上午,起码死了好几万脑细胞,头发都揪掉了一把大……
“终于完成了……”
格朗特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意思也表达的足够清楚之后,把信塞进信封。他略微迟疑了下,面带肉痛之色的又塞进去了一张面额一千金币的魔法存单,最后才盖好火漆,命令一名仆人把信寄了出去。
庞克斯城是帝国北疆商业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商队进进出出,通信还是挺方便的。
信寄走,格朗特一改往日挣钱不要命的做派,再没有举办过一场角斗比赛,安安静静的做一名宅男,躲在家里不出门。
其他竞技场的老板还以为他是怕了,纷纷在这段时间活跃起来,无论是门票收入还是博彩收入都有了小幅回暖。
……
“邀请我去庞克斯城做客?”
夜蝰城蝮蛇堡,米亚轻摇着水晶杯,暗红色的酒液与空气充分接触氧化,散发出淡淡的葡萄酒香。
“是的,您还记得吧?就是那名两年前与您见过一面的角斗老板。”
赛鲁恭敬的站在米亚的跟前,略弯下腰,手里抓着格朗特写的书信。
“我当然记得!那个家伙买走了精灵奴隶,想要讨好我。结果……哼哼!”米亚冷冷一笑,“他邀请我干什么?”
“估计还是想巴结您吧,您可是未来的伯爵大人,是真正的大贵族!他一个卑微的角斗老板,当然希望能与您这样的大人物交好。”
说着,赛鲁将手里的信双手奉上。
略微扫了一眼,信中毫无掩饰的露骨赞美让米亚颇为受用,他点了点头,脸色也好看了几分。
赛鲁悄悄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张一千面额的魔法存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