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海夫纳男爵,我,爱丽芬·达克代表达克家族,对您的到来表示最诚挚的欢迎!”
没等海夫纳停稳了马,爱丽芬就十分殷勤的迎了上去,热情的笑容把还算保养得当的脸挤出了不少褶子。
海夫纳的男爵爵位是勋爵,不过是在他正式继承公爵之前所挂的名头而已,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是大贵族们对继承人培养的一种方式,类似于入职前的实习。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爱丽芬夫人,我与米亚是朋友,您作为米亚的母亲,就是我的长辈。”
海夫纳嘴上说得好听,但还是等爱丽芬行礼之后才下马还礼。
“您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爱丽芬姨母。”海夫纳的动作和表情都像是训练过一样,高贵典雅到无懈可击。
事实上,他也确实从小就开始学习宫廷式礼仪,这是所有大贵族继承人的必修课。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接称呼你海夫纳了。”
爱丽芬笑得更加灿烂了,暗地里却偷偷的掐了一把杵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米亚。
“你好啊……海夫纳。”米亚连忙打招呼,但神情略有些僵硬。在私底下,他对这位未来的领主有些惧怕,相处起来总是不太自然。
“好久不见了,米亚。”海夫纳亲切的拍了拍米亚的肩膀:“上次我答应过要送你一匹好马的,你看这匹怎么样?”
海夫纳摆了摆手,一名随从牵来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
“这匹马来自皇室马场,是皇家骑士团的标配战马。”
似乎是为了应和海夫纳的话,这匹白马高高的扬起头颅,望向米亚的眼神里带着些许蔑视,马脸上写满了不屑。
“这怎么好意思呢。”爱丽芬又用脚尖轻踢了米亚一脚:“还不快谢谢人家!”
“啊……喔,谢谢你海夫纳……”米亚还有点愣神。
“咱们就别在这里谈话了,海夫纳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也累了,咱们先进城堡,我已经准备好了宴会,大家边吃边聊。”见儿子傻傻的不争气,爱丽芬马上接过了话茬。
她带着海夫纳走在前面说着些场面话,侍卫长罗宁和管家赛鲁则负责安排跟随海夫纳前来的随从与护卫,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蝮蛇堡。
……
因为爱丽芬早有准备,宴会的规格很高,除了各类精美的吃食以外,还有产自沙漠国度的昂贵葡萄酒。可无论是海夫纳本人还是他带来的手下,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进食欲望。
公爵家族出身的他们,平时有太多品尝珍馐的机会了,为了保持所谓的贵族风度,大都是浅尝辄止,食物的消耗不足一成,很多菜式甚至完全没有动过。
爱丽芬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见所有人都放下了刀叉,便命令侍女将剩下的食物统统撤走。
以贵族的脾性来说,自然是不会去吃剩菜剩饭的,这些普通平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大部分都会用来喂猪……
“海夫纳,米亚新得了一件新奇的玩意,一直嚷着要送给你。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宴会结束,爱丽芬直入正题,向海夫纳问道。
“当然,一切听从您的安排,爱丽芬姨母。”海夫纳会心一笑,他自然早就知道了米卡的存在,这也是他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虽然明知海夫纳是客气,但被未来公爵张口闭口叫着“姨母”,还是让爱丽芬莫名的开心。她拉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米亚在前面带路,引着海夫纳上到了城堡的最顶层。
这里,就是囚禁着米卡的地方。
“海夫纳,这名精灵少年性格很懦弱,也不会任何武技,绝对没有危险。”
到了人少的地方,爱丽芬也不用再故弄玄虚了,把话说得很明白。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海夫纳盯着房门,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米亚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
得了想要的承诺,爱丽芬十分知趣的退走了,并把整个顶层的仆人全部撤走,留给了海夫纳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倒是米亚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米亚,你应该高兴才对。”爱丽芬将儿子一把搂入怀中,索性把话说个明白:“等你当上了伯爵,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犯得上为了一个精灵奴隶得罪海夫纳吗?”
对于权力的向往凌驾于一切道德与规则之上,这就是奥兰大陆贵族们的座右铭。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贵族后代,其三观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米亚眨巴眨巴眼睛,发现母亲说的好像也没错,心情忽然晴朗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猥琐的表情,似乎是在幻想成为伯爵后的美好生活。
……
海夫纳难掩心中的激动,连双手都微微颤抖,这在他的身上已经多年都没有发生过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预备公爵,海夫纳的内心十分强大,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的情绪剧烈波动,而身为中阶武者,也不应该出现控住不住自身肢体的情况。
深吸了一口气,海夫纳用力推开了房门。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厚重的窗帘拉得死死的,透不进一丝阳光,仅靠几只粗长的红蜡烛提供光源。屋内应该是提前用了熏香,袅袅轻烟还未完全散去,甜腻的味道随着呼吸钻进鼻腔里,满满都是暧昧的气息。
米卡穿着一身稍显“妩媚”的长袍,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俊脸上带着九分惊恐和一分懵懂。
海夫纳的眼睛瞬间直了,胆怯的米卡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某些回忆……
海夫纳是卡梅罗伯爵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其高贵的一生。为了更好的照顾儿子,卡梅罗公爵准备安排一名少年做海夫纳的跟班,一是怕他自己一个人寂寞,二也是在为他培养日后的班底。
或许是因为英俊的容貌,平民帕里斯最终获得了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帕里斯为人和善,聪明好学,对小主人更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卡梅罗公爵夫妇平时忙于应酬和经营领地,陪伴在海夫纳身边的一直都是帕里斯。
小时候的海夫纳还是一张白纸,脑袋里还没有那么多阶级上下之分。他把帕里斯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还会在私下里叫他“哥哥”,并许诺以后一定会为帕里斯封爵。
到此为止,这都是一个充满童真的温馨故事。
直到某个嫉妒帕里斯的小人,把这一切都捅到了卡梅罗公爵那里。
公爵可不认为这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他觉得帕里斯是被有心人安插进他们家族中的,为的就是在将来打入卡梅罗家族,以完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用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来谋划一个公爵家族,这种事情可不是臆想,是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
保险起见,卡梅罗公爵不顾年幼的海夫纳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将帕里斯处死。这之后,海夫纳就变得寡言少语,即便卡梅罗公爵命令下属的贵族们把自家子女送过来当“陪玩”也没有好转。海夫纳的童年再没有过朋友。
时至今日,海夫纳还会在梦中回忆起那让他心痛不已的画面:身材单薄的少年被利刃完全贯穿,殷红的鲜血洇湿雪白的长衫,像在冬天盛开的红色花朵……
随着年龄的增长,海夫纳曾经的天真无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现在是一名绝对称职的贵族子弟,心机深沉、狠辣无情。但童年的阴影依旧伴随着他,并在他的潜意识里持续发酵,最终造就了他与众不同的特殊嗜好——对俊美少年的喜爱。
因为这件事,卡梅罗公爵多次与他争吵,他同样来自名门望族的妻子几乎要和他离婚。但无论有多少人反对,处世油滑的海夫纳在这件事上却是我行我素,谁的话都不听。
可能,这就是他对逝去童年的告慰吧。
而现在,海夫纳的思维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除了精灵族的种族特征尖耳朵以外,米卡的长相和帕里斯竟有七八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