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30分,外儒斯特第一码头。
风得大。
海上的风像疾动的砂轮似打磨着岛的边沿,暴躁的浪争先恐后地拍打海岸。
哪怕对长期生活在岛上的岛民来说,这样糟糕却无雨的天气也不常见。
“还不如下点雨呢!”
在码头做工的布鲁克林恶狠狠嚼碎梆硬的面包,举起木杯子,咕咚咕咚喝干净兑了劣酒的水,一甩盘子挤出食堂。
他要去工作。
与大部分人想象的不同,因为那些别致而苛责的隐私保护,他们这些码头工人才是庇护山庄拍卖会期间最忙碌的一群人。
他们的宿舍在岛屿最东面的一号码头,拍品存放在最西角的27和28号码头。
每次拍卖前四小时,他们就要穿过整座岛,把那些精贵的、易碎的拍品一件件抬到主会场。拍卖结束后两个小时,又要把拍出的拍品送到相应的码头,换回大量的金币。
到了半夜,这些金币还要装船、离岛。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的工作安排是复数的,宿舍的墙上贴着每个人每个小时的工作内容,根据突发的意外,还要随时接受指派,支援帮忙。
更要命的是这样的忙碌是突发的,岛上为期一年的派遣在大部分时候很悠闲,唯有拍卖前后不足一周的时间连轴转,哪怕知道这就是商会付他们一整年工钱的理由,人还是会忍不住烦躁起来。
“连睡觉都要待命,这样的工作让奴隶来做不好么!”布鲁克林愈发烦闷,套上搬运拍品专用的肩背带,捶着腰准备开始下午场的工作。
风忽然送来奇怪的呼喊。
“敌……袭!敌……袭!”
大风让传来的声音听不真切,但勉强还是能听出来源。
布鲁克林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去看,看到瞭望台上一抹飘荡的红绸在大风中猎猎作响。
司职瞭望的护卫在招手,他的背后、海的方向,有如林的帆桅跃出水面。
火光!
布鲁克林看见了火光,紧接着呼啸的风里就混进了奇怪的啸声。
呜………………
布鲁克林的眼睛越睁越大:“敌……敌袭!炮击!!!”
轰!
……
正如洛林所料,2号包厢的自由竞价远比16号果断,仅仅三分钟,18万变成了20万,依旧是2万的加价,至少避开了洛林最担心的一棍子打死的糟糕状态。
7号、16号毫不犹豫的跟拍,狂怒号的设计图以203000镑的天价进入最终决胜轮。
竞拍价格涨得飞快,突破21万用了两分钟,22万依旧是两分钟,23万还是两分钟。
洛林的7号,他的对手2号和16号在报价的时候都异常果断,毫不犹豫,而西格为自己的部下规定的15分钟时间已过,哈利和莱恩却依旧没有带来好的消息。
西格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意:“2号是俄国人,16号是葡萄牙人,你是这么判断的是么?”
“我说了不能排除最坏的可能,老杜可夫在16号,而之前的竞价是他让他的侄子放的烟雾。”
“最坏的情况……”西格咽了口唾沫,“你猜俄国人带了多少钱?”
“超过35万,比我们的总筹码高出10万以上,统治级的实力。”
“为一份三级战列舰的图纸花35万,俄国人疯了么?”
洛林异地扫了西格一眼:“这时候才说这种话?明明竞价超过12万的时候,参与竞拍的人就已经……”
嘭!
包厢的房门被人推开,莱恩脸上溅着血,拼命地喘着粗气:“三……30号!所罗门在30号包厢,9号码头,而且已经确定,美利坚临时财务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也在。就像德雷克会长说的,所罗门只是掩护!”
“迟到了2分钟,但是情报比我想得更完整。”洛林笑着站起来,从衣帽架摘下礼帽和他的伞剑,“卡门,这里由你来主持。”
卡门笑盈盈点头:“这么突然登门拜访,你打算找什么理由?”
“理由啊……”洛林把礼帽罩在头上,抬起头,坏算着盯住克伦,“帮克伦作媒怎么样?”
山一样的克伦一下子失去了色彩。
“哈?哈!”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片刻之后,克伦已经和洛林一道站在30号包厢的门前。
洛林摘下手套轻轻敲门,不一会,房门就被人由内打开。
开门的是所罗门家的管家罗迪,老先生在开门时脸上带着疑惑,待见到洛林和克伦,疑惑就变成了惊悚。
他下意识挡住门:“德……德雷克先生,斯科特先生?”
“罗迪先生,您的声音太大了。”洛林温和地伸出伞剑,压住管家的腰,一点一点推往一边。
老先生涨得脸色通红:“德……德雷克先生,声音洪亮一直是我的特点……”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挡在这儿的理由。”
洛林稍稍发力,轻而易举就把管家拍到墙上。管家奋力地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
洛林的声音像刀。
“如你所见,我会来这儿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谁在里面。我认为我们有见面的必要,如果你想替他们阻挠我,我可能会杀掉你,然后一切都不会改变。”
“亚历山大,你想让这里流血么?”
“呀呀呀,肯……”汉密尔顿怪腔怪调地走出来,瞥了眼老管家,立刻就换了个调子,“洛林,你气极败坏的样子可不多见。”
“因为我的时间紧迫。”洛林大步踏进包厢,恰好听到舞台上报价的声音。
“242000镑!2号、7号、16号!惊人的价格,惊人的竞争!2号、7号、16号,还会继续坚持么?”
“245000镑!……”
惊呼声中,洛林面无表情地从汉密尔顿身边穿过去,自顾自摘下礼帽,挂好伞剑。
克伦局促地跟在身后,一直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和同样无措的所罗门小姐挥手致意。
他们身后是罗迪老管家和艾德雷,谨守着仆人和下属的本份,一左一右靠墙无声。
汉密尔顿反而落在最后,吊儿郎当地踱步进来,一屁股坐在洛林的对面。
“我就不问你究竟怎么找到我了,反正肯定不会有感人至深的故事。”他说,“洛林,你为什么来?”
洛林歪着脑袋撑起下巴,想了想:“克伦心慕所罗门小姐,虽然双方当事人都对这件事了然于胸,但北欧的矜持却让克伦做了蠢事。”
“身为他的朋友,我觉得自己需要支持他的恋情。正好爱情也是不分场合的东西,想到了就来做,这就是我陪着克伦过来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爱情?”汉密尔顿的腔调让克伦和所罗门小姐臊红了脸。
就像身处在人群环绕的审判当中,正有人毫不留情地拨弄他们身上的疮疤。疼反倒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那种羞耻感,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可悲的是,无论洛林还是汉密尔顿,在绝对的目标面前,他们都擅长摒弃人性。
汉密尔顿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那么洛林,我的挚友,你打算为他们的爱情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打算做。”洛林说,“爱情是私人的东西,一旦进入实施阶段,任何帮助都没有意义。”
“既然爱情是私人的事……”汉密尔顿拍拍手掌,“看来我们最好回避一下。”
“No.”
“No?理由。”
“一个是恐惧社交、缺乏自信的设计师,一个是受家族所困、坚信自己不为人所喜的大小姐,他们的交谈无法顺利。身为朋友,我们有义务在他们打开心结前暖场。”
“怎么暖场?”
“聊天。”
“聊些什么?”
“你的授权有多少?”
两位当事人完全被无视了,可神奇的是,因为无视,他们只想感谢上帝。
汉密尔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15万。”
“借给我。”洛林开门见山。
“不可能,这会毁掉我的政治生涯。”汉密尔顿也直截了当。
“你会有两个选择,其一,在波士顿登岸时,我还给你全部本金和30%的过桥利息,公私由你,我们不定任何文书。”
“其二,下一次美利坚的海军采购由你主持,如果选中德雷克,我会在最终成交价上打九折,这一点可以签订备忘录。”
“我要正式的合同,主持方改为临时财务部或后续的无论什么部,折扣调整为八五折,九折太少了。”
洛林想了想,抬起头:“艾德雷,立刻通知卡门,她现在有40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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