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林志宇的房门就被冯得禄拍得山响,半晌林志宇才披衣打开了房门,睡眼朦胧地道:“老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嘿,你小子倒真是心大啊,我这一夜里醒了四五次,辗转反侧啊。”冯得禄上下打量了林志宇几眼道,“咦?我怎么感觉你和昨天似乎有点不同了?”
林志宇打了个哈欠,不动声色地道:“也就几个小时没见,我能有什么变化?老哥你夸我,也没有什么好处的。”昨晚夫子除了给他解惑答疑外,还要他坐在山石之上,不断地朗读一篇完全不知所云的拗口古文,然后空中的月亮竟然射下了一道光柱将他完全笼罩在了其中。要说自己有什么变化,肯定和这事有关。
冯得禄又看了林志宇几眼,苦笑道:“唉,也许是我没睡好眼花了吧。一想到孙县尉可能得的是传染病,老哥我可是肝都在颤。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儿女还没独立,你说我怎么甘心?”
林志宇哑然失笑,冯得禄的心情他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在见夫子之前,他这心里也是有些暗自打鼓。
不过……他觉得要是冯得禄知道孙有年他们得病的真相后,心里恐怕会比现在还要恐惧!
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将那个血球放大了无数倍,让他用肉眼就可以看清楚其中竟然有着诸多长相狰狞、怪异的小虫子在其中活动,而他自己的血液中就没有这些东西。
夫子说,那些小虫子是一种寄生虫,虽然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态的寄生虫,但是却可以肯定,那些因为饮用湖水或者接触湖水的而发病的人,之所以神智不清、行为怪异都是因为受到这些虫子的控制。
林志宇自然是难以置信,他无法相信这样微小的虫子竟然可以控制人类的行为,夫子却说在自然界中寄生虫控制宿主的例子竟然是相当常见的!接下来,夫子给他举了不下十个例子,其中大多数都是人类母星上,寄生虫控制宿主的。
比如寄生在蜗牛身上,一旦成熟,就控制蜗牛爬到显眼的地方吸引鸟类来食,从而达到它们进入鸟类的肠道进一步生长。
再比如能够寄生在蛙类身上的寄生虫,它的幼虫会找只蝌蚪,从它的皮肤钻进去,在蛙类正在发育中的四肢周围制造胞囊。这只蛙因此会脚变多、变少或畸形,因此行动笨拙,很容易成为鸟类的猎物。寄生虫借此进入鸟类的体内后就开始有性繁殖。而它们的卵会跟着鸟粪一起再次进入水中,从而开始下一次的循环。
还有能够寄生在老鼠身上的寄生虫,在它们发育成熟后,就会控制老鼠故意去招惹猫,从而使得它们有机会进入猫的肠道展开下一轮的发育……等等等等,这些例子听得林志宇是毛骨悚然!
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在自然界中还竟然有这样诡异的生物,不但寄生在其他生物的身上喝血吃肉,竟然还将被寄生者变成了自己的傀儡加以操纵!而如今,竟然连可以操纵人类的寄生虫都出现了!
而且,令林志宇更是感到无法理解的是,这么小的寄生虫,就算是数量巨大,它们又是如何影响宿主的行为的?
夫子解释了一番,但是林志宇完全没有听懂,只知道这些寄生虫可以通过分泌一些物质来影响宿主的行为。不过,夫子也告诉他,这种寄生虫虽然能够控制人类的行为,但是本身却是相当地脆弱,只能生活在人类的血液中,只要不沾染病人的血液,就不会被寄生。当然了,也并不是说,一旦沾染了病人的血液,就必然会被寄生。这要看病人血液中寄生虫的数量。
至于那些病人后来为什么会暴动,夫子给出的解释是,这种寄生虫在人类的血液中汲取营养发育地很快,但是它们可能需要重新回到水中才能够进一步地发展,所以才会控制人类和马匹回到那个湖泊。而那些病人却被禁锢起来,无法回到水中。寄生虫无法继续发育,所以才会发生暴动行为。当然了,这些都还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地研究方才能够最终确定。
“所以你这一大早地跑我这里来,就为和我诉说你的不甘心吗?”林志宇瞪大了眼睛。
冯得禄苦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想一起去看看,其他衙役里,有没有染病的。”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丰年庆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站在门前,急声地道:“出事了,出大事了,昨夜里,孙县尉带回来的那些衙役和伤员里,有七人也出现神智不清、行为怪异的现象了。这病真的能传染!”
三人赶到孙有年所居住的小院时,田雨溪和陈兴安已经坐在院内了,两人的脸色都是黑如锅底。
“田都头,陈管事,听说有七人发病了?”冯得禄急声问道。
陈兴安长叹了一口气道:“已经不是七人了,又有两人发作,现在是九人!”一夜未见,陈兴安仿佛一下子老了老几岁。
“陈管事,这九人是伤者居多,还是正常人居多?”林志宇问道,他怀疑可能是与那些病人搏斗时,这些人沾染了病人的血液,从而使得他们也遭到了寄生。而伤者显然被寄生的概率更高。
“嗯?这个倒是没有注意。”田雨溪揉了揉自己的脸道,“让他们调查一下。林管事,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林志宇挠挠头道:“我看过一些书,上面提到过,有些病,身体健康者与身体虚弱者患病的机率有很大的差别。而有些病,则无视这一点,我是想知道,如果说它确实是传染病的话,更偏向哪一种。”
“那最好还是前一种,让人还能放点心。”丰年庆嘟囔道,这九棵树外堡里目前还没有普通平民入住,更不用说老弱妇孺了。
“哎,立派人去通知保护好那几位老匠师,千万别传染了他们。”陈兴安一拍大腿道,兴建九棵树外堡这么大的工程,可是请了几位工程建设方面的大师指点,这可都是青云都、甚至怀乐县的宝贝!
“田都头,书信和血样什么的发出去了吗?”林志宇突然想起来一事,连忙问道。
“还没有,怎么了?”田雨溪从身旁拿出一个信封,晃了晃道,“等填上新发病的人数,就可以派人快马送往青云都了。”
“那个血样什么的,我看还是不要送了,要他们派人前来检测吧。”林志宇道,“要真是传染病,这一路上,包装万一有个破损什么的,恐怕就是大麻烦,也是我们的罪过。虽然这样会慢一点,但是至少安全。”
陈兴安、冯得禄和丰年庆也纷纷赞同,大家都有家人、亲友在青云都,自然是不希望将他们也卷入进来。
“还有送信之人不得入城,将东西交过去就立即返回。”陈兴安补充道,“老冯,给他们配最好的卫生防护用品。”
“将这一片住处全部都封锁了吧,与孙县尉他们有过接触的人都住到这一片来,堡内没有接触过他们的人住到另一侧去,非迫不得已,双方间不要有近距离的接触。”田雨溪道,“仓库里还有石灰吧,在路面上洒上一些。消毒的用品有多少?”
“好在城里的药物和食水都算是充足,至少半个月内可以不需要青云都运送。嗯,送信的人别忘记了要青云都送一批卫生防护用品和消毒液来。”陈兴安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下道,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据自己的理解和以往获知的经验,算是弄出来一个大概的章程——怀乐县近二三十年都没有成规模的传染病发生,即便是有一些应对预案,也不知道丢在衙门里的哪一个故纸堆里了。所以他们也只能靠自己先拟定出来一份方案。
林志宇有些头痛,但是却又无法告诉他们,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寄生虫传播的问题——他根本就无法解释,他是如何得出的这一判断的。
“田都头,我觉得将那些已经发病的人留在这里并不妥当,不要忘记了巨石营地的暴动。”林志宇提醒众人道,“要不在堡外圈出一块地来,砌上围墙,里面搭好帐篷,供这些病人居住。”
林志宇担心一旦巨石营地的暴动复演,势必会引起更多的人被寄生,不如将这些人单独关押到九棵树外堡外围。这样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关心这些病人,但是夫子说过,宿主一旦被寄生,除非愿意付出极其巨大的代价,否则这一过程即不可逆转,也就是说这些发病者已经是死定了。所以给死人安排这样的待遇,他没有一点点心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