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向伊姆兰请求派兵进攻安西军营寨、夺回法图麦太太的尸骨只有营寨北边亲眼瞧见米特展示尸骨的人;但这件事传的极快,没过一会儿整座营寨都已经知道。
除了极少数不得不在寨墙附近值守的将士外,其他人纷纷来到伊姆兰身旁,向他请求。
伊姆兰当然不敢自己做出决定,遂按照众将士的第二条‘建议’,派人将此事告知并波悉林。
并波悉林得知后大吃一惊,急忙带着数百精锐从北营赶过来。但他一见到伊姆兰,路上本来还不怎么生气,此时却变得脸色十分不好看,大声怒斥:“你是怎么做事的!”
“属下做事不妥当,请总督责罚。”伊姆兰其实第一时间没有搞懂并波悉林到底为啥见面就骂他,只是因为不敢当面顶撞总督,所以立刻低头认错。
但他的举动却另并波悉林更加愤怒,并波悉林一时间甚至生出换人的想法。
‘虽然军中剩下的都是庸将,与伊姆兰水准差不多的人可不少,随便换了别人也不会让军队战斗力降低多少,情商或许还比他高一些。’
但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全局出于临阵状态,贸然更换恐怕会造成军队混乱,给安西军可乘之机。
‘等这一战结束后我再收拾你!’
“你根本没有明白我为什么出言斥责你。”并波悉林说道:“我不是因为法图麦太太的陵墓被挖掘,也不是因为将领与士兵没有抢回法图麦太太的陵墓,而是因为你竟然任由许多将士站在你的帐篷外,而不把他们劝回去!
我来的时候也看过,确实有人在寨墙上值守,也有人在营寨中巡逻;但是,在寨墙上值守的士兵只能防备秦那人小部队潜入,对大部队只能起到提前发现并通知的作用。
现在这么多人聚集在你的帐篷外,如果这时安西军忽然发动进攻,要组织士兵们迎战会比正常情况下速度更慢,或许慢的这点儿时间就会导致营寨丢失!”
“总督,我也知道不应该让他们都聚集在我的帐篷外面。属下曾经要他们回到帐篷等候结果,可很多将士不愿意听从命令,仍然围在外面。”伊姆兰试图辩解。
“你是南营的主将,所有人都要听从你的命令。如果有人不听从,你就应该执行军法,而不是只会向我辩解。”
“人太多,属下担心如果执行军法会导致更不好的后果。”
“你,算了,你在这里组织一下语言,或者将对经过了解的非常清楚的人叫到这间帐篷,我一会儿要听详细经过。”并波悉林叹了口气,和他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帐篷,劝说帐外士兵散去。
并波悉林毕竟是总督,位高权重,对将士们的威慑力远超伊姆兰,又知道该如何劝说,士兵们纷纷答应散去,转身离开。
等到帐篷外面没几个士兵逗留后,并波悉林返回帐篷,首先拿起杯子将水喝完,然后直接了当地说道:“你现在告诉我发生的事情,所有细节都不能遗漏。”
“总督,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名士兵上前一步来到并波悉林面前,讲述起经过来。
这人起初非常紧张,说话磕磕巴巴;但说着说着,当时亲眼见到法图麦尸骨的情形逐渐浮现在眼前,重新变得十分愤怒,甚至因此忘了自己是在向并波悉林讲述经过,过程中不时痛骂安西军将士,说要将他们全部切成肉沫,还要用李珙或刘琦发明的凌迟刑罚处置安西军将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听到士兵不时跑题,伊姆兰想出言提醒这人,被并波悉林用眼神阻止。
过了好一会儿,夹杂着痛骂的讲述才结束。这士兵仍然一脸的愤怒之情,讲完后又说了一句:“总督,一定要尽快将法图麦太太的尸骨和陪葬品抢回来!”
“你放心,我知道。”并波悉林好言安抚几句,让他离开了。
“看来情况非常棘手。”等这位士兵离开后,他又对伊姆兰与自己带来的幕僚说道:
“秦那人毁掉法图麦陵墓确实对将士们刺激太大,即使有我的命令可以阻止大军出战,但一定会有狂热的士兵试图潜近敌方营寨,使我军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而且如果我强行下达命令不允许出战,还会损害我的威望。’他又在心里补充道。
并波悉林原本在军中的威望是靠连续胜利维持的,可随着最近三年面对安西军的接连惨败,他不得不调整思路,重点宣扬安西人是异教徒,自己是在为天方教抵抗异教徒的侵略,从而勉强保证将士们愿意听从命令。
但法图麦的坟墓被毁掉,所有天方教徒的反应都是尽全力夺回尸骨;他下令不许出战,一定会有很多人不满意,也会使这些人置疑他对宗教的虔诚,从而让他现在维系威望的支柱产生裂痕。
“总督,现在看来,这些不必要的伤亡不可避免。”伊姆兰没有想到并波悉林的心里话,针对他说出的话发表意见。
“不过是不是可以让伤亡换一种方式?比如攻打安西军在城南的营寨,或者从城西营寨或城北营寨进攻库姆城?
而且这样做还能消减士兵们的怒气,一举两得。”
“不好。”并波悉林沉思一会儿,出言道:“如果从城南营寨出发进攻安西军的营寨,因为士兵们的怒气太高,在进攻过程中很可能有人违背军令,导致很坏的后果,比如我军营寨丢失,或者死伤太大。
从城西营寨或城北营寨进攻库姆城并不会导致我军营寨丢失,但死伤同样难以控制。
而且法图麦太太的尸骨出现在秦那人城南营寨,也很难说服城北与城西营寨士兵对城墙发动进攻。他们会更愿意被调到城南营寨发动进攻。”
“这样的话,只能继续命令士兵们不出战了?”待并波悉林说完后伊姆兰等了一会儿才出言道,脸上带着失望之色。
他虽然想不到影响威望之类的,可也能明白如果不能通过公开交战消减怒气,这些怒气中的一部分会对准自己。
“这,”并波悉林又踌躇好一阵,仍然想不出别的办法,就要宣布自己的最终命令。
可就在此时,伊姆兰的一名护卫不经通报就闯进帐篷,又赶在伊姆兰出言呵斥前说道:“总督,将军,有一名侦察兵带回十分重要的情报:有一支秦那军悄悄离开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