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第九千人队驻扎的院子里。
“两位千夫长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个时间叫咱们回来?”一名身穿百夫长铠甲的人从院门走进来,同时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巡视寨墙,忽然一名副千夫长的护卫找到我,说总督有紧急命令,要我立刻回来聆听。”另一个百夫长回答。
“都已经22点了,这个时间总督会下达什么命令?秦那人也没有进攻我军营寨。”
“或许是有什么安排吧。”另一人说了一句,见艾哈迈德走过来问道:“你知道总督下了什么命令吗?”
“不知道。”艾哈迈德摇头。
“你过去与两位千夫长应当比较熟悉吧,你也不知道?”
“他们没有告诉我。实际上,我刚才一直在帐篷里休息,五分钟前才有副千夫长的护卫通知我。”艾哈迈德又道。
“也是副千夫长的护卫?”最先说话那人注意到这一点,有些疑惑:“怎么都是副千夫长的护卫通知?”
“伯哈义,这无关紧要。”另一人摆摆手。“或许是副千夫长接到消息,顺便派人通知。而且千夫长的护卫都死在秦那人手上了,现在只有两个护卫,也不方便派出去传递消息。”
‘可就在院子里的艾哈迈德也是副千夫长的护卫通知,这很不正常;如果要告诉咱们所有百夫长,千夫长这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伯哈义心里想着,正要说出来,站在议事帐篷前的护卫见十位百夫长都已经赶来,对他们说道:“请几位百夫长入内。”
众人立刻走进去;伯哈义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与众人一起进去。在进去前他看了几眼守在帐篷前护卫的面容,也都是副千夫长的人,心里更加疑惑。
“见过副千夫长。”十人走进去,对站在里面的萨费行了一礼,又问道:“请问千夫长在哪里?”
“千夫长在后面休息。我们两个轮流休息,他休息前半夜,我后半夜休息。”萨费回答。
“既然千夫长在休息,就由副千夫长将总督的命令转达给我们。”艾哈迈德说道。两个千夫长轮流休息很正常,他也没在意。
就连伯哈义也释然了。‘既然千夫长一直在休息,不是他的护卫通知我们很正常。总督命令中大概没有传达需要我们做的事情。’
但就在此时,忽然从后帐钻出来二十多人,手持弓箭对准他们;从帐篷门帘又走进来四五个人,也举起弓箭。
“嗖”“嗖”“嗖”“嗖”“嗖”的五声响,艾哈迈德等五人还没回过神来已经中箭,箭矢精准插在喉管,嘴里发出“嗬嗬”声倒在地上。
剩下的五个百夫长都愣住了,呆了一呆才看向萨费,但仍然无人说话,甚至无人发出任何声音。
“副千夫长,这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伯哈义问道。
“伯哈义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萨费,啊不库思老说道。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笑容。
“你投降了秦那国,这次和其他人一起回来就是为了给秦那人做间谍!至于为什么杀死艾哈迈德五人,是因为他们或者曾被秦那人俘虏过或有至亲被秦那人杀死不可能也投降秦那国!”伯哈义咬牙说道。
“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不是给秦那人做间谍。不过除此之外,你猜的不错。”库思老说道。
“你为什么要投降秦那国!”伯哈义又说道。
“这你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库思老心里有将一切对他们说出的冲动,但还是忍下来,这样说一句又扫视五个百夫长一圈继续说道:“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生或死。想要活下去的,必须向秦那国投降,而且立刻摘下身上的武器,扔到地面再单膝跪地;而只要不做出我刚才说的动作,就会被断定不想活下去。
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三分钟内如果做出动作,我就将你们五个人全部射死。”
五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做。他们当然不想死,但也不想投降秦那国。时间很快过去一分钟。
五人更加紧张。他们并不能准确判断时间过去多久但因为库思老只给三分钟他们觉得站在周围的二十多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将箭矢射出把五人射成箭垛。五人都感受到极重的压力。
“我愿投降秦那国!”终于,有一人忍不住这种压力,解下刀鞘扔在地上,又单膝跪地说道。
“阿扎木你竟然要投降!”伯哈义悲愤地说道。一边说着,他又看过另外三人的表情,见他们也都面露迟疑之色,很有可能也投降,心里更加悲愤。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都投降!’伯哈义心里想着,忽然向阿扎木扑去,同时张开嘴就要大声喊出:‘有人叛变!’
但他的喊声还没发出,箭矢破空的声音已经响起。伯哈义投降的可能性极低,这一点在下午库思老与他接触时已经断定。虽然因为出于万一的希望他没有在刚才射死伯哈义,但也始终盯着他。
刚才库思老见到伯哈义扑向阿扎木,立刻断定他想惊动外面的人,所以迅速下令向场中射箭。
“噗!”的声音连续响起,一连有五支箭矢射中伯哈义,而且其中三支箭矢正中要害。伯哈义口吐鲜血,又看向库思老,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
但他的话永远不可能出口了。库思老不等他发出声音就走到身旁,用波斯刀切断他的气管,让他气绝身亡。
“为了防止你是想大声叫喊惊动外面的人,我只能这样杀死你。”库思老也不知对谁解释一句,又看着阿扎木死不瞑目的尸体说道:“很抱歉,为了能够确保杀死伯哈义,只能将你一块射死!希望你到了天堂或者地狱后不要因此记恨我。
当然,即使你记恨我我也不怕。我将来死后,不会进入你们伊思蘭的天堂或地狱,而是会进入我们琐罗亚斯德教的天堂或地狱。”
说完这几句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能让库思老自己心安的话,他对护卫吩咐道:“你们将这十具尸体堆在一块,不要让血流出帐篷覆盖的范围。再派一人将我之前吩咐过的木牌挂在帐篷外面,然后任何人不能离开帐篷。”
“是。”众人答应道。
“快一点。”库思老又说了一句,向后帐走去。
库思老很快进入后帐。他走到床边,看着正躺在床上睡觉的扎菲尔,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右手握住刀柄,也迟迟没有动静。
“萨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已经到了换班的时间?”不知怎么,扎菲尔被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站在床边的人,迷糊糊地问道。
“没有,还没到换班的时间。至于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就是看一眼你睡觉而已。”库思老挤出笑容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当初咱们两个做什长的时候,不说天天看到对方睡觉也差不多。”
“都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与现在不一样了。”
“睡觉能有什么差别。咱们当时二十岁,现在也不到三十岁,没什么差别。”扎菲尔一边说着,从床上站起来披上外衣,又叫道:“塔立格,陶菲格,进来一个倒水。”
“我给你倒。”库思老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们两人这时不在外面,被我派出去传令了。”他又解释一句。
“我的护卫,被你派出去传令,你怎么不派自己的护卫。”扎菲尔的语气似乎在指责,但实际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又嘀咕道:“你家里真有势力,即使很多护卫战死了,回到军营一招呼又能拥有二十多个护卫。”
“这是天生的。”库思老笑着说了一句。
“真令人嫉妒。”扎菲尔也笑着回应,低头喝了一口水。
“你刚才说将塔立格与陶菲格派出去传令,传的是什么令?”他又想起这件事,问道。
“总督派人送来了一份书面命令,也不怎么重要,我就派人告诉百夫长们。”库思老脸上的表情略微绷起来,说道。
“具体什么内容?”扎菲尔追问。
“是……”库思老说着,站起来走到扎菲尔身后。
这时地面忽然传来震动,似乎有很多马蹄正在不停地踏向地面。扎菲尔立刻放下水杯,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又道:“这是怎么,啊!”
“萨费,你为什么要杀我?”回头看到库思老双手仍然紧握着的匕首插在自己身上,扎菲尔甚至都忘了躲闪,双目圆睁,惊讶到极致地看向他,不可置信地说道。
“扎菲尔,我不想杀你,但你不可能背叛总督,我只能杀了你。”库思老脸上再次露出不忍的神色,但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投降了秦那人!”扎菲尔也立刻想到这个缘故,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投降秦那国!”
“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你的名字?你不叫萨费么?”
“不,萨费只是我面对你们时候的名字。我的真名叫做库思老·萨珊!”
“你是萨珊家族的后人!”扎菲尔用更加惊讶的目光看向他。呼罗珊曾是萨珊王朝的一部分,本地凡是有点文化的人都知道这个持续了四百多年的王朝,扎菲尔也不例外。
“是的,我是萨珊家族的后人,而且是末代国王的直系后人!”库思老看着扎菲尔说道:“大食人灭亡了我祖上拥有的国家,杀死了我的高祖父,还强迫我们改信伊思蘭教。这些仇,我们家族的人一直记在心里,而且一直想要报仇。
可大食国太强大,即使处于内战时也不是我们家族的力量能够对付的,所以我们继续隐忍。
但并波悉林忽然要进攻秦那国,而且秦那国非常强大,足以帮助我们家族复国。我不瞒你,我是故意被秦那人俘虏的,就是为了与秦那国在安西的最高长官见面,请求他们帮助复国。
而且秦那国的亲王果然也答应了帮助我们家族复国。为了尽快打败大食人、恢复我们家族的国家,我假装成没有投降,来到你们住的帐篷,又提前与秦那亲王商量好半夜放火假装失火,让我与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逃回大食军营。
后来我撺掇你向并波悉林请求派第九千人队驻守寨墙也是为了能够接应秦那军队入营。说实话,并波悉林答应任命我为副千夫长节省了我很多功夫,能够比较容易的接应秦那军队进来;但即使并波悉林不这样做,我也能够把秦那人放进军营。”
“你就不怕秦那人将来食言?”听到库思老说接应秦那军入营的时候,扎菲尔神色大变,想要叫嚷出来;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后帐因为是住人的地方所以帐篷很厚、声音很难传出去,他叫喊也无用。所以扎菲尔静下心来,等他说完后反问道。
“不会。扎菲尔,你不了解秦那国,这个国家的核心领土距离波斯或呼罗珊太远了,根本无法管理。他们即使设立什么波斯都督府之类的机构而不是册封我为波斯国王,我实际上也会享有国王的地位与权力。大不了对秦那国或中亚各国的外交文件自称波斯都督,对西方各国的外交文件自称国王,在国内也以国王自居。”库思老解释。
这时马蹄声已经来到这间帐篷附近,周围马蹄踏地的隆隆声几乎已经响彻云霄,即使后帐的毡布挂了好几层,声音仍然清晰的传入二人耳朵。
“你不要再看了,我命人在这间帐篷外挂了牌子,秦那人不会践踏这间帐篷的。”库思老又说道。
“看来你什么都准备好了。既然你投降秦那国的原因是这个,我似乎没什么理由指责你;即使我找到理由指责你,你恐怕也不会在意。
但,我还是要诅咒你,诅咒你被秦那人背信弃义,最后承受极大的痛苦死去!”扎菲尔用尽自己得力气对着库思老大声叫喊一句,然后倒在桌子上,已经气绝身亡。
见到扎菲尔死了,库思老上前抱住他的尸首,闭上眼睛,流出两行眼泪。虽然双方立场不同,但将近十年的友情,岂能轻易忘怀,又岂会轻易忘怀?
“我还有事情要做!”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马蹄声与喊杀声甚至少了许多,库思老睁开眼睛,自言自语一句,将尸首放到桌上。
“将他的尸体先收敛起来,按照慕斯林的礼节清洗尸体,待局势安定后我要以慕斯林的礼节下葬。”他又对护卫吩咐一句,走出后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