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凯米撒露出了他的诅咒之印了!”
在我还震惊地看着凯米撒右手背逼真的纹章之时,人群却是与我相反的反应,反而惊慌地一哄而散了。
就连那个补给品店的老板,甚至连店都不想要,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顷刻间,整个街道,就剩下我和这位叫凯米撒的男子了。
我看见凯米撒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无奈和辛酸,辛酸背后甚至还藏着一点意料之中。
“嗯……”凯米撒插着腰,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了。”凯米撒好像还没发现我没走一样,自言自语道。
他捡起了地上的药水,然后在口袋里掏了很长时间,掏出了二十金币,默默放在了那个补给品店的柜台上。
“喂,我说你是不是反射神经有些长啊。”看样子凯米撒还是知道我还在这里的,他看向了我这边,只不过摆着一副臭脸。
“我都露出了自己的诅咒之印了,你怎么还不跑啊?”
……
“你可真是个怪人哪,竟然敢请我喝酒。”
凯米撒脸上挂着一副有些死皮赖脸的笑容,似乎对他而言白嫖几杯酒能赚不少便宜。
我和凯米撒现在正在一家酒馆里,出于某些原因,刚才我主动邀请了他和我一起喝上几杯,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酒馆里面很热闹,只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不热闹,我和凯米撒进入到的酒馆之后,选了个酒桌,只是刚在选定的酒桌那里坐下,我们所在的酒桌半径四米范围内的人就都撤光了,之后大量警惕和排挤的目光便汇聚到我们身上。
“我叫凯米撒,感谢你请我喝酒啊,怪人。”
“我叫无名,别再叫我怪人了。”
“无名?也是个奇怪的名字哈,不过也难怪,这种年代,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正常。”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叫凯米撒的家伙貌似有些缺心眼的样子,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不过,我也得快些切入正题了。
“之所以请你喝酒,是因为我有些好奇,你右手背上的纹章。”
“啊?我右手背上的纹章?这个……”当我问及凯米撒右手背上的纹章时,凯米撒的神色却慌张了起来。
“你是外地人吗?看样子好像不怎么熟悉我们这边的街道上的事呢……哈哈哈。”
“算是吧。”
我瞥了眼凯米撒,这时候他竟然遮掩起自己的右手背来了。
“所以能告诉我吗?关于你的右手背的纹章的事,我记得你刚才好像称自己是勇者来着的呢。”我依旧紧咬着这个话题不放。
“啊哈哈,好像是的呢,啊哈哈!”凯米撒的脸猛地一红,发出了尴尬的大笑。
“没、没错,我,就是勇者!”凯米撒的视线别开了,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的脸还是很红,看样子他很不擅长撒谎。
我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并没有纠结他到底是不是勇者的这个话题,毕竟这个问题对于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能给我看看,你的纹章吗?”
“啊?行,行啊!”凯米撒的样子好像还以为我相信了他的话了,犹豫着伸出了手。
其实我已经大概猜出来了凯米撒的纹章是什么了,当时人群是怎么对待凯米撒的,以及当时人群所说的“诅咒之印”,凯米撒,绝对不是勇者。
我大致地看了下凯米撒的纹章,的确,那纹章的样式和我的不一样,尽管我现在的右手背只剩下了烧伤留下的痕迹,但是勇者纹章长什么样子,一年的平静生活是不会让我忘记的。
而且也可以确定的是,这纹章肯定不是草草地涂鸦或者画上去的。
“把手收回去吧。”我淡淡地说了句。
“那个!果然,我还是不能骗你!”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凯米撒,凯米撒竟然又红着脸,双手乱舞着,说道。
果然,这家伙不仅谎都不会撒,甚至都没法维持自己的谎言。
“对不起,我不是勇者!”
凯米撒向我认了个错,头都快磕到桌面上了。
真是个耿直的家伙。
“我的纹章,就是如他们说的,是诅咒之印。”凯米撒的声音低了下去,如豹眼般的炯炯的双眼在此时也黯淡了下去。
“没什么好认错的,能告诉我吗?这个纹章,带来的是什么样的诅咒?”我问道,对我而言,其实再了解凯米撒显得有些多余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共同点。
“对我而言,也许就是无法成为勇者的诅咒吧……”凯米撒的声音很轻,他反复摩梭着自己的右手背,脸上的笑容多少显得有些无奈。
“这个纹章,从我出生时就一直附在我的手背上了,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街头摸爬滚打,去年,应该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盛行起了勇者传说。”
“右手带有纹章的男子将冲破桎梏,打败魔王,拯救世界……”凯米撒轻声念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向往。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诅咒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所以我还天真的以为,这是勇者的纹章,于是我便打算从一个街头少年,成为一个冒险者。”
“我开始狩猎魔物,锻炼,升级,直到我的等级慢慢上升,在用羊皮纸学习技能提升能力的时候,我才发现了异样。”
“我无法学习其他职业的技能,只能学习狂战士的。”
“狂战士,是一个恶职。”
我大概理解了凯米撒的处境了,的确,这个世界的人,对恶职是带有不少的歧视,但是歧视归歧视,恶职足够强大就没人敢歧视了,我觉得这并不会让凯米撒受到如此的的待遇,我是四职专精,其中有两个还是恶职。
“其实,在一开始我还以为,只能做狂战士还好啦,我应该能控制住自己的,一开始还是有人愿意和我组队,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个诅咒并不简单。”
“我在使用狂战士最基础的技能‘狂战呼吸’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
说到这里,凯米撒抱住了他的头。
“当时我和我的队友去野外完成公会的任务,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的诅咒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凯撒米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回想着某种让他很难受的记忆,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继续说道:“我当时,重伤了自己的两名队友,甚至卸掉了其中一个队友的胳膊。”
“最后,好象是我的身体终于撑不住狂战呼吸的消耗,才让我的队友勉强活了下来……”
“之后,这件事也在整个街道上传开了,再加上我本人平时有些一根筋吧,然后就.......哈哈哈......”
“那个与我组队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我......他认为我骗了他,我不是勇者,我只是个受到了诅咒,无法控制自己的狂战。”
我能感受到桌面在颤抖,这颤抖也把凯米撒的自责传达给了我。
“但是,你的等级,还是来到了LV28级了呢。”我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等级的?”凯米撒有些吃惊。
“不用在意那么多,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获得那么多的经验值的。”
“可能……我的心里还存在着那么一丝希望吧……”
“我还是幻想过,正如当时我对那些人所说的一样,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在他们面前堂堂正正地说出来,我是勇者,而他们不会嘲笑我,也不会跑开。”
“自伤害了队友的那起事件后,我就再也没有使用狂战士的技能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提升我的等级,我还是能变强,虽然可能变强的速度会比别人,但是只要我比别人更努力的话……”
我又轻抿了一口酒,什么话都没说。
“那个,无名先生,我想问你个问题,尽管我们相识不久,但是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因为没有人愿意接触我,一直找不到人问出来。”
“你问吧。“
“我想知道,到底是纹章决定了勇者,还是勇者决定了纹章?”
凯米撒盯着我,这个少年因为喝了些酒脸颊已经有些微红了,但是他依旧保持着清醒,双眼满是真挚。
我的嘴唇慢慢张开,却又慢慢闭上了。
做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勇者的我,竟然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谁知道呢,这个世道,还有谁相信着勇者这样的存在呢。”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喉结上下窜动了一下,我避开了凯米撒的视线。
“呼——天色应该不早了,也许我该回去了。”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推开椅子,慢慢起身。
凯米撒看我要离开了,也只能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变换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行吧,谢谢啦,无名先生,虽然您怪怪的,但是真的感谢您这顿酒了。”
“不用谢,我只是觉得你也是个怪人,才请你喝这顿酒的。”我笑了笑,回复道。
这一笑之后,我与这背负诅咒之人,会不会渐行渐远,从此成为陌路人呢?
老实说,他和我真像呢。
现在看来,我这一万次,也就如同一个诅咒一样,好在这个诅咒,终于要到尽头了。
不知道凯米撒,什么时候会像我一样放弃他那成为勇者的想法。
“好了,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从酒馆出来,我转向凯米撒,对他说道。
但是凯米撒没有回答我,相反的,他的眼神聚焦在了我的身后,瞳眸在颤抖着。
而我此时,也终于感受到了异样,明明时间应该已是深夜,整个王都,却宛若白昼。
我转过头看向身后,终于发现了凯米撒震惊的原因了:
俯瞰着整个王都的皇宫,正在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