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今日心情看起来不大好……”
随着这些婢女渐行渐远,后面的话也听不清楚。
凌峰心想:“杨大哥心情不好?不会呀,他如愿以偿得了七十万两银子,按理说该当开心才是。再者说,刚才我在他房中,也没看出他哪里心情不好了。”
这般想着,突听房中喊道:“现在门外干什么?进来吧……”
凌峰急忙收回思绪,步入杨宁房中。
杨宁房中檀香袭人,想必是有人专门熏过的。
杨宁面沉似水,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杨大哥,方才我……”
杨宁挥手打断他,道:“人各有志,凌兄不必多言,明日杨某即向钟离祖君请辞,临走之前,杨某会向钟离氏推荐凌兄……”
杨宁这般说着,目光投向凌峰,从他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双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祝愿凌兄早日成为钟离氏的得力干将!”
凌兄看着杨宁的目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问自己,难道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为什么却偏偏开心不起来?
凌峰向杨宁重重一抱拳,想说什么却叹了口气,到了嘴边变成了:“多谢杨大哥成全!”
此时门口有几声脚步声响起,凌峰回身望去,原来是屈风扬走了进来。
屈风扬看也没看凌峰一眼,仿佛对他充满了失望。
屈风扬进入堂内,望着杨宁说道:“南镇抚司衙门传来八百里加急,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已经降清,不日或连同清军一起入关,与闯王决战。”
杨宁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扣了扣放在桌上的一封密信,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
屈风扬知道最近有北镇抚司的千户江盛前来投靠,土生土长的北镇抚司的密探自然是比南镇抚司衙门的消息更快一步。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杨宁道。
屈风扬见杨宁也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于是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了。
“没想到吴三桂和鞑子打了那么多年,竟然会降了鞑子。”屈风扬恨恨地道。
杨宁端起一壶茶,吹了吹杯中的茶叶,道:“他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估计早看出闯王不成气候,这才投了鞑子。”
屈风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饶有兴致地道:“听说吴三桂在京城中有一房美妾,名叫陈圆圆,原是苏州名妓,与柳如是,董小宛等名列“秦淮八艳“,据说这陈圆圆之美貌可谓惊艳,会不会是因为闯王的属下见色起意,霸占了这陈圆圆,吴三桂这才愤然降清,要报仇雪恨?”
杨宁瞠目结舌,想了想随即失笑,道:“这怎么可能?这也太荒唐了。”
屈风扬也觉得荒唐,不过这只是他随口一说而已,也没往心里去。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在这里锦衣玉食,金陵城里的皇上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水深火热,明日一早,我们必须要走,谁也挡不住我!”
屈风扬这次事情紧急,不能再不分轻重地要留在这里了,急忙点头道:“好,明日吃过晨饭就走……”
……
次日清晨,杨宁,屈风扬二人打点行装,准备悄悄离开凉江别苑。
临行前,杨宁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书信,是留给老爷子和钟离安萱的。
也许是害怕老爷会挽留他。
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杨宁最后决定,不辞而别。
杨宁今日换了一身打扮,不再是以往的儒衫长袍,而是一身劲装短打。
今天的杨宁,少了几分儒雅风度,多了几分干练利落。
二人来到湖心亭处的空场,早有数十名杨宁连夜从附近调来的锦衣卫等候在此,他们每四人抬一口大箱子向门口走着,竟然还显得格外吃力。
杨宁小跑上前,帮着几名锦衣卫抬起箱子。
虽然杨宁料想箱子必然极重,可一抬之下,还是吃了一惊。
谁能想到,这一口箱子竟然会有数百斤不止,怪不得以钟离家的势力,这些银两都要从姑苏挪调过来。
“你们抬的什么东西?”大门口有几名护卫皱着眉头喊道。
杨宁帮忙抬着箱子终于来到凉江别苑的大门口,杨宁生怕惊扰了老爷子,命众人小心翼翼地放下箱子,自己朝那些护卫走去。
边走边道:“这是老爷子送我的东西,烦请几位将门打开。”
几名护卫一见是杨宁,知道是自家老爷十分看重的客人,急忙二话不说,客客气气地将大门打开。
随着大门徐徐打开,杨宁长舒口气,回头招手道:“弟兄们,加把劲,将箱子抬起来。”
锦衣卫众人纷纷听命抬起箱子,杨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一看,结果笑容却凝固在脸上。
只见不远处有数百人马浩浩荡荡地上山而来,中间有那百余人身穿湖绿色衣衫,全是清一色的侍女打扮,手持佩剑。
还有……一辆熟悉的油壁香车。
此时那大队人马徐徐停下,油壁香车车帘一挑,便出现了一个头戴浅露的倩影。
杨宁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早知道会这么巧的话,就再早起半个时辰了。
可心中却又不知为何,竟然还隐隐地有一丝紧张,有一丝庆幸。
“杨首座何故不辞而别?是我钟离氏怠慢了首座不成?”那个油壁香车前的女子道。
此时晨光熹微,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杨宁上前一步,望着那个倩影,道:“姑娘哪里话?杨某这几日呆在府中,上上下下对待杨某可谓无微不至,杨某铭感五内,待朝廷明年秋税收上来之后,七十万两定当悉数奉还。”
说着,杨宁发自内心地,对着那个倩影躬身一拜。
就如同过了好久,那个倩影才道:“七十万两?杨首座是不是记错了?我这里有一份你的欠条,上面清楚地写着你欠我十万两银子,若再加上你如今所借的七十万两,该是共计八十万两才是。”
杨宁苦笑道:“杨某记得自己欠了姑娘十万两,假以时日,一定归还。只不过这次是杨某替朝廷向贵府借的,可不好混为一谈。”
“我钟离氏只买你杨首座的账,至于朝廷……和我钟离氏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