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暗暗叫苦不迭,你这让他如何回答?
杨宁绞尽脑汁,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殿内落针可闻,杨宁身旁一位名叫冯祯的侯爵,轻轻拉了拉杨宁的衣袖,好意提醒道:“杨伯爷,今上问你话呢。”
杨宁对着旁边这位苦笑一声,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微臣...微臣也不知道...”
不知道?
朝堂上顿时一阵大哗,朱慈烺也是大惑不解,很想从杨宁的眼睛之中看出答案,可杨宁一直低着头。
朱慈烺不愿杨宁在朝堂上出丑,忙咳嗽一声,将朝堂上议论声压制下去,抬高声音道:“杨卿,昨夜朕的旨意,传到了你南镇抚司衙门里没有?”
杨宁道:“回陛下,传到了!”
朱慈烺皱眉道:“那杨卿昨夜是没去迎接福王吗?”在朱慈烺想来,杨宁绝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杨宁只得实话实说道:“回陛下,臣接到陛下传来的旨意后,片刻不敢耽搁,急忙前去金川门迎福王进城,只不过臣提前回来了,将福王一行人交给了属下去安顿,因此陛下问臣的话,臣一句也答不上来。”
杨宁干脆豁出去了,心想大不了撸了我的爵位就是了。
杨宁此话一出,满堂大臣议论纷纷,无不心想还有这样给天子办差的?
其中兵部尚书史可法回过头去看了杨宁一眼,见杨宁一副死猪不开水烫的样子,顿时大失所望。
在史可法原来的想象中,这位不惜一死,将大明正统从虎狼之军中救出来的人该是一位响当当的少年英豪,该是那种可以为国家所倚重的栋梁之才。
可此时听杨宁说的话,又见他那副样子,实在是大失所望,不由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慈烺突然哈哈大笑,群臣都吃惊地抬头望向大明天子,心想咱们这万岁爷莫不是被杨宁给气疯了吧?
只听朱慈烺大笑过后,重重一拍龙椅扶手,道:“杨卿果然是赤胆忠心!”
大殿中所有人包括杨宁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抬头看着陛下。
“没想到福王一行竟然是从金川门进城,实在可恨!看来朕的这位皇叔远不如先帝在世时恭敬了,分明是欺朕年幼!杨卿你丝毫不畏福王权势,见那福王一行从金川门进城,宁可得罪福王也不愿意让朕受一丝委屈,杨卿,你懂朕,朕也懂卿啊...”
杨宁听完,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我懂你什么啊?
满朝文武心念电转,均是恍然大悟,一面暗暗吃惊一面羡慕地想道:“这杨宁能得当今天子的宠信,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看看人家那气魄,为了给天子争气,藩王的面子也不给,直接给藩王丢在城外,自己走了,这一走,看似荒诞,仔细一想,实在是高明。”
杨宁听的云里雾里,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满朝文武心里想的什么,可皇上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借驴下坡。
他也不傻,闻言俯下身去,高声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杨宁此话一出,周围皆是叹息声,许多文武大臣心里暗想:看看!看看人家,活该你是个不得宠的官,活该人家青云直上。
朱慈烺再次被感动了,只听他当着这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温言道:“杨卿,朝廷痛失中原半壁,朕每每思及,无不痛不欲生,眼下国事维艰,卿须当奋勉,他日鞑子反贼窥测我大明国祚之日,朕还要倚重你呢!”
杨宁闻言,豪气顿生。回道:“臣愿为陛下,愿为大明,肝脑涂地!”
史可法侧身凝望着杨宁,只见他目光赤诚,言辞恳切,绝非作伪,不由地捋须颔首!
散朝后,大内寝殿内。
“杨卿是否昨夜没有睡好?”朱慈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依旧睁不开眼的杨宁,关切问道。
“臣...回陛下,臣昨夜几乎没睡...”散朝后,杨宁,史可法和张慎言被朱慈烺留下,诺大的寝殿中只有君臣四人。
朱慈烺叹口气道:“朕本该让杨卿回衙休息,之所以一大早把你叫来,实在是有一件要事,要与三位卿家商议。”
史可法道:“今上何事不决?”
朱慈烺扭头向王承恩示意一下,王承恩近前,呈上一份密折,朱慈烺一挥手,王承恩将密折递到史可法手边,史可法摊开密折,看过后又依次传给张慎言和杨宁。
密折上写着江北四镇再次请奏,请率军前来金陵拱卫天子。
杨宁还没有看完密折的所有内容,史可法就道:“陛下,绝对不行,陛下岂不闻东汉末年,朝中十常侍弄权,天子密诏董卓进京勤王,董卓进京后,祸乱朝纲,擅自废立天子,从而天下大乱。而后数年,曹操勤王,强迫汉天子迁都许昌,又重蹈覆辙,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成为曹氏的傀儡。由此可见,若外臣强于朝廷,则万万不可纵外臣以近天子,否则势必生祸!”
朱慈烺闻言,不发一言,在殿内踱来踱去。
良久朱慈烺才道:“可是如今朝廷可用之兵不多,若不让江北四镇渡江过来,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反贼吃掉?”
杨宁道:“陛下,二位大人,可否听臣一言?”
朱慈烺脸现喜色,道:“杨卿你说。”
杨卿轻咳一声,道:“臣以为,让江北四镇渡江不妥,可若不让江北四镇渡江,不论他们与闯军是战是投,对朝廷来说,都是大大不利。”
这话其实和没说一样,都在等待着杨宁的下文。
“因此陛下可派四位亲信之人渡江北上,分别前去四镇营中,探听虚实,试其忠诚,然后就说目前金陵城中粮草有限,命他们兵分两路,先遣一半兵马渡江,待两广的粮食运抵金陵,再命他们的后续人马渡江。”
杨宁说完,史可法和张慎言都凝神细思,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却还有很多疑问。
只听杨宁又道:“到时候朝廷派水师驻扎在灌江口,再派一定数目的船只来回摆渡江北四镇的人马,我们只要安排得当,一切尽在朝廷掌握。”
史可法和张慎言一听,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