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风波,搅得客栈上下鸡犬不宁,不过最后的收场,其实还是挺简单的。
毕竟……孙亦谐有钱。
像这种村儿里的客栈,别说是陪一块屋顶,就算是整间买下来,孙亦谐也不会眨下眼;客栈掌柜一看钱给到位了,自是不会再多话。
只可惜,昨夜偷袭孙黄二人的那个“女鬼”……终究还是跑了。
虽然黄东来和孙亦谐基本可以推测出她就是庐州那档子事儿背后的那个“无脸的女人”,但昨夜没能把她解决掉,终究是让他们不太放心。
敌暗我明,他们之后路程上,只能加倍小心,以防对方再来偷袭。
当然了,有这么一个仇人出现,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江湖,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即便你是在行善,一样会得罪人——行小善,便得罪这些阴狠毒辣之徒,行大善,则得罪那些道貌岸然之辈。
人心易仇、善妒、贪婪、自私……权色名利,自生恩怨情仇。
能早点习惯有仇家存在的日子,也是好事儿,总比哪天走在路上毫无防备的被人背后捅一刀要好。
…………
是日,两人接着上路,又行十余里,于申时进了一条林间小路。
根据他们之前问的道儿,穿出这条路去,就能到一个叫刘家庄的地方。
然,进林子后,行了一个时辰,他们还没走出去,这让黄东来不禁怀疑是不是孙哥又把自己给带迷路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只见那林木渐稀之地,出现了一家酒肆。
有道是,淡淡烟笼隐孤居,飘飘风飐斜酒旗。
两人赶了大半天路,腹中少食,喉中干涩,胯下的马也有些乏了,正好可以到里面休息一下,顺便问个路。
很快,他俩便拴好了马,入得店内。
这间酒肆不大,柜台外摆着三四套桌椅,通往后厨的门就在一旁,仅挂一块布帘遮挡。
柜台里,坐着个女人,看那穿戴,便知是老板娘。
这娘儿们,三十出头,生得确有几分姿色,就是脸上的脂粉稍重了些。
见孙黄二人进店,她抬眼一瞥,立刻堆笑起身,倚身柜边,有意无意地让自己丰满的曲线先展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这才开口言道:“唷,我说今儿我这心怎么扑通扑通直跳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她那只粉白粉白的手矫揉造作地在自己胸前轻轻拍了拍,“二位公子,这是哪阵香风把您二位吹到我这儿来了啊?”
这老鸨画风的老板娘话还没说完呢,孙亦谐的一双小眼睛已经把她从头到胸(胸以下被柜台挡住了看不见)再从胸到头来回扫了好几遍。
扫完后,孙亦谐心中已在冷笑,但脸上却是露出了淫(防屏蔽)笑,他装出一副已经“上钩”般的神情回道:“呵……途经此处,进来讨碗酒吃。”
那老板娘见状噗嗤一乐,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她随即就摆了摆手:“二位里边儿请,随便坐。”她说罢这句,又转头提高了嗓门儿对后厨喊道,“家里的,来‘贵客’了,赶紧出来招呼啊。”
在说到“贵客”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明显加了重音,似乎是在提醒着对方什么。
当然,这些细节,孙黄二人也全都听在耳中,留在心里……
两人还没坐下,就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俩都不用说话,就已都明白——这他妈绝对是间黑店。
待孙亦谐和黄东来坐定后,后厨那儿走出一名壮汉,其身高按现在来说,一米八五朝上,在那个年头这种身高算是比较稀罕的了;至于他的长相嘛,不算好看,但也说不上丑,只是那脸上带着几分戾气。
方才老板娘叫那壮汉“家里的”,便说明他是老板娘的丈夫,不过,这壮汉并不是老板,而是厨子兼小二……
这间酒肆里,真正说了算的,是那老板娘;无论武功还是计谋,她的丈夫都不如她。这两人能凑成一对儿唯一的原因就是这男的“听话”,老婆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让他杀人就杀人,让他卖人肉他就卖人肉……
“二位公子,是想喝点儿来劲儿的?还是清淡些的啊?”还没等客人把屁股坐热呢,那老板娘就扭着腰、晃着臀,自说自话地来到了他俩边上同桌坐下了。
而她那厨子老公则是若无其事地在给两人擦桌子倒茶,似乎对自己老婆那风骚的姿态早已习以为常。
“呵呵呵……”孙亦谐很配合地回应了对方一个非常猥琐的笑容,“那当然是越带劲儿越好啦。”
“呃……我跟他一样。”黄东来则只是随口接了句,因为孙亦谐那边演得实在太入戏了,黄东来觉得自己怎么都到不了孙哥那种假戏真做般的境界,所以干脆就敷衍着来。
“好~二位公子果然豪爽。”老板娘闻言,当即抬头冲丈夫使了个眼色,“家里的,给二位公子上一壶咱店里自酿的‘豹子胆’,再炒两盘儿下酒菜。”
“诶。”厨子点点头,应了声,便回后厨去了。
其实,叫“豹子胆”也好,“狗熊胆”也罢,都不重要……不管等一会儿那厨子端出来的酒菜叫啥,在孙亦谐和黄东来的心里那都是一样的——有药。
不多时,那厨子就先把酒给端了出来。
算算时间……下药、搅拌,这几分钟的确是差不多。
此刻,这酒肆里也没别的客人,老板娘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为孙黄二人斟酒,要敬他们一杯。
孙亦谐看得一清二楚,倒完酒后,老板娘的小指悄悄在她自己的酒杯里蘸了一下,想必是她那指甲里藏了什么东西,可以中和掉酒里下的药。
但孙黄二人可没这玩意儿,他们自不可能明知这酒里有问题也喝下去,所以,孙亦谐在把酒送到嘴边的时候,忽然停下,微皱眉头道:“嘶——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刚才进来时就想去解个手来着,坐下就给忘了,现在要喝东西又想起来了,哈哈……老板娘你稍等,我去去就来,回来再跟你喝这杯。”
说完,他根本不给对方拉住他的机会,起身就走。
那老板娘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嘴角抽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孙亦谐的背影道:“公子快去快回啊,对了,茅厕在出门左转的那片林子后边儿!”
黄东来一看,孙哥先行尿遁了,那自己也得闪啊,于是,他也起身跟了上去。
“诶?这位公子你又是去哪儿啊?”老板娘见他也起来了,便急忙问道。
“我肚子疼,比他还急呢。”黄东来也不要什么面子,孙哥尿遁他就屎遁,后者更加难以挽留。
待他们两人都出去了,那老板娘便紧跟几步来到门口,确认了他们的确是走向了茅厕,而且马也还在,她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回桌边,啐道:“嘁——两个毛头小子,屁事儿真多。”
这时,他那厨子丈夫也挑帘儿从后厨探出头来:“怎么样?上钩了吗?”
“去茅厕了。”老板娘没好气地回道。
“不会跑了吧?”厨子也是心直口快,察言观色能力太差。
“跑了我还能干坐在这儿?”老板娘回头瞪了他一眼,但想想跟他置气也没什么用,于是又迅速冷静下来,接道,“你放心吧,我看过了,没跑……”说到这儿,她还冷笑起来,“呵,这俩个雏儿,早就被我迷得五迷三道了,马上就得回来,你就等着放血切肉吧。”
“诶,好。”厨子应了句,就又回后厨磨刀去了。
片刻的沉默后,那老板娘坐在那儿,面露一种期待的笑容,轻声自语道:“唉,难得来这么两只肥羊,无论穿着打扮还是骑的马都是好货色,那包袱里的金银肯定更是少不了啊……”她说着,呡了口已经被她中和了药性的酒水,又舔了舔自己那丰腴的红唇,“哼……今儿遇上我‘箸尖红’朱小婉,算你们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