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达就和她吵:“女子有不嫁人的吗,你都多大了?”
“反正我不要。”
“不行。”
“妈,爹不讲道理。”周鱼儿这就哭了起来,周阿达被女儿提到亡妻也在黑暗里红了眼睛。
想到女儿刚刚说的高寡妇,周阿达轻轻的摇头。
那个妇人是常叫自己去帮忙做些什么,她的意思他也晓得。
可是。。。
周阿达微微一叹,在心里对女儿也是对自己说:“我除了你娘,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你娘死之前,我就和她说了让她在那头等我。要是我将来还带个人去,她那脾气还不把阎罗殿给掀了啊。”
那头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周鱼儿含着泪进了梦乡,在梦里面少爷又在对她吹口哨,然后那张总挂着坏笑的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丫头怕他乱来又怕他不来。
正在这时她爹忽然跳了出来,但少爷一下就把可恶的周阿达收拾的服帖了。
少女在梦里,窗外的下弦月慢慢走到天边。
远方逐渐升起朦胧的光,然后夜幕就被涂改成白色蓝色和红色,最终霞光漫天人间沸腾。
起了个大早的宋三坐在城西的茶楼里,和几个偶遇的狐朋狗友在说:“我告诉你们个事啊。”
“怎么了?”
“昨儿晚上我看到韩家那二少爷带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将他们家管事刘德成和个什么木工一起捆了!看那样子是要出人命的,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他朋友一听就叫唤道:“韩二?哎呀,那祖宗要是想干什么还上了头的话,真要出人命呢。”
另外个货之前还被韩怀义打过,咬牙切齿道:“可不是吗,白三爷的醉花楼开了多少年了,就他一个人砸过,白三爷都只能认了,你说韩二这种人啥事干不出来啊。”
宋三心想,如果你们晓得二少爷真正的本事的话,只怕要当场吓死。
他和这群货乱扯了会儿后就回家门口找刘家人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石金涛的耳朵里。
昨日和刘德成约好今早见面喝茶的石金涛,没等到人回家后正在疑惑。
他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
石金涛就赶紧派人来刘德成家来看看情况。
正巧刘家的下人在和宋三哔哔。
石金涛的家人来询问时,宋三看在眼里就亲自上阵,道:“你们找刘管事啊,唉,别提了。”
“怎么了?”石家人问。
“昨儿晚上刘管事的东家韩二跑过来叫唤他,说什么货栈管事跑了,要刘管事帮他去抓人,还叫上我呢。结果一出城韩二又改主意了,要我先回去。”
“然后呢?”
宋三这种青皮撒谎张口就来,他呵呵道:“能有什么然后,我这身板哪敢和韩二说不啊,但我也好奇啊,所以我假装走掉其实跟着,等过了会儿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周围人都被这厮吊足了胃口。
宋三一拍大腿:“只见韩二手一挥,路边忽然跳出七八个大汉,说什么刘管事的事露陷了,然后就将他摁走了。”
“啊?他抓刘管事去了哪里?”石家人赶紧追问。
宋三却翻脸了,他把眼睛一瞪:“你特娘的是衙门老爷还是刘德成的儿子啊,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你这是损我呢?你看到韩二带七八大汉办事你还敢跟着不成”
然后他破口大骂道:“我看韩二说的没错,刘德成肯定是和你们家勾结,然后被韩二发现了。你瞧瞧你这屁颠颠的样子,是你家石掌柜叫你来的吧。”
石家人忙否认,也没敢回嘴匆匆走掉。
宋三接着就和刘家的下人继续挑拨离间道:“哎,刘德成捞了多少钱啊,居然闹出这事。话说这厮肯定贪的不少,你瞧瞧他家这房子,但他每个月又给你几个毛钱啊?”
不久后石金涛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因为汇总后的消息足以说明,韩怀义真的将刘德成给抓了。
另外韩怀义还抓了丁木工。
他再回忆昨天下午韩怀义的前一出后一出,总算明白过来韩怀义为何拿到合同又反悔了。
石金涛不由在心里暗骂,老子终日打雁居然被啄了眼。
然后他赶紧吩咐下人们道:“你们都去给我查一下,韩二现在人在哪儿,他家老大现在什么个情况,尤其韩家人有没有去官府。”
下人们一走,石金涛便捂住了额头,不再绷着架子了。
他现在气急的很,因为他毕竟真的收买刘德成的。
要是韩家报官的话,他这趟少说也得花二三千两银子去打点。
官府的门好进可不好出啊。
官府是什么,那是天老爷,没理都强三分。
商人是什么,商人就是贱民,有理都得挨收拾。
石金涛还记得大前年,自己正是用怂恿韩家些穷族人状告韩成德的手段,将韩成德耗在官司上,然后得以抢下高邮的市场的。
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以为今年能将信义和直接打的不能翻身时,韩家最败家最无能的老二,竟忽然出手套住了他。
“我还是大意了啊,唉,要是我昨天把合同要回来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石金涛等消息时郁闷懊糟的想,但他再转念一想,韩怀义既存心算计自己,合同在那个家伙手上他哪还要的回来。
这事,从根子上他就做错了。
他就不该亲自出面,更不该急。
哪怕再熬个两年将信义和自己耗的撑不下去,也比现在这局势强啊。
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是聪明人总能在失败后汲取教训。
石金涛能将昌隆记做到后来居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等消息反馈时,很快冷静了下来,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认栽的去衙门打点。二是等韩家来拿捏自己。
第一种情况发生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拼命花钱就是。
但第二种情况的话,那就可怕了。
因为韩家竟能忍的下气不报官,选择私了。
这首先说明信义和的志气还没散!
其次他们拿捏自己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肯定不会直接敲诈自己银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要单子!
对,韩家要是今年下半年没什么大活的话,船队的人心就要乱。
韩家要养着人,要准备来年拼回来就需要单子来支撑,他们一定会和自己要漕运的单子。
一分析出这个情况后。
石金涛的眼中闪过道冷意,渐渐拿出个主意。
这个人做事一向果断,他索性不等下人们的回报,冲管家吩咐备轿直接找韩怀忠谈得了。
在石金涛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
韩怀忠在问弟弟:“你去和他谈行吗?”
“大哥,你放心吧,这种事也就我去做才合适。”韩怀义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道。
他哥不答应他都要争取这个机会。
因为这关系到家人对自己的信任度,没了信任他还谈何帮助家族呢?
韩怀忠就同意了,但叮嘱他:“和石金涛谈判时你不可要的太多,我昨天想了半宿,我们的底线是一半的漕运生计就好,要是要的多了,只会和他闹崩,那不值当。”
“我明白,但我们开口肯定不能这么开,得让他有个还价的余地。”韩怀义顺手给大哥剥了个咸鸭蛋,然后说:“哥,我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嘛。”
“你能懂事我就没了心思,自然就好了。但你可别是昙花一现啊,你要是再和过去那样的话,大哥可不惯着你了。”
“之前本来就是装的嘛,你以为天天喝酒很舒服啊。”韩怀义又拼命洗白自己道。
他感觉自己都成祥林嫂了。
“呵。”韩怀忠听他这话似笑非笑,接着他的神色里就带着点惆怅。
怀忠和弟弟叹道:“老二啊,我们的爹娘走的早,尤其爹还等于是给石金涛算计的病倒的,你却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不再冲动了。要是爹能知道你这样那该多好。”
韩怀义没吭声。
怀忠又说:“老二啊,熬过今年信义和应该就好多了,到时候我们弟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桌酒让族内那些人看看。”
韩怀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族内的大伯二伯其实都只是父亲的堂兄弟。
他们早在祖辈手上就分了家,那些人拿房产田地,嫡出的韩成德要了信义和。
生意本就和他们没什么相关。
谁知石金涛一怂恿,这些人就在韩成德最关键的时刻,为点纠缠不清的族产直接把韩成德告上了扬州府!
这完全就是在帮外人拖自己家人的后腿啊。
不要说韩怀忠,韩怀义这败家子的记忆里对这些族人也充满了愤怒。
所以韩怀义立刻理解了大哥的意思,但他摇摇头道:“大哥,我们过的好就行,和那些杂碎没什么置气的意思,当年我那是小,但以后他们还敢对我们家伸手,我来收拾他们。”
“你可不能乱来。”韩怀忠忙道。
韩怀义一笑:“大哥,你放心吧。我才不会亲自上阵呢,我也学石金涛,买几个老丁那样的货色,别的不干,天天往他们家里丢狗屎行不行?”
韩怀忠闻言哭笑不得:“那也不行。”
但他想想又说:“一天隔一天丢就可以了,不然雇人天天那么干的话,开销太大。”
韩怀义没想到大哥也有配合自己扯淡的时候,他一愣。
兄弟俩随即相视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