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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时间十二月，临近昭元节。
发色如火的青年，望着极夜一片黑沉的天空，手中捏着那封信纸。
在一片漆黑中，那宛若红宝石一般的眼眸便成了这片天地里的唯一亮色，其中燃烧着的无形火焰，像是永远不会熄灭一般。
——明日，便是李家两位继承人的最终决战了。
也是他的成人礼……一生中极为重要的礼节，标志着一位少年的长大。
李扬昊低下头，展信，看着信纸上鲜明的明辉官语。
苏怡风三个字，还清晰于其上，像是会跃动出来一般。
在他眼中，这是一个永远能创造奇迹的名字。
他伸出手，望着那红色的辉印，似乎那色彩已然永恒凝固，再也不会变色一般。
“十几年前……那位高人……”他喃喃自语：“虽然修为再也无法寸进，但至少多活了一阵子……有了这样的一种秘法，应该不至于到如今还默默无闻啊。”
武玥的叛逃，卷走了她的所有私人实验成果，后来这般强行提升实力的法子也被广泛用于南陆的守望城中，并没有消息传到北陆来。
李扬昊却不知道这些，他静静地靠在墙上，享受着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属于他的夜晚。
以他的李御璇的了解……那个人的能力如今已经接近紫级了，还有着许多道具的支持，更是直属于大辉使陛下的监察者。正面对上，他毫无胜算。
而且，那种可以随意抛弃师父的存在，性子必然极其恶劣。种种迹象都证明了那人不是个心善的人，想让他放过自己，无疑是痴人说梦。
兄弟手足，共同长大……又有什么用。
李扬昊缓缓卷起手中的信纸，有些遗憾于不能看到苏怡风的荣誉礼。
苏怡风远在中央城，此时应该在准备荣誉礼，有大陆的至者亲自为他操办祝福，还有着自己什么事呢。
——不过是双双错过吧。
他跳下屋檐，正想要最后再登一下TFC，安排一下继任鸠邺会长的相关事宜，而后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黑衣的李御璇，像是才出了任务赶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血腥气。此时在一片黑沉重望向他时，那明火般的眼睛便如荧光一般亮眼。
“怎么？忍不住了？”李扬昊自嘲道：“我打不过你，明日也是如此，你大可以等到明日成人礼，在所有人的艳羡祝福下光彩万丈地打败我，而后再也见不到我。”
李御璇不答，只是那双眼，依旧沉沉地望着他。
李扬昊也不惧地回望着，手中，摇曳的火星已然微微可见。
黑沉的风儿，卷起极夜期的凉意，吹拂着那摆动的火苗。
“咣当——”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这是拟造的身份令牌。”李御璇的声色清冷，依旧是那一副令李扬昊讨厌的高高在上的施舍样，但那口中吐出的话语已然意义不同：
“——明日过后，便拿着令牌前往南陆吧。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讨厌的脸了。”
说完，他便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这个庭院。
像是甩开了一切包袱。
李扬昊微微愣神。
而后上前，小心地捡起了那块金属令牌——那其上镌刻的明辉官语，以及中央户正式刻上的徽纹，代表了一个正统的身份，足以让他在明日的失败后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你不是最喜欢斩草除根的吗？
怎么这次，唯独放过了我？
李扬昊无言地注视着眼中的令牌，而后将其轻轻地放入了怀中，贴好。
……
第二日。
当天光缓缓照在了窗台，将那边缘的线条照得透亮时，李扬昊睁开了眼。
换上成人礼标志的白衣，将远锦独有的徽章别在胸前后，对镜，将微长的红发束起，而后独身一人前往家族广场。
因为知晓自己是必败的结局，因此事先遣散了所有下属，甚至此时身边连个仆人也没有。
远远望去，便看见了在那耀目天光下，一片雪白的广场地面。
李家的长老，于一旁的高位上顺次而坐，其他系的族人与观礼的他家成员坐于左右。
李扬昊深吸了口气，而后，迎着人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踏开步子，走上了台。
踏出的脚步格外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踏过时间洪流，在走上阶梯的过程中，李扬昊好似看到了自己过去时光的一幕幕画面，认识的一个个人。
而后，他瞥过眼，望向观礼台上的人们。
从陈家紧急赶来的陈逸凡，握着拳头，那一向嬉皮笑脸的模样，已然转为了一片担忧和无力。
从空间通道中过来的顺航昭君，坐于被众人倾慕的最高位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未瑾派小家族的堂主婉妍，远锦派熟识的朋友，以及那些，在中位世界里结交到的明辉人士。
甚至连他的那些竞争对手，皖江阁的几位都来了，那眼中不再是以往燃着火的针锋相对，而是略微的叹息与怜悯。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绕着那些或相熟或不熟的人们，而后渐渐绕转过来，落到面前高台上的李御璇身上。
身着金衣的李御璇，代表着此次成人礼的祝福人。
因为父亲与母亲皆不在，便由直系血亲来当祝福人，这是成人礼的规矩。
而在外人看来，这便是很讽刺的场面。
台上，白色的高台亮着，边缘恍若闪着金光，格外璀璨刺目。
李御璇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中持着代表祝福的长剑。
这段路好像走了很长，又好似很短，一会儿后，李扬昊便终于走到了最高位。
“啪”轻轻一声响。
未出鞘的长剑轻轻拍在他的左肩，李御璇伸出手，稳稳点在他的眉心。
一旁，家中的别系长者开始念诵起祝福词，有空灵的音乐响起。
“李扬昊。”
李御璇维持着仪式的姿势，低声说着：“恭喜成年。”
“谢谢。”李扬昊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他想着，如果不是明辉这该死的继承人规矩，必须只有一人留下的格局。
——他们之间，应该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关系吧。
成人礼的仪式持续了一个正午，当天光微微黯淡，台上边缘的金光渐渐淡去时，音乐骤停。
李扬昊的眼神微微凝滞。
“进行继承人仪式。”高位上的长者如此说着：“如有祝福者，请出列。”
祝福者，便代表着两位继承人身后的势力。
毕竟只是单单的双方个体实力的对决，是并不能决定最终的继承人是谁的。这个时候，身后的势力若是有高手，便可以首先挑战对方的高手，能一定程度地改变结局。
李御璇眼神未动，尽管他的势力发展得很好，却没有指派一人出列。
——他认为，对付李扬昊，这已经够了。
台上的陈逸凡望着下方二人对峙的局面，再也忍不住，想要一跃而下，却被旁边陈家家族的老者拉住：
“陈少爷，不可……”老者说着：“一个实力没有寸进的李家继承人，并不利于二家之间……”
“那是我的好哥们啊！一生的好哥们！”陈逸凡低声狂怒。
但老者只是拉着他，便意味着他此次不可能下场了。
或者说，他一个蓝级，下场，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氛围凝滞了片刻。
李御璇的眼神，略带紧张地从顺航昭君身上扫过，见他没有起身帮助李扬昊的意思，心底里便暗暗舒了口气。
天光微微偏斜。
洁白的场上，一片寂静。
李扬昊微微叹息，而后挺直脊背，辉印，缓缓亮起。
——他希望能有人让他依靠，却不意味着自己不敢直接面对。
若是身后已无退路，便让他轰轰烈烈地过着最后一遭吧！
李御璇也伸出手，金色的火球，缓缓于身后浮现。
场上的温度，渐渐升高。李扬昊身上，已然升腾起了血红的火焰。
而后，观礼台的角落里，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站起。
“李家二少的祝福人。”他伸出手，露出看上去过分年轻的手：“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