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开眼时，他站在破碎的玻璃窗旁，地上，躺着死去多时的辉书航。
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附近的能力者，可他们一看到这道圣白的身影，便立刻垂下眼眸，大气都不敢喘。
期间，有一人主动走上前去，语声低沉沙哑：
“陛下。”
苏怡风侧头，看见空间大家第四顺次辉使，唐明仰那张坚毅的面庞。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不过，从他那身后背负的银枪，一身决然枪势，哪怕此刻也不曾弯膝的态度来看，这人大概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镇守中陆的辉使联盟三军大元帅，第二顺次辉使，戴训。
“陛下。”戴训见他转过头来，也是象征性地弯了弯腰。
第二顺次辉使，三军大元帅戴训性格冷硬坚毅，出身平民，一贯看不惯地位高低之事，对人对事一视同仁。
介于他的实力，大辉使一类的统治者在见他时，都会稍微放低些要求。
戴训的手背上，一杆长枪式样的纹路。
哪怕仅仅只是一段纹路，都能让人感受到那近乎要透体而出的锐气。
更重要的是，他那枪纹辉印的边缘，亮银的色泽，已然若隐若现。
苏怡风看着这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们是有事要向自己禀报，便向着上方走去，而后，先是看了一眼躺着的辉书航。
“第三顺次的后事……我已通知第一顺次前来处理……”唐明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悲痛：“陛下遇袭，本是我等的责任，不过……第三顺次为了陛下战斗而死，也算是得偿……”
“走吧。”苏怡风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语声，无比冰冷，就连那一向平和的眼尾，此时都染上了些许绯红。
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得偿所愿”“了却心愿”之事。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拿什么都换不回来。
——生者凭什么为死者作总结，为死者抒发情感？
……
楼上是一间会议室，苏怡风靠在墙边，垂首，听着二人的汇报……
或者说，是意见。
“陛下，此事，明显是凛界纠缠不休……如今居然连您都想算计……”出身未瑾的唐明仰难免对着凛界有着历史性的家缘仇恨，一开口便要将事完全推到凛界头上。
苏怡风这一听开头便知道这顺次辉使是想主张全面开战的，但按照现在明辉的情况来看，五年前这仗明显是没打成，不然，早就该传来什么“第四次凛辉战争”之类的消息了。
世界危机在前，哪还有空给二界对耗？
或许，所谓“造神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帮助二界平安度过此次世界危机？
“陛下……”此时，戴训出言：“若想发动全面战争，还要考虑到现实中的因素。我此次特地从中陆赶来，便是听说了这件事……”
他那长鞘一般的眉一挑，便凭空透出股强悍的铁血气质来：
“若是想要打，麾下数万军士自当听您号令……可是，如果事情并非只是调查出的那么简单……”
——他这是怕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士兵弟兄们无辜送命。
事实上，从五年前，明辉就陆陆续续出现了各种邪能力者和魔兽作乱的事情，整体态势也不比如今太平多少。
他们并不知道苏晨阳死亡的事情，都只是后来赶到，甚至连苏有成和汪兴凯的面都没见上。
“暂时……没有全面战争的打算。”苏怡风淡道。
戴训明显放松了些许，唐明仰却眉头紧皱，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但他自然不会去反驳大辉使的意思，只是垂首，表示自己的立场。
“此事容后再议。”苏怡风说：“你们先把第六顺次叫过来。”
第六顺次辉使，便是监察部部长，类似李御璇这样监察者的顶头上司，泽瑄。
也是之前在现实中一道攻击造成苏怡风第二次死亡的人物。
不过，这次苏怡风可不是寻仇来的。
二人告退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穿得宛若去葬礼一般的泽瑄赶了过来。
“陛下。”他低声汇报着：“如今的计划，好像进展得并不如计划中那般顺利……”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苏怡风直接将单双给他的名单塞给泽瑄：“名单上的人，以及任何与他们近期有过交流……乃至任何一名，出现过失忆，状态与先前不一致的能力者……全杀了。”
“是。”泽瑄并没有丝毫惊讶，他的职责本就是为大辉使排除异己，类似这样不给理由便直接开杀的先例太多太多，他根本无需去问各种缘由。
恭恭敬敬地接过羊皮卷，看到上面那密密麻麻地名字，泽瑄一向冷硬的态度却是突兀软了片刻：
“陛下。”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上面……却是有着两位派主的名字……以及，出现过灵魂被攻击迹象的，还有数位顺次辉使……”
“杀了。”苏怡风说：“他们不能发挥出之前的实力，你直接放手去做便是。”
他微微侧头，素白的半面隐于墙面的阴影处：
“记住，动作要快，今天之内完成。”
另一半面颊沐于光明，那暗沉眸中倒映着炽白的灯光颜色，像一道道刀光，极为锐利耀眼：
“……别忘了你的身后有谁。”
泽瑄深吸一口气，立刻单膝跪地，如同骑士宣誓，无比忠诚：
“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斩尽一切阻碍！”
……
晴夜期的光芒渐渐暗沉，广场上，那亮了两天多的光，渐渐也如烛火熄灭一般，一盏，一盏，渐渐地暗淡下去了。
当极夜期那铺天盖地地黑暗卷席而来时，这圣堂的各个角落，便传来了各式轻微却尖锐的惨呼声。
而后渐渐泯于一片寂静。
似乎有淡淡的鲜血味传了出来，但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阵无色的风，很快的，便将那一股令人恐惧不详的味道吹散殆尽。
数道……不，数十道，乃至数百道近乎一模一样的身影，穿着与黑夜融于一体的夜行服，夜鬼般在暗影里移动着。
他们的指尖，露出数道雪白的锐光，暗红的血，渐渐凝结于其上，与其纯色相融。
苏怡风静静地站在中央城堡的最顶端露台，手撑着雪白的围栏，注视着下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