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埜……”苏怡风轻叹出声。
“——天水唐雅歌。”旁边的未瑾新宇却直言。
苏怡风抬眸,才看着她的脸,那容颜与唐埜虽像,周身的气质却带着股唐埜没有,也不会拥有的清冷拒人。
“中院的学生?”唐雅歌看着二人挑眉,甩了甩手里月光似的弯刃:“核心的邪能力者已经被我清理完了,此等祸害已诛。我就不计较你们越级前来这里的责任了。趁着老师还没发现,赶快回去吧。”
“唉……没想到还是被抢先一步啊……”未瑾新宇拉了拉苏怡风的手:“可惜了……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苏怡风定定地看了唐雅歌一眼,而后转身,起步。
“——等等。”身后,却传来了唐雅歌的呼唤。
苏怡风侧头。
“你是苏?”唐雅歌启唇,声如玉珠般清脆动听:“我听妹妹唐埜说过你,还算是一表人才。”
“唐埜?”苏怡风问道:“她果然在唐家吗?”
“是啊……不过,可惜了。”唐雅歌微微叹息:“挺好的一女孩子,偏偏是家族叛徒的女儿……明明已经可以在偏远地方安度余生了,却非要回来……如今的境遇,怕是不太好……”
苏怡风微微动容。
“不过,她有时候会和我说你。”唐雅歌说:“我这个妹妹,平时被欺负了也不多说一句,性格逆来顺受,又懒洋洋的,只是偶尔在提到你的时候,眼睛会有了些神采。”
“你真的不把她救出来吗?”见苏怡风并未转身,唐雅歌微微叹息一声,继续淡道:“家族的竞争正到了关键时期,她的天赋惊人,即使身份是叛徒的孩子,也可能被我们家那些家伙视为眼中钉而除掉的……”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苏怡风直接将头正向前方,看也不看唐雅歌:“她不是童话中的小公主,不需要王子的拯救。只要是她的选择,她都会有信心去将一切坐到最好。”
言毕,他便启步。
“——可她说她喜欢你。”唐雅歌语声依旧平淡:“你就是这样对一个喜欢你的孩子的吗?”
苏怡风顿步,站直,微微一叹:
“……她喜欢我。”
手臂处,未瑾新宇拽着衣袖的力度大了几分。
“——与我是否尊重她的想法无关。”苏怡风说:“我曾问过她,喜不喜欢那样一个世界,和平,美好,且只为了纯粹的竞争。”
“她说喜欢。”
“但是下半句呢?我没问。”
“但我知道,她对每一个世界,都会抱有最美好的期待和最诚挚的情感。”
“她是这样一个热切且充满浪漫幻想的人。”
“能使她离开舒适圈,走入那个自己曾经厌倦痛恨的世界,必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在。”
“我之后会前往唐家,向她寻求一问。”
“却从来不会替她做任何决定。”
言毕,苏怡风即微微扯开了未瑾新宇抓着他的袖子,打算离开这里。
“——但如果说,我我把她带到了这里呢?”
唐雅歌带着探究意味的声音,从身后轻飘飘地炸起。
下一秒,苏怡风立刻转过了身。
唐雅歌收起了隔绝探查的护罩,唐埜那带着泪痕的脸出现在了苏怡风的视线里。
“苏……”
她的声音极其软糯,像一只倦懒的猫,一只缩成一团的仓鼠。
苏怡风听惯了这样的声音。
每一次,从竞技场上下来,从厮杀的人群中冲回来,从遍地的尸体中走出来……
来到这座宛如与世隔绝的她的专属小城,她的锻造堡时,都能享受到片刻的宁静。
他喜欢坐在她那锻造卓前的圆形黄木小凳上,看着她挥舞着比她人还大的锻造锤一下一下敲打着,听着那有节奏感的敲击声,看着那满眼舒适的绿意融融。
这一刻,他或兴奋,或疲累的全身心都会得到放松。
那曾经是他一个人的专属港湾。
——直到那一天沙漠之行,他第一次死亡,同行的她再也没出现。
“埜?”苏怡风轻轻呼唤。
“苏……你真的来了……”唐埜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她几步上前,身形颤抖:“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我会来见你,这是我曾经保证过的。”苏怡风摸摸她的头,微笑道:“我原本计划着将自己实力练上去了立刻就来北陆找你……”
“没有关系……我从未怪过你。”唐埜摇摇头:“你尊重我的选择,你是对的,我贸然前来找你,是我……太过冲动了。”
未瑾新宇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漂浮在苏怡风身旁的黑袍嘴边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也不打断,观赏似的飘在一旁。
苏怡风收回摸着她头的手,却觉得怀中一软,面前的少女直接靠了进来。
“……苏,你应该听到雅歌姐姐……之前说的话了吧……”唐埜的面上闪过一丝羞红:“我……我喜……”
“嗯,我知道。”苏怡风说。
“就……只是这样而已嘛?”
苏怡风看着唐埜,看着她那双像是盛满了整片大海一般的水眸。
树下,唐雅歌已经隐去了身形,避开了这一幕。
而未瑾新宇,也没有眼神灼灼地盯着这边,而是转过了身。
怀中的少女语声轻柔地靠上来,呼吸灼热,像是在二人之间染出了一片火焰。
她因久不见光而微显苍白的唇紧贴而上,身形颤抖,似紧张到了极致。
苏怡风的眼神,就在这一刻,渐渐冷下去了。
“嘭!”少女的眼眶,那清清白白的眼白,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她的嘴缝流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突然动手的苏怡风,满脸疑惑和不解地倒了下去。
眼前,那一片光洁美好的湖面发生一阵波动,接着,那平静如月下美景的画面瞬时改变。
浓浓的死气透露出来,苏怡风推开胸口染血的唐埜,微微抬头,看见树下那一道全身上下透着死寂的身影。
没有唐雅歌,没有未瑾新宇,只有黑袍自始至终维持着那一丝看好戏一般戏谑的笑,漂浮在自己身边。
“……你是怎么看穿我的幻境的?”黑衣的邪能力者语声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