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什么?”曹局长还一脸吃惊呢,毕竟单双从来不会主动向守护部提要求,就见着尹岳霖晓有兴趣地问了一声。
“我动用我这五年来的所有荣誉点,积分,还有守护部之辉的身份,向守护部申请……”单双缓缓地道,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笔记本电脑,上面写满了关于单双的任务和荣誉记录,以及一些守护部的规章制度,尤其是在历练这一块,还被她用红色圈了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她捧着电脑,盯着尹岳霖,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申请……去明辉,进行最后阶段的监察者历练。”
“如果我不同意呢?”尹岳霖知道这女孩几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敢这么冲上来就和他们申请,肯定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他也想看一下她到底想怎么说服他们,放她一个守护部未来的希望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你们会同意的。”单双看起来冷静且自信,她的语声淡淡的,点开了一个论坛,而后,将上面的资料展现在了二人眼前。
看着二人震惊且茫然的神色,单双坚定了眼神,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你们可以初步同意我的申请,并上报了吗?”
……
白光渐渐消失,苏怡风再度睁开眼,看到一间完全昏暗的房间。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夕阳,悄悄滴落下来的光印在橙黄的地板上,聚成一团星样的火,似是烟花,又似是死火山中的岩,静谧又灼人。
苏怡风第一时间朝着房间最中央看去,看到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个黑影。由于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隐约感觉有点熟悉。
“圣启……”血蝶的态度完全不像昕月那样怯弱,她会大胆且狂热地表达自己毫无遮掩的爱意,那感情像火,四散且灼烈,烧着每一个无法抵抗的人。
苏怡风看着刚刚还靠在自己身上的血蝶径直走向了坐在床上的人,而后轻轻地依偎在了他的身边。说真的,即使自己心里知道现在想的不应该是这个,一种莫名其妙被当面NTR的感觉犹然而生。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那道黑影上,联想到血蝶刚才呼唤的名字,苏怡风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那道黑影似乎动了动,接着,他睁开了眼,那瞳孔如同琥珀,像是锁着无尽的时间与历史。而看着那道在黑暗中格外亮眼的淡色,苏怡风径直走了上去。
面对着这位在三界都是最强的猎食者般的存在,他的面上毫无惧色,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的思想或者情感被人窥探到。
二人视线交织着,就这么对视着静立了很久。
或许是受了圣启的影响,在这间屋子里,时间的概念真的难以名状。
苏怡风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听不到任何的杂声与时钟的滴答声,只是突然感觉到某一刻,心中一空……
——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终于,像在迎合他的一样,圣启先开了口:
“——苏怡风?”
黑暗里,圣启的五官不甚清晰,就连将精神力聚集双眼试图夜视的苏怡风也没能看清,但他感觉好像,这位传说中的明辉帝者,面貌很年轻。
圣启的声音也是出离的年轻,但那年轻感与他眼神中含着的历尽千帆的沧桑感并不冲突,反而融合得很微妙。苏怡风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心情莫名其妙地平复了下来。
“久仰了。”圣启的语声中夹杂了一丝笑意,面对着不知道年龄上小他多少倍的苏怡风,他居然用了“久仰”这个词。
“那我这边也久仰了。”苏怡风回应,直视着那双淡色的眼睛:“圣启……真没想到会在今天见到你啊。”
“看来你早有计划?”圣启轻轻道。
“原来有,不过后来被全部推翻了,多亏了你的福,让我知道了那些事先的规划和准则完全不靠谱。”苏怡风指的是沙漠里那件事,正是因为圣启的突然出现,害得他死了一次。之后他做事也是完全放开了。
不过,由于当时圣启被苏晨阳拦住了,他并不清楚苏怡风死过一次的事情。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苏怡风,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思索,而后,极轻、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果然……你很像他啊。”
“圣师吗?”苏怡风歪歪头,据瑶说他就是那什么几百年前圣师的后代,也正是因为这个瑶才附身在他身上的。
“圣渊他……”圣启的语调很低沉,似在追忆:“眼神和你一模一样……当他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从来没变过的。”
苏怡风没兴趣听他追忆前人,哪怕那可能是自己的祖先,但他也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反正不听白不听嘛。
现在苏怡风的心态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要谨小慎微了,死过一次的他肩上没了什么重担,已经不害怕什么其他的东西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所以他也没显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对……对了,就是这样。”圣启看着他,那注视的模样,像是在研究他的眼睛一般,让苏怡风有些受不住,但圣启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盯着苏怡风,缓缓地说道:“……就是这样的眼神。明明是湖泊一样的眸子,那般干净,那般澄澈,那般……通透。可是,为什么,那里从来没有印上过任何人的身影……”
他坐直身体,收回了令人有点毛骨悚然,像是要把人眼珠子都挖出来研究一样的视线,渐渐清晰的面上。露出了点淡淡地笑,像是点点星光一般:
“真是……真是没想到,怕是圣渊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后人,竟然会走到这种地步。也是,毕竟连预言者……都无法看见你的未来。”
走到这种地步?苏怡风微微皱起眉,他感觉到了圣启话语中的一丝瞧不起的意思,虽然淡,但他极其敏锐,不过他也没有要和圣启对着杠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回应着他的目光,一副“请继续你的表演”的意思。
“那么……圣渊的后人。”圣启说着,突然伸出了手,朝着苏怡风微笑道:
“——你愿意继承你前人的遗志,与我同行,共复明辉的锦绣江山吗?”
苏怡风看着圣启。
他在笑。
从苏怡风进入这间屋子里的那一刻起,无论看不看得到这个人的脸,都感觉他是在在笑着的。
那笑,并不体验在人的五官牵动上,而是画在了一个人的面皮上,刻在了这个人的骨子里,融在了他的灵魂里的。
他看着苏怡风,眼神中带着惊艳和对瑕疵的遗憾。像是看着一块未动刀的璞玉,看着一件未完成的艺术品。那话语格外有力,亲切的笑容也显得有力道了起来,那目光像是一柄镂刻刀,是一双工匠的手,会捏着一条灵魂,随性且贪婪,将一个人捏成他想要的形状。
在这般压抑且昏暗的房间里,点点橘黄如同死火,滴落于地板上。
偷偷溜出来的光影滑动着,苏怡风静立在原地,看到了渐渐亮起来的他的面貌,一如那语气的年轻,给人一种很亲切,很有魅力,且无法拒绝的感觉。
看着他的手,苏怡风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整个人上前一步。
圣启脸上的微笑,愈发灿烂了。
“啪”。
突兀一声脆响。
一直靠着的血蝶抖了一下,看着苏怡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惊恐。
而圣启,他那一直浮在脸上,如同泡沫一般的笑容沉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眼中越来越亮的光。
——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看到了最和他心意的材料一般,那眼中涌荡着的,是一片凌厉的波涛和隐匿的希望。
就在刚刚,苏怡风,一巴掌打在了圣启伸出的手心上。
像是小孩子在做游戏一样,不爽对方,所以拍了对面一手,那力度不轻不重,只是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孩子气般的不满。
“我拒绝。”苏怡风站直身体,还特地把刚刚接触过圣启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语气轻慢地道:
“——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