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风冷眼看着他，眼中依然闪着淡黄色的光纹，看着分外诡异。
突然手一暖，苏怡风回过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江梦珊。
“怡风，你的手好冰，怎么了？”
一把抽开她的手，苏怡风嫌恶地说：“别碰我。”
江梦珊手僵在空中。
苏怡风向前一步，单手举起桌子，似乎还不解气，这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江新宇“刷”地一下就瘫了：“别！翼神！我错了，我以为你只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还霸着班花才看不起你的，你强！你比我厉害，我就服了！服了！”
苏怡风笑得很冷，手一抖正要砸下，眼中黄芒一闪突然熄灭。
“砰。”桌子砸在了原位，苏怡风身子一颤，跌坐在位子上。
望着眼前瘫坐的江新宇，满地狼藉的桌椅，一脸恐惧瘫倒的跟班，所有或惊恐或崇拜的同学，以及低着头的江梦珊，苏怡风眼神瞬间清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刚才……怎么回事？
“是我接管你的身体了。”瑶的语声出乎意料地严肃：“你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要不是我刚刚迅速压制你心中的暴虐情绪，你怕是真要砸下去。”
“我怎么会……”
“可能……是要觉醒了？”瑶说：“要觉醒的话，什么奇怪的情况也是有的。”
……
“多谢翼神原谅！那个……可以给个好友位吗？”这边的江新宇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这一服气，顿时就换了个讨好的笑脸，他只讨厌他看不顺眼的人，但强者，他自会死心塌地地尊重。“快把桌椅收拾好！老师看见了成什么样子！”他匆忙指挥，由于动静太大，窗外已经有人指指点点了。
周围顿时有同学围了上来：
“苏怡风，你真是翼神？这一看还真很像啊！”
“是不是有练过啊，这力度太可怕了啊！深藏不露啊！”
“平时看温温和和的……天哪，我天天对着这张脸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见过邱队了吗？他是不是特别帅特别温柔！能给我带张他的签名吗？”
“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个妹妹！是亲的吗？可以让我见一下我女神吗？”
“昨天是去选拔赛了吗？什么时候去s市啊？打什么位置啊？”
“苟富贵，勿相忘！话说……网上传的那些段子……是不是真的啊？邱队和叶分析师……”
苏怡风脑子正乱着呢，身体又出现了虚弱的感觉，眼前昏昏沉沉的，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他思如乱麻。
突然江梦珊站起身，拉着他就往外面跑。
苏怡风也乐得安静会，也顺着她，不过步伐虚虚浮浮的。
到了安静的小树林，江梦珊停下了脚步，转而望着他。
“好吧，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情绪就很暴躁，失去了理智，感觉正常后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你要问我怎么那么大力气，我也不知道……”苏怡风实话实说，他现在眼睛还很烫。
“我不是气这个。”江梦珊摇摇头。
“刚才把你甩开也并非我意，我那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苏怡风歉然道。
江梦珊依然摇头。
“翼封的身份隐瞒你……情非得已，你要想要邱队签名我会争取……”
苏怡风实在找不出什么了，江梦珊才说：“我什么都不气，我只是难过，只能作为一个陌生人去旁观你。”
突然江梦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原本柔柔弱弱的少女突然眉头紧皱：“苏怡风，我一直在关心你，你感觉不到吗？”
苏怡风脚步一歪，原本身子就虚，险些跌倒，但依然认真地说：“谢谢。”
江梦珊咬牙：“难道我还需要你对外人的礼仪外衣吗？除了谢谢，你还会做什么？”
“我……”苏怡风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江梦珊力度一推，整个人被迫靠在了一棵树上，面对着她。
“你真的那么冷情吗？我对你的关怀，不需要任何物质报酬，都是我的自愿！”江梦珊喊道：“你活的太累太孤独了，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我只是不希望只做你的一个陌生人啊！你听懂了吗？苏怡风！”
“嘁。”旁边的瑶看着这一幕，淡淡地切了声，眼里满是对江梦珊的鄙夷。
“听懂了。”苏怡风拨开她的手，认真地说：“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那为什么我感觉随时就会失去你？”江梦珊说：“我付出了这么多真心，你却依然对我不冷不热，我真怕哪天早上，你就这样突然消失再也不见！朋友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隐瞒？”
“抱歉，”苏怡风低头，突然说：“江梦珊，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梦珊一愣，突然脸爆红：“你你你说什么呢？”
“你的感情，超过一定程度了。”苏怡风真怕引导出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的恋情。
“我对你，只是纯粹的友情，关心，你懂吗？”江梦珊跺脚，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总之，多笑笑，知道吗？不是那种虚假得体的笑，我希望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江梦珊被这岔一打，也不气了，只是抬起手，帮苏怡风轻轻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无论如何，你的身边有我，别活得太累。”
“好。”
“知道你很强，翼神，还加入了氏白，如今是离我越来越远了，中考完也要离开这里了吧。电竞圈强者云集，也有不少阴谋诡计，在舞台上光辉耀眼，闯荡辛苦，别忘了自己本心。”江梦珊垂下手：“还有，别忘了我。”
苏怡风知道，得到一些东西，自然也要放弃一些东西，他紧了紧手：“嗯。”
“我帮你整理了最新的英语笔记，回教室给你。”江梦珊说完这句话，就朝着教室走去。
原本只是应答的苏怡风，听到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突然有点哽咽的感觉。
快步追上江梦珊，与她同行：“今天和你一起走吧。”
江梦珊的笑容突然很灿烂，点头说好。
正如三年前他们相遇的那天，他捏着项链，失魂落魄，她上前抚慰，温暖如春。
……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瑶在看着他和江梦珊分别后吐槽道。
“人家是少女……”
“连你的苦心都没看出来！你明明想告诉她能力者的事情的，对不对？”瑶说。
“她也拒绝了，不是吗？”苏怡风闭了闭眼。
昨天下午，他打给江梦珊的一通电话，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决心走出家族的温床，跳出宿命的泥潭。
他知道，江梦珊生活得并不快乐。在大家族，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被严格管控。
她一直，心向自由。
所以他给了她走向自由的机会。
如果她昨天同意了，选择相信自己搏一把，那他会把能力者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再去选择是否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守护者，从此不再为学业生活所困。
就算她没有能力，最后成不了守护者，他也可以以管理员的身份通知那些人照顾她，让她不至于在家族面前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
但她还是不敢。
如当初捡到苏有成的王鼎一样，是两个极端。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人各有志。
【苏怡风，和你相遇，是我最幸运又最不幸的事。和你成为朋友，很简单也很难。但我不后悔。】
【如果我能早几年遇见你，或是迟几年，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如此平淡如水，情如其人，刚刚好的感觉。】
【你不甘平凡，我却不得平凡。如今你羽翼未丰，我不愿成为你的负累，但如果能有那么一天，请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心向自由
当天晚上，江梦珊翻开日记本，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她俯下头，面带着微笑，然后本子上就落了几点晶莹，酸涩的湿润瞬间感凝聚在了整双眼眶。
“对不起……我也骗了你……”江梦珊边笑着边流泪，笔抓在手上剧烈地颤抖，稳了稳神，艰难地继续下笔，糊在落下的泪滴上，混成不清晰的一团灰黑。
【不能说出口的苦涩，就让我自己永远品尝吧……】
【苏怡风……我喜欢你。】
苏怡风一整个上午都是在被围观中度过的，叽叽喳喳的崇拜，挑衅，好奇声不绝于耳，签名签的手都麻了，甚至还有年轻老师跑过来说要合影。
而挨到放学时，当他被簇拥着走向校门时，无语地凝视着被人堵满的校门一会，毅然走回了教学楼。
办公室是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费劲挤进去，微笑回过头关上了门，隔绝了满满视线，苏怡风背靠着门，感觉身体被掏空。
办公室里就班主任一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么受欢迎啊？还真是不简单呢。”
“老师……”苏怡风叹了口气：“我觉得这种状况，我再呆在学校只会扰乱治安了。”
TFC现在的火热程度简直是全民性地席卷，不到半年，玩家突破千万，而真正有名的也就那不到百位，可见这恐怖的含金量。
再加上TFC这个游戏极其公平，不开放任何真钱兑换游戏道具的渠道，只靠点卡（在线时间）赚钱，自由度还极其之高，导致了难度极大，脱颖而出的都是真正的高手而非运气或人民币玩家。
翼封长期居于排行榜上，又是神秘的话题人物，据说要加入氏白，更增加话题度，还被曝出是一个N市初中生，消息自然是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被疯狂传播了出去，在信息化时代迅速席卷了附近大街小巷。
“苏怡风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班主任笑着说。
“……”苏怡风表示，这问题他已经被问了一上午了。
话题度排名第二第三的问题分别是：“你妹妹在吗”和“你是不是要去氏白了”。
“校方已经为你办好了转学证明……说真的，这效率我还是第一次见，感觉对你格外宽容呢，话都不问一句直接主动办理。”班主任整理着文件：“现在也不上新课都是复习了，你这孩子我放心，自己分配时间吧。”
“哦。”苏怡风明白这估计又和某人有关，也不再多言。
苏怡风在班主任那待了许久，聊了许多话，直到校门口人没那么多了，二人才走了出去，保险起见，班主任开车载他回家。
没能和江梦珊一起走呢。苏怡风有些遗憾，以后也不太见得到了吧。
他回头，透过后车窗最后再看了陪伴自己近三年的学校一眼。
大城市有些灰暗的天空下，巍峨的赭色建筑如同风雨中支撑天际的天柱般伫立着。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平常自己经常去的行政楼，图书馆和食堂。
有些建筑的墙上脱了片，有些破旧了，碧绿的爬山虎也已悄然蔓上白瓦。
但有些记忆在脑海里，永不会褪色。
……
“苏怡风，你还要去氏白的城市读书吗”瑶问道。
“不去了。”苏怡风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淡淡道:
“我已经，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