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晴听她说道转了性子,一颗心顿时慌张起来,待听到后来,知道小杨氏是误会了自己。
忙笑道:“哪有欺负,是女儿如今生了孩子,才知道当娘的心情,不就是俗语说得‘养儿方知父母恩’?”
小杨氏将她又仔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眼神明亮,嘴角含着平静的笑意,知道怕是自己误会了,这才放下心来。
但相晴忽然想到,如果今生跟贺云武和离,想必认真说说,宠女儿的陈相跟小杨氏也不一定不会答应,只是要凭空多添几分事非......
还是不说了,和离一是找不到理由,二是万一找到理由了,再张罗着自己改嫁可怎么办,最主要的,是对苗苗不好.....
跟小杨氏又腻歪了一会儿,才想起问道:“小弟呢?”
“哎呀。”小杨氏惊道:“怎么把他给忘了,你弟弟还在书院,说是下了早学就跟先生请假.....”
她越说声音越低,自己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嬷嬷。”她扬声叫道:“快去前头叫把少爷接回来。”
小杨氏拉了相晴的手,说道:“走,咱们也出云,去前头找你爹去。”
相晴迟疑了一下:“把苗苗也带上吧。”
小杨氏又气又笑:“谁还能把你的宝贝疙瘩怎么样不成?”
“许是我自己带苗苗的缘故,每日里没让她片刻离开我的眼睛,奶娘带她也是在我屋里睡着.....”相晴弱弱的说道。
小杨氏若有所思看她一眼,问道:“你如今跟女婿是分开睡的?”
相晴顿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拿不准小杨氏是个什么主意,但又不想骗她,只能沉默的点点头。
“是你的意思还是贺云武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小杨氏脸色好看了点,一边跟相晴慢慢走着,一边说道:“妇人生产完性情的确有很大变化,一会儿我去跟你爹说说,叫云武多包涵着。”
小杨氏又护短又偏心,根本半点也不提贺云武是否会趁机纳妾的事。
......
贺云武等陈相写完字,就殷勤的过去把写好字的纸摆开,一边赞不绝口:“岳父大人这一笔好字如今几可比肩颜、王两位了。”
陈相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贺云武,瞅着他说完这句话后迅速红了脸,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贺云武实在是不擅长拍马屁夸人,他在军中也是直来直去,半点弯子都不会转,连戚将军都说他太过刚直,实在不像京中那些纨绔子弟。
陈相还是很满意这个女婿的,虽然不善言辞,但军中作派也不是完全不好。
他自己读书人出身,自觉这天下没什么人比自己更会读书了,文人相轻,他就瞧不上贺家老大,书读的不怎么样,堪堪吊在了二甲尾,却把文人那套不良嗜好学了个十足十。
还是贺云武不错,常年练武,身体又健壮,早些年被贺尚书逼着,也读了点书,性情也磨得不错。
直把贺云武看得惴惴不安,陈相才开了口:“你从福建回来快半年了,如今想好要寻什么差使了吗?”
贺云武跟陈相晴结婚三年,感情基础依旧淡薄。
其中一条主要的原因就是两人聚少离多,虽然戚将军已经有意放水,让他多跑几趟京城,可这一南一北,光在路上就要耗费许多时间。
相晴怀孕六个月,贺云武才从福建回来,京里的职位被许多人盯着,他也只能等待。前些日子就是跟京中一些故友联络,出去打猎培养感情,以期寻找一个长期在京的差使,好陪着相晴和孩子。
这些陈相都知道,所以对他出去打猎摔伤致使相晴昏倒并没有太过斥责。
贺云武听完岳父问话,马上站得笔直,以一种向上级汇报的口气说道:“我想在京中大营寻个差使。”
“福建贼寇虽平,但仍旧暗潮汹涌。倭寇如今忙于内乱,等到他们腾出手,一定会再犯我沿海。小婿虽没什么大将之才,也不愿这一身武艺就此荒废了,若听了父亲的话,只管在兵部寻个文职做做,那......”
陈相瞅他一眼,兵部就是个背锅的,现如今还算海晏河清,偶有倭寇犯边也被戚将军打得头都抬不起来,所以是个清闲差使。
可万一战事一起,前方决策全靠主帅一人意志,是好是坏只能听天由命,兵部想躲清闲都躲不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将军都是戚将军。
“京部大营这几年有些荒废了,于正田主管着那里,但我看于正田也只是想混个养老。”
陈相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若去也不是不行,不过那里可都是些家里有些背景的老兵油子,单看你能不能收拾得了他们了。”
贺云武知道陈相开了口,事情就十拿九稳了。他知道岳父一向爱惜羽毛,所以一开始也没想借着陈相的力留在京中,哪想到是岳父亲自提出了这事,可想是因为相晴已经生了孩子,陈相怕自己离得远无法照料妻女,所以才主动说了这事。
他心下感念,大着胆子看了陈相一眼。
如今是康宁八年,陈相腰背挺直,看上去依旧风度翩翩,丝毫没有前世跟女儿恩断义绝的颓然。
陈相没有在意贺云武的打量,他在心里思索了一阵,皇帝现在已经一心修道不问世事,但自己之前得到皇帝信任是因为自己从来不会徇私。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人一直没有缺点,大概皇帝也是不放心的,不若就主动把这个把柄送到皇帝手上,也好叫他知道,自己的首辅大人也不是完美无缺,也是有私心的。
最主要的是,他瞥了一眼贺云武,相晴如今刚刚生产,最需要自己相公的时候,自然不能使她心情不好。
不过见贺云武满脸的英气勃勃,心下还是很羡慕的,男人谁没有个“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梦呢?
他收回目光,温言交待道:“就这么说了吧,你为人谨慎老成有余,圆滑不足,京中大营人事复杂,可要小心为上。”
贺云武恭谨听着,低声应道:“是,还有一事......”
“你们爷俩还没说完?”小杨氏爽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贺云武不再作声,陈相抬头看去,小厮把帘子掀开,小杨氏和相晴一步跨了进来,“快瞅瞅咱们的小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