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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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听人说江湖险恶,从前自负见闻广博阅历非凡,自信纵有宵小之辈也难逃自己一双眸子,所以对这句话并不以为然,这回算是亲身体验到了。这世上真的存在这种善于伪装,心思歹毒恩将仇报的小人。

  陈醉嘿嘿一笑道:“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车到山前必有路,计划不变继续南下。”转脸狠狠骂道:“老子咒那霍鸣蝉八辈祖宗不得好死。”转念一想霍鸣蝉的八辈祖宗早死不知多少年,改骂道:“让那厮生儿子没有***。”赵致听他骂的粗俗但两句市井俚语却说的有趣,不禁抿嘴一笑,道:“陈兄豪迈,不止文采过人,这骂人的本领也颇为不凡。”

  赵、陈二人,一个对钱物没有概念,一个自负眼中遍地黄金早将钱物视作无物,都不知道一文钱憋到英雄汉的难处。即便是盘缠被窃也没有太多担忧。陈醉解了缆绳将小舟松脱,操着船随浪流而下。

  江岸上,五色锦龙拉着一辆乌棚马车,坐在辕头上的黑面少年望着江心远去的帆船,将头摇了一圈自语道:“陈醉,哼哼,有趣有趣,现在不知道着急,等你们肚子饿身上冷的时候有你们受的。”说着轻轻一笑。将身子靠在车棚上,唱着一首古雅的歌谣,轻摇鞭儿赶着马车顺江流而下。

  小船顺江流而下,路过吉祥镇小码头的时候,陈醉举目向天鸿酒庄方向眺望,看了半晌蔚然一叹。心道,这一去却不知还能不能回来,那夜魔城飘渺无伦。夜帝更是号称江湖帝王一样的人物,想拜这样的人物为师只怕也非易事。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握紧了一直随身收藏的那枚玉牌。

  生逢此世,似他这般出身来历之人,求财若养猪而肥他人,求文如燃烛取暖,唯有拥有强大的武力才是最靠得住的。只要一想到聂锦儿失踪,神秘的黑心狗和那些杀人不眨眼屠村灭寨的高手,天下之大道路千万,而自己竟只剩下一条死胡同且必须一路走到黑,便不禁一阵灰心。人生失意至此,想想就他娘的丧气。想到这里不禁忧形于色。

  赵致正坐在船儿侧弦手执鱼竿在随波逐流中垂钓,见陈醉面露忧色,只道他在担心被盗的银两,遂收了鱼竿道:“陈兄不必忧虑,小弟随身还有几件物品连同我这身衣物,估计还值得几许纹银,到了前边城镇中寻家当铺典当些银两便可解你我眼前之忧。”

  他左右观看,见江岸两旁青山与碧水相映,淡淡的白雾尚未飘散,不时遮掩住青山在水中的倒影,正是清晨空气清新美景怡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此良辰美景,陈兄何不赋诗一首,若是一心为那阿堵之物犯愁岂不辜负了此情此景?”

  陈醉歪头瞥了他一眼,心道若是将乱我心者昨日之日这种老李巅峰大作之一喷给你听,只怕你虚不受补,诗词过敏症一犯定要昏厥过去。咱们还是省省吧。问道:“赵兄弟你可觉得肚饿?”

  赵致想说陈醉扫兴,没得坏了他的兴致,偏偏这时肚皮不争气的咕噜一声,顿感尴尬,几欲出口的话换成了:“果然是有些饿了。”话音刚落便见陈醉跃上船头,一个猛子跳入江中,不禁骇了一大跳,变色追至船头,只见江心水花一翻,陈醉如水中游龙一般现身之后迅速钻入水中。赵致见此情形不由松了口气,想到陈醉是江畔长大的,水性定然了得,多半无事。

  果不其然,不大会儿忽然觉得船身一晃,陈醉竟从侧弦处跳了上来,手中却多了一尾大鱼。赵致又惊又喜,赞叹道:“陈兄好水性!竟能在这大江之中抓得活鱼,这样的本领敢称天下第一啦!”

  陈醉心道有个屁用,微微一笑道:“倒是饿不死你我,赵贤弟稍待片刻,等我整治好一盘生鱼片与你同食。”说着话,拿出船上厨具,熟练的将这尾江鲜鲥鱼去鳞剖腹,顷刻间收拾停当,刀若织网在鱼身上七上八下划个不停,片刻之后已将鱼身上的肉切成一片片,满满的装了一大盘子。取出调味的材料简单拌了两下便端到船首。一屁股坐到船头上,用筷子夹起一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赞了一声鲜!挥手示意赵致别客气尝尝味道。

  赵致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鱼儿不烹制熟了怎能入肚?只怕消受不起坏了肚子可要尴尬了,这可不能吃。任陈醉如何相让,他就是摇头说什么不肯尝一口。

  江流缓慢又是夏季无风时,船在江上行的缓慢,将近中午时不过漂了数十里远,一路上风平浪静竟连一艘船也未遇上。赵致早上时宁肯肚子挨饿也不肯吃陈醉做的生鱼片,这会儿早饿的前腔贴后背,不禁问陈醉还需多远才可见城镇。却忽然发现陈醉神色严肃,二目炯炯看着前方,对他的问题直如未闻。奇道:“陈兄这是怎么了?可是因小弟早上不肯吃你烹调的鱼片还在生小弟的气?”

  陈醉缓缓摇头,沉声问道:“赵贤弟你水性如何?”

  赵致摇头道:“入水既沉,狂饮不止,到死方休,陈兄何出此问?”

  陈醉打量着江势,道:“再往前便是龙门滩,到了那里江面会变宽,水道虽是向下却会由深入浅,江流湍急无比,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人畏惧的,可怕的是前方有龙门平等水匪一支,常年在此设伏劫掠过往商船,此时正是江上水满的时节,也是一年中航运最发达的时间,咱们这一路几十里下来竟未遇一艘商船,实是极不寻常的事情,我只怕前边会有水匪设伏对咱们不利,虽然那些人只是求财,轻易不伤人命,但他们每次出手必定凿船,到时候只怕赵贤弟你的水性不济会有危险。”

  赵致打量舟前水势,发现果如陈醉所言,水流到此已经加了速度,无声无息的却好似有物猛推一般迅速前行。在他这没怎么乘过船的人眼中看来颇为心惊。听陈醉说及水匪的事情,不由更担心。心中惶惑道:“这却如何是好?”转念又想,“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人生舍死无大碍,到时候大不了投江自尽,就算客死他乡也算做了个自由的鬼。”隧道:“不劳陈兄挂记,若真遇上贼子凿船,小弟就投江自尽,绝不给陈兄添累赘便是。”

  陈醉一笑刚想说凭我的水性即便多带一个你在这江中也照样游刃有余。未及出口忽听船下传来咚咚之声,再往前大江转弯,水势陡狂,飞泻而下!一股急流自鱼舱激射而出,船竟已被凿穿了!前边高处有铁索横江贯通两岸,但见一人立于江锁之上,高高在上一声长呼:“柳江龙王在此设禁,过往船只上供啦!”陈醉看一眼凝眉咬唇面现坚毅之色的赵致,想到一日遇贼两次,顿觉好笑说道:“这些缺了大德的小贼们哟。”

  这就叫屋漏偏逢绵夜雨,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江上水贼喊供是吃老横的规矩,口称龙王的目的是给自己造孽找个垫背的,人是他们害的却是为了给龙王上供。船被水贼凿了个窟窿,水涌上来极快。赵致如之前所言窜上船头,俯瞰江流,神情不喜不悲似有解脱之意,只是回眸一眼投向陈醉时似有留恋之情,却不知是不是没听够陈醉背的诗。

  陈醉突然觉得心似被一只大手攥了一下。再看赵致时,竟已经决绝的纵身一跃,奔着入水即沉狂饮不止到死方休去了。陈醉想不到他求死之心这么盛,骂了一句我靠,忙跃入水中。

  江流湍急,只耽搁这片刻的功夫赵致已被冲出老远,陈醉虽水性如龙,也需江上水下十几个起伏才追上,一个猛子潜入水中抓住被灌晕的赵致,卡住他脖子向江岸拖去。但见他虽身处急流中却毫不慌张,划水潜渡状若游龙,虽带着一个人竟仍可翻飞鱼跃游的极快,片刻之功已到岸边。

  等他抱着赵致上了岸,身后的船儿已经因为吃水过深狠狠的撞在龙门滩上,化作无数碎木浮板。有水匪从水中钻出,高呼道:“大当家的,船上只有两只白牛,没有五色宝马也没有金银细软。”

  江锁上的男子叫了声知道了,飞身一跃竟横跨十余米落到陈醉和赵致近前。上下打量二人,陈醉穿着打扮分属寻常,赵致的衣着却跟那目标有几分相似!忽见陈醉将赵致放倒地上,一边按压胸部,一边对着赵致的嘴巴呼呼吹气,搞三搞四莫名其妙折腾了半天,只见赵致急咳一声喷出一口水来。

  陈醉这才长出一口气。却突然发现赵致喷出的这口水中竟有一粒小圆珠,晶莹圆润玲珑剔透,陈醉眼疾手快用自身挡着其他人的视线探手一抓,才发现珠子上连着一根极细微的丝线与赵致的牙齿连在一处。紧接着赵致弯腰坐起,一头秀发瞬间披散。再看赵致,之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竟变成了秀发如云黛眉若山的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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