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戴雨农咳嗽了一声,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歉意,继续说道:“我知道,身为特务人员,在人前显像是大忌,更不用说被报纸刊登了。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报社打电话,让他们只发文字消息,你的照片不会登报。”
耿朝忠点点头,不过脸色依然难看——就算不登报,现场看过自己面孔,认识自己这个方组长的人也至少有十几个了。
“怎么,你还有怨言?!”
戴雨农看耿朝忠的脸色难看,脸也板了起来。
“卑职不敢。”
耿朝忠只能低头苦笑,他能有什么怨言,敢有什么怨言?
“我知道,你还是有怨言啊!”戴雨农叹了口气,“我刚才说了,这件事,是校长问起的,对校长,我自然不能隐瞒。你想想,我们做特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国家!只要对国家有利,对民族有利,对校长有利,我们什么都可以牺牲!”
耿朝忠点点头,心里却暗骂,你没牺牲,却把我牺牲了。
那边戴雨农却还在滔滔不绝的说道:
“第六组是为什么服务的?是为了整个特务处的大局!而特务处又是为谁服务的?是为了校长的大局!就连校长也常说,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都可以为国捐躯!我告诉你,现在维护稳定,就是最大的大局,就是最大的政治!你懂吗?”
这话,耿朝忠听着特别耳熟,当然懂,校长都可以做出牺牲,自己算什么?
“我懂,为了党国大局,包括卑职的性命都可以牺牲,更何况区区一次登报,卑职明白!”耿朝忠肃容答道。
“好!”戴雨农点点头,对耿朝忠的“觉悟”很是满意,然后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开口道:
“我告诉你,方途,因为这次你立下的功劳,我们特务处受到了校长的特别嘉奖,校长已经明令,最迟今年年底,我们特务处就将正式升格为处级单位。
你的这次牺牲,是有价值的!
你不仅为我们南京的维稳大局做出了贡献,还为我们特务处的早日正名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那时候,你也会成为我们六科的科长,这个职位,你还满意吧?”
“满意,”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不过还是犹豫的说道:“只是,我担心,我会被党调处见过我的人认出来,到那时”
戴雨农点点头,开口道:
“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不过,在南京,见过你的人非常少。之前我听你说过,两年多前,徐处长在济南火车站见过你一面,就一面,又是个死人,他能有多大印象?再说,两年过去了,你的容貌就没一点变化?放心,他就见了你也不敢认!”
“那万一呢,万一徐处长认出我来,肯定会利用这件事来打击我们特务处和复兴社,毕竟”
耿朝忠后半截话没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白,毕竟自己是杀了刘一班和张好古才投奔过来的,谋杀同僚,万一事败,绝对会被党调处当做打击复兴社的把柄!
“无妨,”戴雨农摆了摆手,“官面上的事情,是要证据的,只是容貌相似,世界上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你不承认,他徐恩曾能怎么办?!这件事,有我护着你,你不用担心!”
耿朝忠点点头,戴雨农的话不无道理,但毕竟风险犹存,自己以后只能选择尽量不跟徐恩曾碰面,才能确保安全。
“对了,这是我从镇江那边日本特务那清缴的赃物,还请戴大哥查收。”耿朝忠突然想起一事,将手中的包袱呈递了上去。
戴雨农接过包袱,却没打开看,而是挥了挥手,示意耿朝忠离开。
“好了,你出去吧!你在河北老家的那几个亲戚,我会帮你照看好,你不用担心泄露。”
耿朝忠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他很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戴雨农的手里,只要戴雨农对他不满,就完全可以让那几个河北老家的所谓亲戚指认自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让耿朝忠更加看清了戴雨农的真实面目。
戴雨农,不仅仅是个特务头子,更是个权欲熏心的政治枭雄,情报工作只是他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他的底色是不择手段的获取权力,而不是保护自己的属下。
为了自己的权力,他甚至都可以将差点结成儿女亲家的王天木送给76号,更何况只是让自己露个脸?
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必要时候,亮出自己红叶的身份,绝对可以成为自己完美的护身符!
戴雨农就是对自己再不满,也不会轻易诛杀一个可以打入到特高课内部的王牌间谍!
出了办公室,耿朝忠来到了楼下的审讯室,余主任正在指挥手下对新押来的两个间谍进行拷问。
但很显然,余主任是遇到了对手,一个老头,一个年轻人,任凭如何拷问,却始终一言不发,尤其是那个老头,因为年龄太大,余主任还不敢上重刑,生怕一不小心打死了,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到耿朝忠进来,余主任也迎上前,皱着眉头说道:“方组长,你抓的这帮家伙,一个骨头比一个硬,审到现在,就连他们的真实姓名我都不知道,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审不下来了。”
“无妨,慢慢审,”耿朝忠瞅了一眼浑身伤痕的老鬼子,“这帮老鬼子舒服久了,让他们好好享受几天也不错。”
那老鬼子看到耿朝忠进来,眼睛却猛地一亮,突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年轻人,我愿意跟你谈!”
“不谈!”耿朝忠摇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我可以告诉你其余济善堂的位置!像我们这样的济善堂,在中国还有很多!”嘶哑到极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谈!”耿朝忠还是那两个字。
这老鬼子绝对不是这么好说话,自己也绝对不会按照他的节奏来,到了这里,一切就是自己做主!
再说,要谈的话,在船上就可以谈了,但自己卸了他的下巴,就是不想跟他谈!
为什么?
当然是要让他好好的受刑!时间越长越好,非如此,绝不能报复他对那些可怜孩童所做的一切,非如此,绝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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